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篇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4567/201310/11885.html
时光飞逝,距离上次因狗伤心已过了一年半,期间曾申请两次,都因家中老大胖猫土豆而没领成 - 不是所有的狗都可以和猫和平共处的。
七天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使我与又一条心爱的狗狗,有了一次美丽的邂逅。
上星期,一位在密执安的老中闺蜜W来芝加哥出差,周五中午公干完毕,我俩在一家西班牙餐厅小聚。美味佳肴,边吃边聊,并与其它朋友微信实况,非常惬意。
W的回程火车是晚六点,饭后我们就到街上随意闲逛。想起一家动物收容所就在不远处,我提议不妨过去看看狗。W红唇一撇,拉倒吧你,那么忙养什么狗啊,但好奇心驱使她还是与我欣然前往。
周末为领养高峰,里面人来狗往好不热闹。这是个成立于1899年的动物保护机构,规模比郊区的大很多。进到狗舍,但见个头大的小的、年龄老的少的、相貌丑的俊的、个性静的动的,各不相同。看到有人过来,有的冷眼旁观、有的热情洋溢,有的无动于衷、有的凶相毕露,也可谓狗生百态。
其实刚进门一条狗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尽管它蜷成一团在睡觉,但那对支棱着的耳朵好迷人,我不禁扫了一眼它名牌,难怪呢,是Akita/Boxer混血,前者本来就是我喜欢的。但看到体重55磅,我立刻飘过,因为大的招架不起,三、四十磅对我最理想。
转了没几圈,W已经受不了浓郁的狗味,拉着我要走人。但那对狗耳朵很难忘,我想再看最后一眼,她只好捏着鼻子跟我兜回去。
我刚在笼前站定,这位叫OSI的狗女便动了动,继而睁开眼,抬起头。奇迹在四目相对之间出现了,我觉得心被砰地击了一拳。它圆圆的黑脸蛋上五官端正,鼻头嘴巴点缀着丝丝浅色的纹路,目光专注地看着我,流露出一种温暖的神情。随后它又站了起来,身材匀称,英气勃勃,不大不小,根本不像那么重。更让我激动的是,它跟我同月同日生,芳龄三岁整,比我小了几十年。
W也早顾不上捏鼻子了,兴奋地说挺好挺好,快了解了解。
一位瘦高的工作人员小伙子取来OSI的档案,就我最关心的能否跟猫相处的问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原来它跟幼童和狗伴一起长大,因主人出现财务危机不得不被送养,经测试对猫不感兴趣,可以被有猫的家庭领养。小伙子还说通过这几天照顾它,发现它性情温和,特别规矩,对初次养狗和有小孩的家庭非常合适。
我激动得难以言表,但仍故作镇定地询问能否近距离地接触一下。当然能,小伙子给OSI套上狗绳,带出笼子,领到走廊。它静静地跟在他身边,抬头挺胸,一步一个脚印,非常优雅。小伙子掏出一块饼干,让它坐下它就坐下,让它伸爪它就伸爪,最后细嚼慢咽的样子也那么淑女。
熟悉了一会,轮到我单独牵着它到外面去。在后院,它闻闻嗅嗅,溜溜达达,大小各做一单,特别好遛。满院都是试狗的人群,有的狗明显不好驾驭,不是扯着绳子乱扑,就是出其不意地猛冲,再就是龇牙咧嘴狂吠不已。我紧紧地拽着OSI,生怕它受到欺负,它倒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半天我才习惯过来,暗示自己要淡定。
W早已立场全无,喜不自禁,又带OSI在前厅玩半天,连连鼓动我别再犹豫。我岂能不被征服,但毕竟要带它一辈子,也没跟家人商量,故没出息地有点小紧张。这时离W的火车时间近了,我需要开车去送她,只好几分不舍、几分担心地离开了。
我心不在焉地把W送到火车站,装模作样地拥抱完,没等她过马路,就迫不及待地飞奔而去,寻到一处临时停车点,给在附近工作的老美女友L打电话,十万火急要见她。不一会儿她到了,拉开车门坐进来,刚问亲爱的你怎么样,我请她立刻跟我回收容所。尽管她表示不支持,见我做可怜状,就叹口气道既然这样,就算陪你走一趟吧。
城中心星期五下班高峰期,我那辆只有乡下妇人才惯常驾驶的眯你万,被如潮的人流所淹没,被横冲直撞的出租车所夹击,能杀出一条血路,着实不易。好几次我冒出放弃的念头,但终究支撑着到达目的地。
小伙子把OSI又交到我手里。不论是带它到院子,还是在室内,它都很配合地跟着,不慌不忙地。5分钟不到,L连说这狗太出色了,训练得这么好,一定很快就会被懂行的人领走。她让我不要犹豫,表示下次不能再随便低估我的眼光了。我俩一直待到关门,确保OSI没机会被人领走,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准备次日开门就来。
临走前我向前台问清了领养所需的“全部”材料,丝毫不知道一份重要的被漏掉了。
我整夜地认真准备养狗事项,心情激动得不亚于当年得到能给办绿卡的工作通知。星期六上午跟两位有狗的邻居又请教了细节,组装上买了几年的铁笼,待孩子们跟爸爸去了西郊的中文学校,我则向东进城了。
周六收容所里更加热闹。与周围活蹦乱跳的狗友形成鲜明对比,OSI同样默默地蜷曲着,见到我眼睛则明显一亮,同时欠起半个身子来。我隔着栏杆挠挠它脑门,告诉它等会我带你回家,便去与领养咨询员面谈,办理领养手续了。
我证明自己有房有车,有吃有喝,还有无尽的爱,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不料,当咨询员联系土豆的动物医院,以确认我对现有宠物负责任,情况却开始直转急下。那家土豆体检看病去过数次的大医院,除了最近的一次,居然再没它的任何记录。
因为这被视为手续不全,我的领养申请不能通过。我很意外,立刻给医院去电据理力争,终于有人承认以前的病历是手写的,没被输进电脑里。医院答应可以发传真,但因收容所周末不开机而无法接收;收容所承认邮件,但医院却没有扫描仪。我感觉一下回到上世纪,居然没想起要医院用手机拍照发过来。
领养咨询员非常同情我,可她老板-负责资格终审的女经理,变得非常地不耐烦,公事公办的眼神好像说我在撒谎。经我反复交涉,她才勉强同意接受医院口头证明。我终于松了口气,但当咨询员再次打去电话,土豆的人工病例又不知所踪,刚才跟我通话的女前台下班了!
动物医院在一小时车程外,想去打架都来不及。其实我早发现过他们的账单很混乱,正想着换一家;另外领养须知上也没有现有宠物病历这一项,否则我会有时间去准备。更糟的是该收容所遵循先来后到原则,不为客人保留动物,一切都晚了,我只能看着希望暗淡下去而束手无策。
心烦意乱之下,我想带OSI再出去走走,可义工说它始终趴着,一点食也没吃,肯定不想动。话音未落它却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我,有期盼有忧愁,义工见状马上将它牵出来。它依然很乖,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给它就尽情享受,不给也不去争抢。最震撼的是面对一只龇牙咧嘴扑上来的斗牛犬,它挺身迎上,发出一阵凶悍低沉的呜鸣,竟把挑衅者吓退了。
离开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我跟那位工作人员小伙子请求,能否把贴在OSI笼子外面“Adoption Pending”的条子多留一阵,最好到下班。他跟我挤了一下眼睛:“明天见。”
当夜有暴风雪,我的心绪也抑郁躁狂。星期天一大早我就急迫地给周边多家动物医院打电话,顶风冒雪带着土豆重新体检。搞定一切,我立即给收容所去电话,被告知OSI还在,但因天气原因领养中心已经停业,让我第二天再去。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酥油,说的就是我,我彻底放心了,开始给朋友们上传照片:瞧一瞧看一看了,此狗非我莫属。
星期一清晨我便喜滋滋地登入收容所网站,想先看看自家狗。可是,OSI的照片却不见了!捱到前台上班,我听到了个匪夷所思的消息:它已被人领养了,时间为前一天的下午。对于我的质疑,领养经理如是解释:领养中心昨天的确关门了,但负责照料动物的人员还在,偶有顾客来访,大雪天的就放他们进来了。其中一位男士以前交过申请,资料齐全,看上OSI,就把它领走了。
这个长得类似女巫般干瘦灰白的老女人,态度出奇地好,与星期六时判若两人。我后来才明白,还有申辩这一说,即可以要求推翻即成领养,她自知理亏,肯定不想我走这步吧。
我之所以希望领养成狗,不是因为买不起狗崽,而是精力有限,对从头训起不自信。不像有人对品种、血统、智力、个性甚至性别都有要求,我注定适合一见钟情。况且被弃养的狗都值得拥有一个家,老天为何对我如此苛刻呢。
我有个要好的女同学,本科时谈过六个男朋友,每次都倾心投入,然后痛不欲生,但什么都无法阻止她,周而复始地开始下一段。我觉得她无法理喻,现在才明白,她从男生身上找到的不可遏的情感,在我终于从狗身上体会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有个朋友兴冲冲地打来电话,说狗长得特像我,一看就是一家的。我彻底无语,只好用这世界变化快来搪塞。秋田狗漂亮但霸道,拳狮犬温和忠诚聪明易驯但不太好看,OSI明显外表像前者性情像后者,净取优点长了,我哪赶得上它啊。
大雪仍然纷纷扬扬,我的心情也一样冰冷。这世界上总有很多人,极其地不敬业。如果医院完整地保留土豆的病例,如果收容所提供正确的信息,那么现在和OSI一起在雪中奔跑的就是我,而不是那个无名男。我希望OSI尿在他家地板上,半夜狂吠,出门跟邻居的狗死掐,折腾晕他才好呢。
可昨晚梦到OSI了,容我摸它的头,很快乐的样子,像是有了幸福的归宿吧。
2015年2月5日 (可我还是不痛快,紧接着就干了一件大事)
写得真好,又拜读了前面几篇,文笔精彩,清新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