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 A Scapegoat 中外成語系列-5

我們日常用的成語，是百姓從生活中經驗積累的精華。在不同的語言中常常會有相似的說法。比如說“替罪羊A Scapegoat”，不需要解釋，大家都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就是一個沒有犯罪的人去替人頂罪。

在西方，比較早期的“替罪羊”習俗，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在遇到饑荒、瘟疫等大的天災時，古希臘人認為是人類得罪了天神，就用“活人獻祭”的方式來討好上蒼。討好上蒼的祭物當然要很貴重，才可以顯出人對上蒼的敬畏，應該獻上王子、公主或者國家重臣，才是可以被天神悅納的祭奠。不過真到獻祭時，往往會用下層社會的奴隸、罪犯當 “替罪羊”。在獻祭之前，給他們穿上華麗的衣服，裝扮成上層社會人物的樣子，還要給他們吃一頓最後的大餐。

到了第16和17世紀的英國，有一種人像書童一樣，平常陪王子讀書，一旦王子犯罪，他就要替王子受鞭刑，所以也被人叫做“挨鞭童whipping boy”。其實“挨鞭童”就是代王子受過的“替罪羊”。

在中國歷史上也有類似的觀念和做法。比如在中國古代的刑法制度中，對出身高貴的人犯了罪，必須要有審判懲戒，但是因為要守 “刑不上大夫”的規則，就找人代罪受罰，既顯出法律的威嚴，又不傷皇親國戚的體面。更廣為人知的，是皇家和民間的祭祀儀式中也常宰殺牛羊、獻為祭物，代替人受過、討好上天。

還有利用這個觀念來趁機斂財的。在《史記》中也記下一個“河伯娶妻”的故事。當時的魏國常常遭受水災，就有一個巫婆宣告說，管理水患的“河伯”想娶老婆，於是就搜羅民間女子獻給河伯。有錢的人家給巫婆送錢賄賂，能得以倖免。而窮人家的女兒就慘了。所以每當給河伯娶妻時，都聽到岸上一片哀聲。

這時候，新來了一個叫西門豹的縣令，決心要杜絕這個惡俗。到了“河伯娶妻”的那天，西門豹說那個被選中的女孩長得不好，讓巫婆去告訴河伯一聲，然後把巫婆扔到河中，接著又扔下她的打手。這個惡俗才被止住。

上世紀30-40年代在歐洲發生了最殘酷的一次“替罪”屠殺，就是德國希特勒發起的反猶太人運動。當時德國遭遇經濟危機，猶太人普遍在生活上比普通百姓更優裕，希特勒政府就把國家窮困的危機轉嫁給猶太人，說他們自私和不愛國。這種轉移矛盾的手段，竟然凝聚了所謂的“德意志精神”，逼迫猶太人的運動從德國推展到歐洲，還引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如果我們再看更久遠的記錄，可以從舊約聖經中，看到3000多年古以色列人獻祭的一些記錄。

在《利未記》第16章的第7節到10節說：“也要把两只公山羊安置在会幕门口，耶和华面前，为那两只羊拈阄，一阄归于耶和华，一阄归于阿撒泻勒。亚伦要把那拈阄归于耶和华的羊献为赎罪祭，但那拈阄归于阿撒泻勒的羊，要活着安置在耶和华面前，用以赎罪，打发人送到旷野去，归于阿撒泻勒。”

這是一段關於古以色列人在“贖罪日”的記載。

在那天，要把兩隻健康而無瑕疵的公山羊放在會幕門口，然後大祭司“为那两只羊拈阄”，其中的一隻羊要獻給耶和華神，殺了之後獻在祭壇上成為贖罪祭；另外一隻羊則被帶到遠離人群的地方放生。放生的儀式是：大祭司把雙手按在這隻山羊頭上，把百姓犯下的一切罪過都歸到這隻山羊身上，然後把山羊帶到曠野去，代表百姓在過去一年所犯的罪也都消失在曠野。據說那些特別聰明的羊，還會自己找路回來，不過還是算被赦免了。

簡而言之，這兩隻公山羊，一隻是獻在祭壇上的祭牲，另外一隻被放生的，是替神的百姓“頂罪”。但是在這段中文經文中，並沒有直接出現“替罪羊”這三個中文字。原因是：中文和合本聖經是直接從希伯來文翻譯的，“阿撒泻勒”是希伯來原文Azazel的音譯。

在1530年在英文聖經的翻譯版本中，英國新教學者威廉•廷代爾（William Tyndale）採用了意譯的方式，他把希伯來原文的“Azazel阿撒泻勒”翻譯為“Scapegoat”，中文就是“替罪羊”。威廉•廷代爾根據的是《利未記》所描述的獻祭場景，和古以色列人獻祭的意義。

用羊代替人來獻祭，在更早的《創世紀》第22章也有過一段記載：以色列人的先祖亞伯拉罕，在一百多歲時遵從神的吩咐把獨生子以撒帶到摩利亞山上，要獻給神做燔祭。在最後的時刻，神差派天使制止了亞伯拉罕，然後讓他在旁邊的小樹叢中，找到一隻公山羊，讓他在祭壇上殺了獻為燔祭。

而新約聖經把神的兒子耶穌基督，稱為“神的羔羊”，是說耶穌是替人贖罪、救贖人類的“替罪羊”。

到了1884年，聖經學者新修訂的英文聖經（Revised Version）把“Scapegoat替罪羊”這個翻譯又改回希伯來文的音譯“Azazel”。不過“替罪羊”的說法在社會上已經非常流行了。那些代人受罪、 “背黑锅”的人，都被通称为“scapegoat替罪羊”。

“替罪羊”也成為一些現代文藝作品的主題，其中猶太裔的美國著名搖滾樂和民謠歌手鮑勃.迪倫（Bob Dylan）,也寫過一首以“Scapegoat替罪羊”為名的作品。在第三段歌詞他唱道：

Of the two sisters, I loved the young       兩姐妹中，我愛上年輕的；   

With sensitive instincts, she was the creative one她直覺又敏感，滿有創造力；

The constant scapegoat, she was easily undone  卻總是被當作替罪羊，

By the jealousy of others around her    被周圍的人嫉妒著……。  

想聽的朋友，可以點這個鏈接：https://www.elyrics.net/read/b/bob-dylan-lyrics/ballad-in-plain-d-lyrics.html

“替罪羊”現象，從古至今一直存在。有時候，也有些本來無辜卻被當成“替罪羊”的人，最後真的變成了罪犯，比如雨果的《悲慘世界》和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中的人物，那就是更深層的社會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