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万卷书 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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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若干事
* 康生组织“五·一六通知”初定稿的印刷，为了提防彭真得到风声，他不送中央办公厅印刷厂，却送到谢富治主管的公安部的印刷厂，结果印得质量很差，还有错字。
* 聂元梓在号称为“聂元梓大字报”上其实没有写过一个字，那主要是杨克明写的。杨克明写完后邀周围的哲学系的同事们签字，开始时聂元梓有顾虑，不愿意签，后来大家劝了一会她才签了。因为她是哲学系党总支书记，才让她签在最前面。
曹轶欧当时在北大搞调查，大字报是她通过康生传到毛泽东那里的。不过曹轶欧不喜欢聂元梓，对她意见很大。
* 1966年国庆节的晚上，毛泽东乘敞篷吉普车进中山公园到群众中去，因为事先没有准备，群众涌上前争相要跟毛泽东握手，车根本走不动。那次踩死近十人，踩伤近百人，连企图维持秩序的北京卫戍区司令傅崇碧也被挤断了三根肋骨。
* 1967年1月初，毛泽东临时决定要张春桥和姚文元回上海观察情况，及时准确地向自己汇报，为此，毛泽东要求王力与张春桥之间建立直线联系，于是王力的电话上装了个抗窃听的机器，连总机也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 青海省军区司令刘贤权支持造反派，被支持保守派的副司令赵永夫抓了起来。赵永夫在1967年2月开枪镇压造反派，造成一百多人死伤，汇报到林彪那里，林彪说：“打得好！”不久翻了案，赵永夫成了“带枪的刘邓”，被中央抓了起来，刘贤权复出。“打得好”不能是林彪的话了，就栽到了叶剑英的头上。林彪摔死后，赵永夫升了官，可是一查档案，夸他“打得好”的的确是林彪不假，于是赵永夫又降了级，从此一蹶不振。
* 1967年7月18日八三四一部队揪斗刘、邓、陶夫妇时，掐着刘、邓、陶的脖子要他们承认反革命，刘少奇和陶铸死不肯屈服。邓小平机动灵活，说：“你们说是反革命那就是反革命吧。”
* 首都中学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联动）在1966年12月5日正式成立。
他们于12月26日在北京展览馆剧场召开誓师大会，在会上发表了《红后代的宣言》，提出坚决抵制以中央文革某些人为首的新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1967年1月1日，在以“中央党政机关和各省市委革命干部子弟联合行动委员会”的名义发表的联动的纲领性“通告”里，他们宣布要“坚决、彻底、全面、干净地粉碎中共中央委员会两个主席（指毛泽东和林彪）、几个委员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取消一切专制制度，……保证中央、各级党委、党员的生命安全”；要“坚决地、全力以赴地打倒左倾机会主义所产生的各种反动组织（主要指首都三司）”；要“坚决肃清中共党内和国家机关内的反党分子、蒋介石分子、赫鲁晓夫分子”。《通告》说他们“忠于马列主义和1960年前的毛泽东思想”，说他们处在“白色恐怖”之中，“不斗争必灭亡”。
联动在1966年12月和1967年1月高喊着“活着干，死了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等口号六次冲击公安部，要求释放被抓的同伙。
联动骂戚本禹不过是个十七级干部，你算老几？也骂关锋算老几（传说贺鹏飞曾威胁说要用汽车撞死关锋和戚本禹（贺鹏飞是大学生，不是联动））。
经毛泽东批准，谢富治在1月17日宣布联动是反动组织、其头头是反革命。
受中央文革支持的首都三司等组织在1月中旬对一0一中、北大附中、人大附中、十一学校等处的联动据点采取行动，抓了一百三十九人。
后来董必武为其子董良翮参加联动并被抓的事向毛泽东写信检讨。聂荣臻等人也说了情，说不该把那些孩子抓起来。
4月22日，经毛泽东授意，公安部释放了被抓的所有联动分子。江青抢先发起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大会为他们接风，并且向他们赠送根据她在军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印的小册子《立新功》。一些联动成员热泪盈眶，感谢江青阿姨。
但也有人不领情，他们高唱毛泽东的《蝶恋花》“我失骄杨君失柳”。
（梁注：在师大女附中读书的邓榕是联动的头面人物之一。在“清理三种人”时，一些联动分子尽管血债累累，却因为血统的高贵，一律得到赦免，他们中的许多人以后飞黄腾达。）
* 以北京外语学院的刘令凯和北京钢铁学院的张建旗为首的“首都五·一六红卫兵团”成立时不过三十多人，积极参加反周恩来活动的只有十多人，活动时间又很短，不过两三个月（1967年6～8月）。然而后来全国大规模的“清查五·一六反革命集团运动”整了一千多万人，抓了三百五十万人，成为文革中整人最多的冤案。
* 1967年7月，毛泽东一时心血来潮，决心去武汉坐镇解决问题。众人劝他别去，他偏要去。周恩来急召谢富治去保驾，一则因为谢富治是公安部长，二则因为他指挥过在武汉的部队。跟谢富治一起去的还有王力和余立金。周恩来在7月14日先到武汉打前站，把宾馆的那些属于“百万雄师”的工作人员都换上了“三钢三新”（跟“百万雄师”对立的钢工总、钢九一三、钢二司、新华工、新华农、新湖大等群众组织）的人，同时不让陈再道管毛泽东的保卫工作，而是委托武汉空军的刘丰负责。
14日晚毛泽东在杨成武、汪东兴、郑维山等人的陪同下到达武汉。
15～18日，周恩来主持了不到三十人的军区党委扩大会议，听取情况汇报，并根据毛泽东的旨意作了总结，要点是：1）武汉军区犯了方向性错误；2）“三钢三新”是革命群众组织；3）“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周恩来随即返京。
19日凌晨，谢富治和王力去武汉水院体育馆向数千群众表示支持无产阶级革命派。王力讲的是周恩来的总结的简缩版，他的讲话被人归纳为“四点指示”。
当天下午直至晚上，谢富治、王力向武汉军区师以上干部传达周恩来的讲话精神。
几个小时以后的20日凌晨，王力被武汉驻军独立师和“百万雄师”的人从东湖宾馆百花二号揪到军区大院一顿毒打，还有人要对他开枪，被人挡住了。谢富治想进大院去救王力，在门口喊：“我是谢富治！”里面回答：“你是谢富治，进来就把你宰了！”谢富治不敢进，退了回去。
当夜有约二千辆“百万雄师”的大卡车在全市示威游行。
20日下午，周恩来带着两架飞机的八三四一御林军急忙飞回武汉，他立即布置让毛泽东在21日凌晨从东湖宾馆梅岭一号的后门出去，改乘武汉空军的小车，由大卡车开道，前往机场，然后飞往上海。
到沪后，毛泽东打电话给陈再道和钟汉华下令要“无论如何给我把王力找回来”。因为陈再道也住在百花二号，在混乱中被人误以为是王力，头被打破了，所以只有钟汉华奉命去了军区大院。他在讲台上向部下磕头，哀求说王力是毛泽东的人，一定得让王力回去。后来是军区副司令孔庆德利用吃饭的机会，设法把王力弄到了二十九师。不久消息泄露，王力又被转移到西山。
王力在22日凌晨离开武汉脱险。
（梁注：毛泽东要“亲自部署，亲自指挥”解决武汉问题，可是那些湖北佬九头鸟一动真格的，“渔阳鼙鼓动地来”，他就蔫了，正如他常说的，庞然大物就变成纸老虎了。其实那些当兵的和“百万雄师”们只是拣王力这样的软柿子捏，别人都不敢碰，更不会动毛泽东的一根毫毛。
笔者至今没有看到过如何追究、惩罚武汉“七·二0”事件的具体策划者、指挥者和执行者的详细可靠的官方或民间材料。除了“九·一三”，那大概是文革中最扑朔迷离的事件了。）
* 在1967年8月一次常委会上讨论专案问题时，江青提出要调军队干部加强中央专案组。林彪回答说：“从南看到北，从北看到南，从东看到西，从西看到东，军区以上的军队干部没有几个好人。”
* 文革初期到处造反夺权，湖南省委的领导都跑得不知去向，而华国锋没跑，“三结合”时群众就让他当了革命干部的代表。毛泽东夸奖华国锋觉悟高，对文化大革命认识正确，站在群众一边。华国锋说我不是觉悟高，我是没跑锝了。毛泽东于是觉得他忠厚老实。
* 李富春在1967年外交部举行的“八·七”大会上高喊口号：“陈毅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打倒陈毅！”
* 王力认为，1969年4月召开的九大是中共历史上最坏的一次代表大会。
* 毛泽东很欣赏河南的刘建勋。旧的省委第一书记能在文革中屹立不倒，刘建勋数一数二。毛泽东去世、四人帮垮台后，作为前朝臣子，刘建勋不可避免地倒霉。临死前他要求给做个结论，习仲勋代表中央到医院向他宣布了四个“不”：不做结论；不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不发讣告。
其他
* 长征时，刘志坚拥护张国焘，他在四方面军政治部宣传部写的东西和组织的漫画，把毛泽东丑化得一塌糊涂。
* 林彪从苏联回来后，说斯大林不行，不如毛泽东。要是毛泽东，苏德战争不是这么个打法。
* 毛泽东对王力说：过江以后，我们犯了一个历史性的错误，就是我们没有集中二野和三野的兵力解放台湾。那时蒋介石立足未稳，美国不要台湾了，第七舰队也撤走了，可是我们丧失了时机，我们分兵了，二野转战西南，那时我们只看到胡宗南在西南还拥有重兵，其实西南是步死棋，是下不活的；三野要守卫江南的大中城市，还要肃清散兵游勇，再加上轻敌，结果我们在金门没有打好。……我们的战略决策错了，而蒋介石在台湾的棋却下活了。
* 毛泽东告诉王力：“朝鲜战争结束前，我主张再坚持一下，再打一年，美国人就肯定顶不住了，就可以有一个统一的朝鲜了。可是一个太上皇，一个当事人，说不打了，要停战，两票要停，我只有一票，那好，就停战吧。”
* 中共中央领导人中只有朱德一个曾有心写回忆录。他在文革前一二年找了康生，要康生在钓鱼台的秀才班子里挑个人帮他写。康生问了毛泽东，毛泽东不以为然，康生就婉言拒绝了朱德。
毛泽东不赞成在他在世时写毛泽东传，也不赞成写中国共产党党史。他主张盖棺论定，让后人去写。
* 在毛泽东那里开会，都没有正式记录，不准有正式记录。不过个人可以记，王力笔头勤，总会做记录，如果当时没记，回去后他会追记，而且都整理出来。从1957起到1967年，他在毛泽东身边十年，现在却一个字也没有了，中组部说找不到了。
* 1962年，云南省委第一书记阎红彦写信给康生指控刘志丹的弟媳李建彤写的小说《刘志丹》意在为高岗翻案、为习仲勋歌功颂德。当年在陕北时，阎红彦跟刘志丹、高岗和习仲勋他们是两个山头。毛泽东支持阎红彦，说：“用写小说来反党反人民，这是一大发明。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要先造成舆论，总要先做意识形态方面的工作。不论革命、反革命，都是如此”。该事件前后一共株连迫害了万余干部。1979年6月，中共中央组织部将该案定性为“一起株连甚广的现代文字狱”。
* 当年搞毛选注释时，各个野战军将领都纷纷争功。
* 1965年时王力跟邓小平去三线考察，他们离开云南时，阎红彦托王力带两瓶几百年的法国红酒送给康生。那原是军阀卢汉家的窟藏，在地下埋了几十年，挖出来后流落到市面。阎红彦听说后，命令全部收归到招待所。
* 陆定一的妻子严慰冰连续给林彪写匿名信说叶群在延安时跟陆定一有暧昧，林豆豆是陆定一的女儿，林彪到哪里匿名信就跟到哪里。案子侦破以后，陆定一大吃一惊，说他丝毫不知道。他说严慰冰有精神病，有医生证明。
1965年中央决定要彭真调查严慰冰是单干，还是有个夫妻店。陆定一被要求离开北京。他在外地给严慰冰打电话有人监听。有次他说到给严慰冰买了个半钢手表，这句话被怀疑为暗语，因为无锡话的“半钢”和“半讲”同音，他们怀疑陆定一在叮嘱严慰冰只能讲一半，不能全讲。
彭真调查的结果是陆定一确实不知情，这让林彪很恼火。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林彪写了张纸条，郑重声明叶群在跟他结婚时是处女。这条子印出来发给了所有的与会者。在会上，林彪拍了桌子，说了脏话。他质问陆定一：你们两口子天天在床上XX，能不知道吗？
* 为了打倒刘少奇，中央文革把中共历史上干预东南亚各国革命的极端机密的内部文件都交给外交部的群众组织作为炮弹。
* 肖力（李讷）的文字不行，不过她讲理，比她妈妈强。
* 中央文革小组和中央专案组在名义上直属常委领导，实际上都只对毛泽东个人负责。中央文革是公开的，因此臭名昭著，其实中央专案组更坏，它不但掌握超过今天的中纪委的权力，而且超过国家公、检、法的权力，整人、揪斗、隔离、逮捕，都是专案组干的。全国都有专案组，比苏联契卡的特权更大。中央文革到九大就结束了，而专案组延续到了十一届三中全会。
中央专案组的组长是康生，周恩来每次开会都到。
在中央专案组做具体工作实际办事的是谢富治和汪东兴。
十一中三届全会曾决定永远不搞专案组了，不过后来没有实现。
* 陈云一直是政治局常委，但从五十年代中起，开会一般就不通知他了。
* 赵紫阳有过风流韵事（梁注：不知道为什么王力单独挑出赵紫阳）。
* 中共十级以上干部的档案都归中组部管理。
2020年9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