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馋游记

我是老馋,不是脑残。从小生来一张馋嘴,去过很多地方,尝过很多美食,但还是觉得家乡的味道最好。家乡的味道是一种情感。它包含了家人的爱,家的温暖,和对故乡的怀念。正因为有这种深厚的感情,即使我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还是觉得家乡的味道最特别的。
正文

難忘之路三部曲 第一部逃亡 第八章 逃出高家村 作者 彭基磐

(2025-04-25 06:10:40) 下一个
第八章 逃出高家村
 
符國祥和苗松林從漆黑的豎井中掙扎著爬出來,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帶著泥土的潮濕和青草的清香。符國祥轉過頭,看了看驚訝又興奮的苗松林,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豎井不遠處,高家村靜靜地躺在山腳下,像一隻沉睡的老牛。村裡傳來幾聲犬吠,夾雜著人們拉長的喊聲,在山間迴盪。風從山那邊吹來,帶著裊裊炊煙,讓兩人不由得想起了家的感覺。
村前,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流過,陽光灑在水面上,泛起碎金般的光點,像是有人把希望撒在了溪水裡。山風掠過,水面漾起細碎的波紋,彷彿在向他們招手,召喚他們過去。
他們趴倒在溪邊,雙手捧起水,狠狠地灌進嘴裡。冰涼的溪水順著喉嚨滑下去,把體內的燥熱和焦渴一併沖走,連心裡那些說不出口的苦澀也被稀釋了幾分。
喝夠了水,他們迫不及待地脫下沾滿煤灰和汗水的衣衫,跳入溪水中。清涼的溪水包裹著他們疲憊的身軀,沖刷身上的煤灰。在這一刻,彷彿所有的恐懼和疲憊都被溪水帶走,留下的只有重獲自由的喜悅。溪水輕輕拍打著他們的身體,安撫著他們飽經磨難的心靈。
豎井不遠處,高家村靜靜地坐落在山腳下。村裡傳來零星的人聲和狗吠聲,打破了山間的寧靜。微風輕拂,帶來陣陣炊煙的氣息,讓兩人不由得想起了家的溫暖。
飢腸轆轆的兩人躲在農地裡,啃食著剛從地裡挖出的紅薯。他們顧不上清洗,迫不及待地連皮啃起來。帶著泥土氣息的紅薯,竟然格外香甜。
他倆仔細地觀察四周,看見一些農民的衣物掛在樹枝上隨風輕輕搖曳。兩人挑選了幾件較為合身的衣服,脫下那散發著汗臭和煤灰氣息的勞改服,將它深深地掩埋在灌木叢中。
符國祥望著遠方的群山,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心中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思索著他們今後的去向。他轉身看向還在啃著紅薯的小苗,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然:"小苗,我想了很久。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唯一的出路就是逃,逃得遠遠的,逃到追捕不到我們的地方去。"
苗松林嚥下最後一口地瓜,目光游移不定。心中的恐懼和對未來的困惑讓他無法平靜。他抬頭看著符國祥,聲音微微顫抖:『逃命?可是我們能逃往哪裡去啊?"
符國祥蹲下身子,靠近小苗耳邊,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我們已經是有家不能回了。不過,我還是想先回家去看一眼,然後再做打算。我們只能亡命天涯,這是我們唯一的活路。"
不等小苗回答,符國祥堅定地向山林深處走去。他的腳步輕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
在踏入山林的那一刻,符國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礦山,低聲說道:"天命由天,我運由我。天命不可違,如果死了,那就認天吧;我運由我,如果活著,那就一切隨運吧!”
山谷裡瀰漫著一股腐爛的氣息,那是千萬年來堆積的落葉在泥土中發酵的味道。兩個逃命的人像兩隻受驚的野兔,他們的腳步聲驚動了藏在灌木叢中的野鳥,撲棱稜飛起,帶著一串刺耳的鳴叫,像是在嘲笑這兩個不速之客。
石頭縫裡長出的雜草散發著一股野性的芳香,符國祥和苗松林的腳步聲被這些雜草吞噬,猶如兩縷遊魂,找不到歸宿。
這是雲貴高原特有的喀斯特地形,千百年的風雨沖刷,將石灰岩雕琢成刀刃般的稜角。薄薄的土層覆蓋其上,像是大地披著的一層破舊衣衫。
「符哥,我們歇歇吧。」小苗癱坐在一塊青石上,大口喘著粗氣。休息片刻後,小苗抬頭望著符國祥,聲音裡帶著幾分迷茫:"符哥,等你回家看一眼之後,我們該往哪兒去呢?"
符國祥凝視著遠方起伏的山,目光深邃而疲憊。山巒如波浪般層層
疊疊,消失在天際的雲霧中。他輕聲說:"這片土地已經容不下我們了。看完家,我們就只能像斷了線的風箏,隨風飄蕩。"
苗松林低頭擺弄著腳下的野草,聲音透著憂慮:"以前我流浪,是自由自在的。如今我們是逃犯,每一步都要擔心被抓回去。我們得想個安身立命的去處。"
符國祥轉過身來,目光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是啊,我們現在的處境,比你從前更艱難。但這天地之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只要活著,就總能找到一條出路。"
半山腰上,一輛載重卡車在山道上盤旋而上,柴油引擎的轟鳴聲震盪著整個山谷。符國祥的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輕輕拉了拉小苗的衣角,壓低嗓音說:"瞧,老天爺給咱們送來了機會。那輛貨車正往山上爬,咱們何不搭個順風車?"
趁著卡車在陡坡上艱難攀爬的當口,兩人溜下山坡,悄無聲息地摸到了車後。他們小心翼翼地掀開篷布,鑽進了車葙貨物堆中。卡車載著這兩個不速之客,繼續在山路上蜿蜒前行,駛向茫茫天際。
車廂裡裝滿貨物,符國祥蜷縮在角落,任由顛簸的車身搖晃著疲憊的身體。他不時掀開篷布的一角,窺探著車外流動的風景,偷偷的看著這個陌生又危險的世界。
雲貴高原像一塊斑駁的古老石板,帶著古老的蒼涼,千年的風雨在上面刻下了深深淺淺的紋路。石灰岩被歲月磨成千奇百怪的形狀,有的像巨人的獠牙,有的似巫師的法杖,構成了這片土地獨特的喀斯特地形。
雲霧像一群調皮的孩子,時而將整座山包裹得嚴嚴實實,時而又散開露出山峰的輪廓。當陽光穿透雲層時,山谷中便會亮起一片金黃。山里人常說"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這話一點不假,山風一吹,便能讓你嚐遍四季的滋味。
車輪碾過崎嶇山路,時光在顛簸中悄然流逝。他們蜷縮在貨物堆中,任憑卡車載著他們穿梭於山巒。一座座山峰在身後消失,前方又是新的山頭出現,彷彿永無止境。
當卡車終於駛出山區,平原上的陽光傾瀉而下。兩人暗自慶幸,感受著車身在平坦公路上的輕快節奏。山風漸漸被平原的暖風取代,帶來泥土與農作物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卡車在路邊緩緩停下。司機下車活動疲憊的筋骨,朝著路邊的灌木叢走去。符國祥透過篷布的縫隙窺視外面,一塊路牌上靜靜的寫作:「昆明市西山區馬街」。
符國祥輕輕推醒身旁的苗松林,低語道:"小苗,醒醒,我們該下車了。"兩人如同夜行的野貓,無聲地滑下車廂,鑽入路邊的樹叢。穿過茂密的枝葉,他們看見了浩瀚的滇池,波浪溫柔地拍打著岸邊,彷彿在迎接這兩個疲憊的逃亡者。
從樹叢裡偷偷窺去,滇池像一面老舊的銅鏡,橫在天地間,陽光潑上去,晃得人眼花。湖水被山風一撩,就皺起細碎的紋路,像個老人的臉,帶著歲月的褶子,可風一停,它又平了,像大地喘了口氣,沉沉地吐納著。
岸邊蘆葦擠擠挨挨,野鳥在裡頭嘰嘰喳喳地叫喚,聲音跟湖水拍岸的低吟混在一塊兒,像誰在彈一首粗野又溫柔的曲子。 遠處的西山,像抹了青黛的睡美人,橫臥在那兒,腰間霧氣纏繞,像遊絲飄來盪去,抓不住也散不盡。
西山腳下,村莊稀稀拉拉地散著,炊煙從屋頂上鑽出來,和雲霧攪在一起,??分不清是煙還是雲。湖面上,幾隻漁船晃悠悠悠,漁民佝著背,撒網的影子投在水裡。 滇池是雲貴高原上最大的淡水湖,當地人管它叫海子,硬是把這高原上的湖喊成了海,好像不這麼叫,就配不上它那藏在骨子裡的遼闊,彷彿要將這片高原的水域賦予更廣闊的意義。
青草地上,苗松林放下背著的大竹簍,手指輕輕撫摸著簍子的編織紋路,小心翼翼地解開簍子上的繩結。竹簍的蓋子被緩緩掀開,一股濃鬱的臘肉香氣頓時撲面而來。
「 這是什麼東西?」。符國祥探過身來,鼻子不自覺地抽動著。苗松林眼裡閃著狡猾的光芒,壓低聲音說:「 在卡車上就聞到這香味了。我用手指探了探簍子,發現裡面全是上等的臘肉。車上還堆著好多只這樣的竹簍呢。」
掀開蓋子的剎那,濃鬱的香氣撲面而來。簍中碼放著幾隻金黃油亮的豬腿,每一隻都印著"宣威火腿"的字樣。這火腿的香氣裡,似乎還帶著貴州山野的氣息。原來這輛卡車正是滿載貴州的宣威火腿,從貴州駛向雲南。
符國祥輕輕敲了下苗松林的頭,笑道:「 小苗啊,你這順手牽羊的本事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苗松林摸出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刀,切下一片火腿。放在鼻尖深深地嗅著:"順手牽羊不算盜啊,符哥。這香味勾得我魂兒都快沒了。"說著,將火腿放進嘴裡,貪婪的吃著,又切下一片遞給符國祥。
兩人蹲在樹叢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火腿。符國祥一邊吃一邊點頭:"??雖說鹹了些,但這香味,真是讓人忘不了。"
符國祥咀嚼著火腿,眉頭微皺:"如果有碗米飯配著,那味道才算絕配。"忽然,他眼睛一亮,"啊!對了,我們有這麼多火腿,根本吃不完,不如把多餘的火腿拿到集市上去賣掉。'宣威火腿“在昆明可是稀罕貨,價格不菲呢。 "
苗松林聽了興奮地說:"這主意好!賣了火腿,咱們就有盤纏了。"
從昆明到西山龍門的路上,有個叫馬街的農夫市集。是茶馬古道上的驛站,有百年歷史。每逢趕集天,這裡便熱鬧得像個沸騰的鍋子。
在馬街的石板路上,小販們的攤位一個挨著一個,像串起來的珠子。有賣山野菜的,有賣土特產的,還有賣雜貨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秤盤聲混在一起。空氣裡飄著各種小吃的香氣,路過的行人不時駐足張望,為這市集添了幾分煙火氣。
兩人商量後,各自帶著幾隻火腿,在市集上尋了不同的角落擺攤。他們的價錢比別家便宜很多,火腿很快就被搶購一空。雖然有人對這便宜的價格起疑,但火腿上清清楚楚印著「宣威「的字樣,香味也確實地道。
賣完火腿,兩人買了新衣裳,各自買了頂遮陽帽遮住光頭。他們還買了些燒臘和酒,躲在一片林子裡痛快地吃了一頓,像是要把之前的苦日子都吃進肚裡去。
酒足飯飽,他們尋到一輛去昆明的馬車。車上堆著麻布袋,兩人擠在袋子中間,隨著車輪的顛簸向昆明駛去。
趕馬車的是官渡附近的農民,趕完街子,正要回家,一路上興致勃勃唱起了雲南小調:
雲南出來嘛小馬街喲!桃樹對著李樹栽。要吃海水莫怕海喲!要唱那個調子莫害羞。
苗松林很快就睡熟了。
符國祥望遠處的滇池和熟悉的昆明,心裡翻騰著各種思緒。
他想著即將與妻兒相見,既欣喜又忐忑:他們過得好嗎?還認得出我嗎?
激動複雜的傷感之情,像五百里滇池浩渺煙波,一片茫然。
遠處的山脈時隱時現,與陰沉的天空連成一片。幾縷倔強的夕陽穿過雲層,在滇池水面上灑下金光。幾隻海鷗在低空盤旋,白色的羽毛在夕陽下閃耀,鳴叫聲迴盪在天地之間。
遠處群山層疊起伏,時而隱沒於雲霧之中,時而若隱若現,與天際融為一體。
天空烏雲密布,彷彿一塊厚重的布幕籠罩著整個天際。
幾縷倔強的夕陽不甘示弱,頑強地穿透雲層縫隙,將溫暖的金色光芒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光與影交織。
幾隻海鷗在低空盤旋,時而俯衝,時而掠過水面。它們潔白的羽毛在陽光下閃耀,優雅的身影在天空與湖面之間穿梭,鳴叫聲在湖面上迴盪。
滇池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塊巨大的鏡子,映著遠處群山的影子。那些山巒,層層疊疊,時而被雲霧吞沒,時而又從霧中掙扎出來,露出模糊的輪廓,與陰沉沉的天邊連成一片。天上烏雲壓得低低的,彷彿要墜落下來,把整個湖面都罩住。幾道倔強的夕陽從雲縫裡硬擠出來,金色的光落在水面上,碎成一片片跳動的亮斑。
湖邊上,幾隻海鷗繞著水面打轉,白得耀眼的羽毛被夕陽一照,像是鍍了層薄薄的光。它們時而低掠水面,時而衝上半空,尖利的叫聲在湖面上盪開,回音撞著遠處的山壁,又折回來,顯得空曠而悠長。海風吹過,水波微微顫動,那金光也跟著晃,像是湖心裡藏著什麼說不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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