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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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 37 难缠的人

(2017-06-04 00:36:45) 下一个

37难缠的人

我心想,从刚才江建人跟谷队长的谈话来看,杨石跟我对今晚储蓄所的情况和对江建人的分析,可能有点对头了。听江建人刚才说话的意思,他似乎已经有几分怀疑黄沙他们是案犯了,而且还料定黄沙他们今晚很有可能要继续作案。江建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亲自掌控储蓄所的局面。像这种处理一桩尚未案情明了的案件,对于一个公安局领导来说,应该说是很不谨慎的。

另外,江建人对谷队长派人监视行长邱利民的事,似乎有些不满。不过这也说明他与邱利民之间关系的蹊跷,如果我不能确定地说他是另有所图的话。

而谷队长在案情上的看法,跟江建人好像有些出入。比如在西门储蓄所附近,明里就他自己一个人在盯着,另外埋伏了两个暗哨,这明显地给案情解决留下了很大的变通余地。也就是说,在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他还暂时不想立即对黄沙他们下手,将储蓄所的案事草草了结,而是想从中窥探到更深层的案情发展的可能性,以免漏过任何可能的潜在的、更大的案犯。

从案情侦破的角度来说,谷队长的这种想法和做法,应该说是合理合法的、明智的。但是对我和杨石的计划来说,却是大大地不妙。而涉及本案的关键人物邱利民,也无形中被谷队长圈到了嫌疑人的圈子中了。这一点显然殊出江建人的意外。

幸好,现在谷队长被江建人给支走了,不然有他在储蓄所附近像狼一样地盯着猎物,我们行动的成功的可行性,难免就要大打折扣了!不过让我疑虑的是,江建人为什么要将他支开呢?因为即便不是职业的办案人员也清楚,将像谷队长这样的高手调到农行大院去应付可能性极低的抢劫意外,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了。难道江建人是想独揽功劳,抑或是有其它的用意?

我正要走进那条黑洞洞的小巷,忽然,在我停车的大厦后面的另一道小巷里,传来了一阵不是很强烈的摩托车的声响。我愣了一下,只见一辆关了大车灯的双轮摩托,竟自朝大街这边开了过来。我慌忙又藏回了樟树后面,屏住呼吸蹲了下来。

摩托车开近了,我一看车上坐着的,俨然就是刚刚离去的谷队长!

我吓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只好埋头躲在树后,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我。

只见黑暗中谷队长一双像狼一样泛着幽光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外面的大街,接着掏出一支烟来点着了。

“你这小子,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你的影踪。你别藏了,快给我滚出来吧!”谷队长的话就像出鞘的利刃一样,冷冰冰的,“要是像你这样蹩脚的夜行人都能逃得过我的眼睛,那简直就是对我谷丰收的侮辱!你可能还在得意是吧?其实我刚才在街道边上跟江建人聊天时,就已经听到你的呼吸声了!”

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谷队长说的那个“小子”是不是就是我?我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向街道方向看去。但是谷队长很快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把车子直接开到我的面前,将车灯对着我的脸。

“你小子应该知道,像干我们特种部队这行的,能够耳听八方,眼观四面。在热带丛林中,我甚至能够听得见十几米外毒蛇爬动的声响。这在你看来可能是不可思议的。”谷队长仍然没有看我,像是顾自在说着,“刚才隔着好几米时,我就闻到了你嘴巴里吐出的蛇肉夹杂着土烧酒的味道,还混着葡萄酒和香烟味。我说的没错吧?你不服气?”

我听了,终于肯定他是老早就发现我了,可他刚才跟江建人谈话时,为什么不将我喊出来呢?我下意识地往一边闪了一下,站立起来,望着他尴尬地笑着。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碰上了这条独狼,我这下子算是玩完了!

我讨好地朝谷队长笑着,脸上挂着考试作弊时被监考老师逮住的那种惨淡窘迫的样子。

而更要命的是,我的手机居然在这时骤然像催命似的震动起来,弄得我大腿根痒痒的。我估计是杨石打来的,心里臭骂了一声,心想,杨石啊杨石,难道你在上面就看不见我这下面发生的溴事吗?还是你有意要让我暴露出来,竟然在这时候给我打手机!

“拿来!”谷队长已经发现了我手机的震动,便朝我摊开坚硬嶙峋的巴掌,声音就像锈铁互相摩擦一样,尖锐而铿锵。

“谷队长,什么拿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夸张地笑着说。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不得不将手机从裤带里掏了出来,递给了他。谷队长将手机半抢夺似地抓了过去,借着烟头上昏黄的光亮,他打开了屏幕,看了看上面的号码,然后连瞧都不瞧我一下,就摁了回拨键。

这时,我的心就像诸多经典名著的文字所描写的那样,忽地一下提到了嗓门上!

“喂,请问你是哪位?”谷队长对着手机,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一点。

我隐约听到了手机里传出怒气冲冲的吵嚷声,谷丰收听着听着,他的脸紧得就像苦瓜似的。

“曹柳?同志,你能不能不要激动,你是哪个曹柳?……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位省电视台的主持人小曹同志吧?”谷队长难得地笑了一下,“我看过你的节目。你现在在哪里?酒店的房间里?……他?我是他的朋友……,好,好……”

谷队长说着,横着眼把手机递过来还给我。我一听是曹柳打来的手机,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她又是哪条神经出了毛病,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找我麻烦。我也后悔自己刚才疏忽了,忘了临时把手机电源给关了。幸好还是在大厦这边穿了帮,要是在储蓄所附近来了这么个要命的意外,那事情就悬了!

我想,刚才我临走时杨石跟我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妥,会不会就是想说忘了提醒我关掉手机,连震动功能都暂时关了呢?因为我手机的电源已经有些不足了,我的充电器还扔在酒店房间里呢。

“小曹,出了什么事了?我正跟沙阳刑警队的谷队长在一起聊天呢!”我看了一下谷队长,接过手机,口气生硬地说。

谷队长冷漠地瞪了我一眼,我慌忙又讨好似的冲他笑了笑,然后无奈地摊了摊左手。

“喂,你有什么话快些说,我接下来正想去储蓄所那边实地看看,体会一下前晚案件发生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呢。”我突然间想到了这个借口,同时也是对谷队长发现我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的敷衍解释,“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咱们回去后再聊,不然谷队长还以为我们在玩什么猫腻呢,啊哈……”

“麻子,你捣什么鬼?你不是和那个农行的司机小吴在一起吗?怎么又来了个什么谷队长?!”曹柳气咻咻地说,我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她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的样子,“真是见鬼了,你知道吗?那小子闯祸了!”

这下子我是真实地大吃了一惊!且不说眼下我开走了小吴的车子,而且他出了事后,第一个肯定是要招供出我来的。

我看了眼谷队长,只见他正骑在摩托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紧紧地盯着我,嘴边挂着冷笑。我心里清楚,凭他的听力,他一定听到了曹柳在手机里说的内容了。

“他闹出什么事来了?这么着急?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学好……”我着急地说道,一边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以免引起谷队长的疑心。

“他在我跟老王今晚去过的那个‘花天酒地’里做按摩时,因为喝多了酒闹事,被当地的几个小流氓给打了。据说伤势还不轻!可能是因为争风吃醋的事吧。”曹柳说,“你看你出的馊主意,什么鸟人呀,就这种下三滥的出息!你去了没有?”

我心里一凉,脸上只能故作镇静。

“小曹,这事你最好找田心跟老七说一下,小吴司机是他们找来的,有什么事先让他们两人担待着。我现在正在忙着呢,没时间理他的那点破事。你要知道,今天我的新闻和人物报道的文稿要是出不来,我们这一趟大老远大张声势地来采访,不是白跑了吗?!”我叹了口气,接着故意提高嗓门说,“唉,我也没想到小吴是这样的人,国家公务员竟然跟一些地方上的小流氓争风吃醋,要是传回他们单位,简直是……”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曹柳在跟田心提起我时,希望能让田心明白,假如小吴将我带他去“花天酒地”的事抖豁出去,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知道曹柳能不能理会我的苦心?

“可是,小吴出事这事正是田心告诉我的。现在的问题是,小吴说他是跟你一起出去的,他的车子现在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开走的?你千万别被雷子逮住了,酒驾可不是闹着玩的!上次你将我的宝马撞成那样,你还有脸开车?!”

“好了,姑奶奶,你别扯远了……”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们正急着哪,麻子,你到底把他的车子开到哪里去了?”曹柳说。

我心里又是一紧,这个小吴,怎么偏偏这时候又犯浑了,居然闹出这么个尴尬的节外生枝的事!他供出我带他去游玩倒也罢了,怎么还把我开走车子的事也给捅了出来?合着我花上一大笔票子请他开心,是有钱闲着没事了?看来有钱未必就能办好事。

可是,此时我又不好详细地跟曹柳解释我开走车子的事。

“车子是我开走的,现在就在我的旁边,我现在正在储蓄所附近采访呢。你就跟他们说放心没事的。小吴的事你让田心、老七跟公安分局的同志通融一下,叫老七将他接回酒店,或者送去医院,我过会马上就赶回去。”

说着,我马上就关掉了手机。我之所以坦白说明车子就在我的身边,是因为估计到谷队长已经注意到我停在巷子里的“奔驰”了,因此我干脆把话也说给他听了,免得他再来盘问我。

情急之下,我忽然就有了搪塞谷队长的借口了。

“谷队长,刚才我们的通话,估计你这个顺风耳都听到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你。这叫什么事你说?你看我们出来采访一趟多不容易,可有的年轻同志组织性纪律性偏偏就是不高,你看,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司机,大半夜了还熬不住玩心,跑到什么‘花天酒地’去消遣了,结果被几个流氓给打得晕头转向,遍体鳞伤。本来他还想拉我一起去的,被我拒绝了。我就开了他的车子,来到这里,想整点正经事做着。现在你正好在这,我就先替我们的司机同志认错了,你快想办法帮帮他的忙。他毕竟是省行下来的……”

“哼,这些流氓们打架斗殴的事我是从来不管的,这种烂事,你们最好去找地方上的派出所同志处理,他们有的是兴趣,也有耐心,顺利的话交些罚款就是了。”谷队长冷冷地说,“这些人要是碰上我,看我不先把他们痛揍一顿!我像他们这样年纪的时候,整天都在鬼门关上兜着呢。”

“那是那是,如今的小年轻怎么能跟你们那代人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刚才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大厦边上干什么?我跟江建人的谈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我缓了口气,笑着掏出两支烟,给了他一支,然后顺手拿过他的烟头,点着了烟。

“你瞧,谷队长,那还不是因为我们那位司机的事吗?一个小时前,司机小吴和我一起出来,没想到小吴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性,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要我跟他一起去‘花天酒地’俱乐部玩耍。你知道的,昨晚上江局长交待了,不许我们走出酒店一步,还特意派了分局的叶警官看守着我们。我没办法,只好送他去了俱乐部,然后开走了他的车子,免得出事。”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谷队长的脸色,“我想,既然有了车子,我何不去储蓄所这边看看呢?于是我就来到了这里。我停好车子正想到储蓄所那边去,却看到江局长来了,接着你也来了。我怕被你们看到了产生误会,就躲在了这树后面了。不过,我可没有你那么神奇的听力,因此你们的谈话内容,我差不多都没听到。”

“唔,看你把事情编的有头有尾的,不愧是搞新闻的。你以为我们刑侦队就像你们记者一样,靠整些八卦新闻吃饭啊?你就不要再给我辩解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开车来兜风,然后顺路要去储蓄所看看的。”谷队长冷笑着,吸了一口烟,“晚上你是早就做好准备好要到储蓄所去的!”

我心里一凉,心想,会不会是谷队长已经窥觉到了我跟杨石的计划了?我拿手指重重地扣住太阳穴处捏了一下,觉得自己貌似还是清醒的。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住谷队长你的眼力的。我的确是出于按耐不住的职业好奇心,总想着要挖点新奇的内容出来,因此有些蛮干是必须的。”我勉强地笑了笑,“我刚才跟曹柳的通话,你可能也听到了,我在深更半夜时候到储蓄所这边来,其实就是想亲临其境地体会一下昨天晚上的抢劫案的,另外看看会不会有点新的收获。只有这样,我写出来的报道,才会不流于俗套,富于真实性和感染力。”

“你这个理由,似乎勉强还可以说的过去。”谷队长吸了口烟,咳嗽一下说,“小秦,晚上我在农行那边时,就已经就跟你说过了,有的事你是永远也弄不明白的!在这个社会上混,最好还是少管些闲事,包括干你们记者这一行的!你想到储蓄所来抢新闻,玩刺激,捞些提升的资本,这点我可以理解,年轻人嘛,总该有个出路的。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个案件可是非同一般的,它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我告诉你,幸好你还是在这商场边上被我发现的,如果你是在储蓄所附近给我发现了,我非要让你吃点苦头不可!”

“多谢谷队长的教诲了……”

“我跟你说这些话,是在关护你!可你别将我的好意,当成是一种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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