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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假期即将告终。我这场由蚂蚁开始的胡思乱想,恰想到了宗教组织之成立与演化这个问题,以此做结。
设若有某位“先知”蚂蚁的知觉意识发达到一定程度,或许能够察觉,有我这么一个存在掌握着(对蚁族)如同神一样的力量,或许可以因此感到“天启”而设立某种宗教。此教对于蚂蚁群体的影响,取决于这种天启认知之下,它们创立的宗教信仰具体是提倡怎样的教条,设立怎样的机构,合理性如何。其利弊可参见人类各色信仰。基本而言,如果此信仰能够推动社会有效性和有序性,推动蚁民的个体幸福与成就,进而推动文明进程,那就是极为理想的。糟糕的信仰教条和机构将导致个体蚁族的自由思想的剥夺,成为追求幸福和发展的桎捁,使蚂蚁社会陷入如西方中世纪的停滞甚至倒退至蒙昧,那就是很不幸的了。
然而,即使对于蚂蚁或许有若神灵,我这位“神灵”的力量仅能够摧毁蚁命或者提供食物,对于蚁国内部具体事务,比如某位小蚁民祈求我帮它成为大富之蚁,我的干预将是无效或灾难性的。非常明显,如果这个宗教的核心在于祈祷我的赐福,一来我听不到,二来也做不到——除了投食以外,我的任何奇思对蚁族都更可能是灾难。以此类推,信教的人类,在祈祷之际可曾考虑过:若真有神灵,若神灵对人们进行干预,将有何等结果?信教的人类无意中设置了一个前提假设,即自己通过某种方法如祈祷,能够做到随心所欲对神灵进行诱导和驱使。其中的逻辑问题在于:假想出一种在自己之上的存在, 同时还相信自己可以驱使这个存在,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明显是一个悖论。
还有一个可能,倘若真的存在“神灵”,被部分人类感觉到,那么一如我之于蚂蚁,其对于人类所能够做的事情自有其局限,不可能如人类无意中的假设一般无所不能,即不可能如意而无代价。能量守恒,世上无免费午餐,若有,必将支付出隐形的且更为珍贵的代价。类比蚂蚁的宗教,倘若我这位“神灵”愿意付出相应的物质与时间代价,获得昆虫专家的指点以及相应科研设备,或许对于这一窝蚂蚁的干预将更加有效,把蚂蚁培养得繁荣昌盛。然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同样的逻辑,当人们祈求神灵赐福时,不知可曾想,自己有何缘有何德?为什么神灵要赐福给自己?
当人们虔诚祈祷时,可知神对其是什么态度呢?类比于我之对于蚂蚁,如果可行,顺手日行一善未为不可,但焉知蚂蚁所需是什么?而我自不可能任由蚂蚁大肆发展,侵吞自身的生活空间甚至为邻居带来蚁灾。以此类推,倘若真有神灵,神灵亦有自己所需,神灵更有其私心和利益考量,祈祷的人类可曾想过?
我这个“神灵”控制不了蚂蚁的思维。回到人类自身,对于人类自身复杂的内心,人心惟危,难道可以认定存在神灵能够掌控人心?期望神灵救赎的人们,很可能南辕北辙了。这方面,中国道家自古有了不起的传承:“我命在我不在天”,这是非凡的积极的科学态度,自信人类通过自身, 可以最终探索一切终极问题的答案。 不同于西方一神教, 中国儒释道有一点是共通的:相信真正能救赎自己的“神灵”在自己心中,唯有向自己内心中寻,而非他处。 意念是物质的,同时意念也有其不同于其他物质的特别规律。道心唯微,若能够看清并掌控自己之心或意念,在心灵的疆域,已自成为自己的神灵。就科学而言,这就是一门对于自身意念或意识进行理解和控制的学科,然而意识方面科学仪器的发展有限,这一门学科尚在萌芽,处于唯象科学阶段,理论仍有待正式起步。
用理性对于宗教与心灵这个疆域进行思考,很可能是南辕北辙。我在漫想中仅是姑妄言之,参照我与蚂蚁之间的关系进行类推,很可能根本就无益处。人类目前的普遍行为是直接尝试开发自身灵性,进行直观体验与感知,从中把握自己的意念。在当今科学发展尚无法窥探的区域中,直观体验与感知或许可以带来更多对于这个疆域的领悟。即便如此,从层出不穷的邪教事件,以及至今流血不止的一神教冲突中可见,科学的昌明理性之光也是必要的,将能够指引此种直观探索,佑护心灵之旅,使之避免邪途或迷途。
从小黑蚂蚁在我的屏幕上耀武扬威开始,我开启了这一篇漫想之旅,冬去春来,至此竟洋洋洒洒写了八千无用之字。而直至如今,最初的纠结依然未决:杀或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幸而我已经不需要决断了: 蚂蚁们一下子从我家里失踪了,而我并没有做什么。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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