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峪
沙石峪网络博客
前不久，看到中央美院贾又福教授的一幅画《三驼图》。
画面上，三个驼背的老人在路上相遇，言谈正欢。我很喜欢贾先生画的山水画，但他为什么要画三个驼背呢？驼背有什么美感吗？
后来读这幅画的题跋，才知道贾先生模仿的是明代画家李士达的笔意。李士达是最早画《三驼图》的人，在其以后，有不少画家都画过这个题材。建国后，著名画家黄胄先生也画过三驼图。
在李士达的《三驼图》上，有一首题跋的诗写道：
张驼提盒去探亲，
李驼遇见问缘因；
赵驼拍手哈哈笑，
世上原来无直人。
原来画家借驼背之人表达对现实的讽喻---世上原来无直人。
三个驼背老人只是身体的残疾，但举目观望，在人世间却有太多的人是精神的残疾。相对于身体的不幸弯曲，精神的卑躬屈膝岂不更为丑陋吗？
在一个指鹿为马的社会，人们笼罩于大一统的意识形态。人们不能像一棵树那样笔直地站立，只能像马路边绿篱一样，千篇一律地矮着身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样社会，谁敢挺身抬头呢？敢露头的那棵树，一定要被削平树冠。
在这样的环境里，久而久之，人们都变成了驼背。为了得到统治者的宠幸，人们不得不曲意逢迎，说违心的话，不敢表达自己最真实的看法。
就像纳粹统治时期，一个牧者所说批评那样，一个人在盲目的崇拜中不知不觉“跨过某一界限，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脊梁什么时候变得弯曲了。”
是的，驼背的人很难察觉自己的脊梁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弯曲的。人们的精神也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自己从什么时候交出了自己意志，屈膝投降。
脊梁一旦弯曲，很难再恢复挺直；精神一旦垮塌，很难再重新站立。
学者彼特沃克在《弯曲的脊梁》中写道：“大多数明白异议后果的人，任由自己的脊梁被弯曲，并以各种心理上未感觉不适的方式为自己的默然屈服辩护。”
这种“心理上未感觉不适”，其实正是精神脊梁早已弯曲的标志---对于自己的违心之举，不再有良心的责备。
在纳粹德国是这样，在东德时期也没什么差别。
东德时期的文化部长贝希尔写过许多赞美国家制度的诗，但他偷偷写了一首诗，直到东德垮掉以后，才得以出版。贝希尔在这首诗中写道---
那个脊梁曾经受伤的他
很难相信自己
还能笔直地站立
脊椎受伤的记忆
让他恐惧
纵然治愈后
休息已足够长
并且不再有任何危险
会再次折断其脊梁
他们不仅要折弯成年人的脊背，还要从小孩子开始就培养驼背，培养精神侏儒。
纳粹德国时期，小孩子都会背诵这样一首诗---
十指交叉你的双手，
鞠躬低下你的头，
默念五分钟
希特勒
是你赐予我们每日的面包
还满足我们每一需要。
到了东德时期，小孩子背诵的诗变成了这样---
十指交叉你的小手，
鞠躬低下你的头，
默念五分钟
斯大林。
人人生而平等。把其中某个人塑造成神，其他人便不得不弯下自己的脊梁。不但如此，还把这样的咒诅传给自己的下一辈。
人啊，应该学会举首仰望。只有在自由的天空下，一个人才能挺直自己的脊梁。
作者：诗意恩典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