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能当自己来读,当找寻自己来读的书,是史记。于我。
古拉格群岛读完,知道,不要放过自己。那力度,感到有点吃不消。
说是“解剖别人的时候,也常常解剖自己”,但是始终也没见到个真刀真枪。读鲁迅,觉得所言“敢于直面人生”,并不包括他自己,是在管别人的事。
张爱玲,性别太分明。就是个看,一点点都猜不到她的想。极为羡慕的地方:敢于也做到了任自己性子活。她是个坐标,见到后,得到了自己是个男的的定位。
读欧美的文学,像看那儿的影视,很想像读《史记》鲁迅那样的正经,但是往往就是个看西洋景。曾推责于翻译得不好,自己读不了原文等原因。儿子长成了香蕉人,使知,只要在大陆长到十三四,就是个看西洋景的命了。
三国演义是三国志的普及本,哪家的江山,官家说起来,都一副神圣样,可做起来像换马灯似的。百姓学样,至“民不知有国”,千古一台戏,英军炮轰清舰,当放烟火看了。这书读了,特长无赖气。
曾《世说新语》不离手有时日。尤其地觉得字写不过,书读不过,脑筋好不过,身子骨长不过更不用说,还欠个敢。个性和敢于显张个性,是不相上下的品质。“是玫瑰不怕蜜蜂不至”,是做好广告却不张贴,一种很大路货的怂品质。
诗读到古诗十九首之后,就不想读下去。前者是诉是泣是喜是....,后来的,几个不在编?尤其不喜欢李世民有两处:卖弄自己识得二王字好,还要周围的人一同来捧着唱;二是把个会写诗的捧上了天。好歹也是条北方汉子,偏要装出个“我也是个读书人”的样。
宋词,小点心。当饭吃,一会儿就饿。其中品位最高味道最道地的,唯李清照,无他。以为。它们点不开任何诸如困惑,疑难,甚至小烦恼,小急躁。连打牙祭的份量都够不上。极适宜于录一幅小楷或如厕小翻。
西游记,哄。怎么悟出个“路在脚下”的,真的好本事。见到不少分析其深意的文章,就觉得,他们是连哄都不会的人。早年自己曾倾慕书中的山川描写里,有那么多普通字典上查不到的字词,就发傻去背。结果背不到第二句。后来才觉悟到,这比拿鸡毛当令箭还要犯傻。
水浒使识“高手在民间”,不全然是昏话,尤其于文字赏识。读如餐,而且是美食,读水浒如是。除了“且听下回分解”滑过,都字逐句逐地读。而且特愿意。秦汉文章不是写的,魏晋民歌前的诗不是写的,后来的话本如水浒样的,也不是写的。以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耳朵也是特灵的,舌尖也是稍有差池,也忽悠不过的。在水浒里,是真真切切的事!盯着“招安”“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道理掰斥,真正自撞大头鬼。吓吓自己得了,还说出来。唉!
没读红楼梦,就跟着叫好。读了,没觉得像讲得那样好,可不敢不跟着说好;静下心来读,觉得着实好,但也不是好得没得比。鲁迅的“用三千年的努力换得这样一本小说,划得来吗?”(大意)之问,话说大了。以为。
倒是觉得说红楼夢好坏,可作测谎实验。达到有一说一标准的,有也不多。以为。
读书,很老式了。网上看史记,不觉得是读,而是观,字像一个个演员登台,在表演。读者不再,成了看客。
读,还在。读画,读人,和尚读相,张嫂李妈读指纹,成了营生。
有读如是,不能如他,颇生几分“日暮乡关何处是”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