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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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 34 借车

(2017-06-04 00:34:04) 下一个

34

我临离开的时候,笑着向杨石伸出了宽大的巴掌。

“你想要什么?”杨石疑惑地说。

“想要几张票子啊,不是你说的吗,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可是没钱还不是一句空话?”我说,“这就算是你的预先投资吧,你想,没有票子我怎么跟司机开口借车?”

“天哪,你身上真的连几个钱都没有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杨石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我,有点哭笑不得。随后她拿过随身带的Christian Dior羊皮手袋,掏出一叠票子递给我,“这是五千元,够了吧?”

“嗯,凑乎着吧,看来眼下你的手头也不宽绰。如果是作诱饵就这么点钱就想打发那个司机,未免太小瞧人家了。”我抖了抖手上的纸币,心里油然生出了一股亲切感,实际上对于手头时常紧巴的我来说,五千绝不是个小数目了。我笑着说,“如果你想让小伙子出去召一个小姐,再找个地方美美地销魂一个晚上,你看得多少?”

“麻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份闲心瞎想?”杨石沉下脸来说,“在你眼里,一个男人有了钱就这么没出息了?!”

“我说的是实话,是对症下药。你看我们那个小司机,一进了沙溪镇后,那双眼睛就没闲过了,都在往美女身上招呼。我估计眼下他在宾馆里憋得两眼都快冒烟了。这叫投其所好。”

“好了,只要能拿到车,稳住那个司机就行了。”杨石想了想,又给了我一叠百元的票子,估计有三千多,“这点钱你先留在身上吧,以防不测,尽量省着点花。……喂,麻子,你会开车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到时候真能搞到钱,别说开车,就是开飞机我都行。”

我早就考到驾照了,可是以眼下我负债累累、捉襟见肘的窘况,我哪里有钱买车玩呢?!以前我跟曹柳借过她的那辆宝马765i玩过一次,把车灯都给撞瞎了,曹柳气得一见到我就骂,就好像我跟她的闺蜜拌上了似的。

“你搞到车子后,直接开到农行大院仓库房后面的小铁门边上,我会在那边的阴暗处等着你。”杨石说。

“你真想要去仓库房?”我一想到那个可怖的库房,心里一阵颤栗。

“是的。”杨石脸上冷冰冰的。

我还想再说几句,但是一看到她的坚定的神色,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只好叹了口气。

我们出了内屋,来到酒吧大厅。吧台上的那盏昏黄的小台灯已经关了,屋里漆黑一片,只有辛迪还趴在吧台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另外那两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最近风声有点紧,生意不太好,十二点就打烊了。”杨石轻声说着,似乎不想惊动辛迪。

“刚才那两个女孩的长相跟条子都不错,有点味道,可惜我被你给绊住了,不然的话,今晚说不定还得有点乐子……”我轻笑着。

“瞧你这德行!你的品位也太低了吧,这种女孩只是用来装点门面的,真正的货色可不是她们。我说过了,对于男人来说,权,利,性从来都是三位一体的终极目标,看来你也不例外。”杨石横了我一眼说,“你要是跟那些男人一样,那就算是看走了眼了,不定哪天就被人给剁了呢!”

我听到“剁”字,猛然就想到了仓库房里那几具冷冰冰的尸体,脖子上顿时一阵发毛。

我们出了酒吧,一阵凉风迎面拂来,我猛吸了口气,顿时感到清爽了许多。回想刚才跟杨石呆在内屋里的情景,就像是在梦境中一样。

我跟杨石分手后,快步来到了大桥附近。此时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估计人们不是聚集到小吃大排档上吃宵夜,就是涌到各种娱乐场所花天酒地去了。

我一边往酒店走去,一边在想,刚才经历的那一幕,不会果真是在做梦,或者是喝高了产生的幻觉吧?我们两人呆在内屋里的一个多小时的密谈,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置信了!——杨石居然曾经弄死了她的继母,她的父亲强势的政治经历与背景,她奇妙地弄到了保险库的两把钥匙,谢意名的死,邱利民一伙人的阴谋……,等等,每件事简直都足够让人窒息!

我想,杨石她果真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神乎吗?或者她只是个妄想狂,为自己设计了一个超乎现实的形象,一哗众取宠。而如果她说的事都是真的,那么她绝对算是个传奇的逆天人物了!

我再细细地去品味一下刚才她说的每一句话,它们又是那么的掷地有声,不容辩驳,不得不让我相信她的确具有一般人所没有的神通广大的能量。看来,早先我的预感是对的,储蓄所的凶杀案,估计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它不只是一桩抢劫凶杀案,而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里边暗藏着巨大的漩涡。

而我现在已经被卷入了这个正呼啸着卷进黑洞深处的漩涡里,性命攸关。只是我们的成败,眼下尚未能预料而已。这是一场真实的赌博!

无论如何,只要结局果真就像杨石描述的那么吸引人,那么顺畅,这场赌博还是值得我奋手去博一博的!我在内心深处,的确是再也不想碌碌无为地过着以往那种平庸窝囊的日子了。想想看,杨石一出手就给了我八千元,这几乎相当于我一个月的薪水。

我激动地想,如果我将来有了哪怕只是几百万的家当,那么,有一天我将以一个实业家兼慈善家的身份,再次出现在沙阳市的一些贫困的山区中,大把大把地将钞票撒出去,兴办希望小学(当然,培养出来的孩子可不能再像我们一样),或者把公路修到高处入云端……

这一些,都是可圈可点的崇高理想,有点终极关怀的味道。到时候,它们将会抹杀掉我盗窃金库后所积淀的令人不安的犯罪心理的。

如果是出于这种宗旨,那么我跟那些贪得无厌的贪官污吏们相比,显然要纯洁得多了。我似乎毋须为自己的不轨行为感到内疚。

看来,犯罪只要能获得某种合理的心理平衡,那么它就不存在各种道德谴责所带来的良心忏悔了。

我一路上憧憬着即将到来的飞黄腾达、风光无限的日子,脸上洋溢着像街头闪烁着的霓虹灯一样的微笑。这时一辆的士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我上了车。本来只有不到八百米的路程了,我打的主要是避免在路上有人盯上了我。

的士很快就到了宾馆前。我下了车,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视屏上显示的是十二点十分。

我估计这时曹柳可能已经入睡了。她有时候精力一旺盛起来,喝酒唱KTV蹦迪可以闹个通宵,可是等到活力松散下来了,有时一觉睡下去是雷劈不动的。我不清楚她眼下的精神状态,于是就拨了她的手机。我一连拨了三次,才听到曹柳鼻音浓重地咕哝着说:

“谁呀,这么缺德!真是见鬼,这三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

我小声告诉她,我现在正在酒店下面,喝得有点高了。

“曹柳,我有急事,求求你帮个忙,你千万不要拒绝。你去把省农行的那个司机给叫醒了,就说我正在楼下等他,我要带他一起出去吃宵夜。我只有五分钟时间,要快!”

“麻子,你有病呀?!你知道现在几点了,还出去吃宵夜?而且你还喝高了呢。要吃宵夜你不叫上我,却要我去请那个小司机,你的性取向不会有问题吧?”曹柳迷迷糊糊地骂着,“你以为我是你的什么人啊?我欠了你什么了?什么事都找我给你摆平。你知道刚刚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那个烦人的叶警官给支走吗?真是的,都一帮什么傻逼玩意儿!要早知道你缺个奶妈伺弄着,老娘还不如呆在清城睡闷觉呢!”

“姑奶奶,这次就算兄弟我求你了!”我急着说,“你知道这次我到这镇上来,就是想好好地露一手的。其实我找那个司机师傅是有点急事,我刚刚找到了一些报道的好彩头了。好了,明天我一定陪你逛街,你要玩得不开心,你就把我卖了!”

“嘿,卖了你能值几个钱?你这人真是要命。你等一会……”曹柳瓮声瓮气地说。

我估计她正在给司机打电话,于是就来到酒店外面那株大榕树下的花丛边上,那里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我朝大厅里观望着,奇怪的是,灯光亮堂的大厅里已经不见了叶松云和另外两个警官的身影,只有两个酒店的保安坐在沙发上,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打盹。

我正疑惑着,曹柳很快就给我回电话了。

“喂,你个大头鬼,司机已经下去了。”她打了个呵欠,“要不是看在我的脸面上,人家都懒得理你。他还要走了一张我的名片呢,我一向很少给人家名片的。”

“呵呵,多谢了,我就知道凭你的姿色,没有哪个男的会拒绝你的要求的。”我舒了口气,“对了,你知道叶警官去哪里了吗?大厅里好像没了他的人影。”

“他是我什么人呀,我得盯着他?他可能不在宾馆了,刚才他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他接了一个手机,好象是谁让他去做什么事……这个姓叶的,居然想打我的主意呢。”

“你注意到他是左撇子了吗?”我问她。

“我留心了,可他根本就不是左撇子!”曹柳肯定地说。

“好了,曹女侠,你好好休息吧,别忘了把门关紧,估计现在这个酒店里打你主意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我笑着说,“下次徐南要是再不怜香惜玉,惹你生气,看我怎么收拾丫的。我麻子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嘿,你要真有种,这次回去你就把他给剁了,然后我就嫁给你。”曹柳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唔,刑场上的婚礼也不赖。”我笑着说。

“我要留着你的头盖骨作个纪念。”曹柳可能觉得做一个死囚的妻子有点太凄美了,不觉叹了口气,“可惜你没这胆,……喂,我是说你没胆娶我!”

 

我在榕树下等了一会,果然见到那个年轻司机搓揉着眼睛,一步一颠地从大厅里出来了。他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却长得一身的肥膘,一脸的横肉,圆脑袋上剃了个泛青的板寸头。

“啊,小陈师傅,这么晚了还得劳你驾,真不好意思。今天没伺候好你,让你在酒店里干熬着了,这是我的失职。沙溪镇可是个不夜城,夜生活一点不必我们清城差,过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记得这小伙子好像姓陈,就赶紧迎了上去,一边给他递了支烟,一边笑着说。

“哥,你想去哪里?”小伙子听了我的话,本来蔫耷着的脸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眯着眼笑着接过香烟,“我不姓陈,姓吴,东吴的吴。到了这里,真是快憋死了。田主任管得紧,也不让人轻松一下,真是个死心眼……”

“她哪懂得什么风月呢。你看,还是哥哥我了解你吧?人不风流枉少年,现在这世道,正是年轻人的世界。小吴师傅,你开上车子,咱们去找个地方快活一下。”

“我倒是想去的……”我给小吴点上烟,他拿过我的打火机把玩了一下说,“嗯,牌子啊,是Jack Denial的哈,麻哥品味不低呀。”

小吴尽管心里痒痒的,可还在犹豫着,狐疑地看着我,不去停车场。我忙掏出皮夹子,随便点了二十张百元票子,笑着塞到了他的手里。他本来就是担心自己手头拮据,到时候临场窘迫的,因此一见到票子,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放松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麻哥,你可真够意思哈!其实我在房间里望着外面灯红酒绿的,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小吴点着票子,笑眯眯地说,“哥,你就别喊我师傅了,就叫我小吴吧。咱们谁跟谁啊!”

小吴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去停车场开车了。不到五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家名叫“花天酒地”的豪华俱乐部。

我跟前台带班的介绍说,我是孙菲的朋友。带班的听了孙菲的名字,立马就变得笑容可掬了。我让他先给小吴好好地安排一下。带班的笑着问小吴要玩什么花样的?

“给我来个单间,两个女的陪酒,先上两瓶红酒。”小吴直爽地说,“最好是个头挺拔的女孩,长得什么样无所谓,但是条子一定要过得去,啊哈。”

“啊,眼光不错,一看就是内行呀。……我们这里的消费起价是每人一千元。你是孙姐的朋友,我给你打七折,七百。”带班的笑着说。

我马上就付了七百元给柜台,然后又抽出十张百元票子给了小吴。

“小吴,你好好玩着,千万别替哥哥省钱。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找你。”

“你去吧,哥。多谢了!”小吴一手摸着圆脑袋,乐颠颠地就跟着带班的进去了。

 

我开着小吴的ML500老奔,马上就直奔农行大院的后面去了。

我避开闹市区,凭着记忆和方向感,很快就驶到了农行的后面。这一带的路我不熟,我只能估摸着来判断仓库房的位置。农行院墙的后面是一道宽衢大街,路两边长满了成排的高大的樟树,四周阴暗寂静,充满着夏日潮闷的气味。这里不比繁华区,路上鲜有行人。

高高的、长而直的围墙边上,有个黝黑的小铁门,孤寂地缩在黑暗中。我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仓库房里的经历,心里还有点发毛。

我把车子停在阴暗的拐弯处,在确信四周没有人后,才小心地下了车,来到小铁门附近。我点着一支烟,眼睛滴溜溜地扫视着四周。

这时,杨石忽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麻子,看来你办事比我预料的要利索。”杨石笑着说。

“你没事吧?”我有些吃惊。

我心里暗暗地为她的胆量感到吃惊,因为这里在深夜时基本上就是无人区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此时出现在这种地方,要是遇到歹徒,情况可想而知。我看她的脸色,全然是一付神定气闲的样子,哪像是要去探望几个死人?!她眼镜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既冷漠淡定,又泛着机警的寒光。

看来,她做事的确是成竹在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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