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橫渡瑞麗江
高黎貢橫斷山脈呈南北走向,從西藏的伯舒拉嶺起始,向南延伸時海拔漸低,最終延展至怒山山谷。
群山環繞中,茂密的森林覆蓋著峭壁。挺拔的松杉交錯其間,枝繁葉茂。陽光穿透樹冠,在林間地面投射出斑駁光影。
雲霧繚繞於峰巒之間,忽隱忽現,平添幾分空靈。清新的泥土氣息與野花幽香在空氣中交融。
山谷小徑蜿蜒曲折,時隱於灌木叢中,時現於開闊地帶。色彩繽紛的野花點綴其間,為翠綠增色。林間偶有小獸掠過,為這份寧靜注入生機。
谷底怒江奔流不息,激盪著岸邊巨石,掀起層層浪花。河水或如鏡般平靜,倒映天光雲影;或湍急洶湧,激起層層水霧。
落葉隨波浪起伏,魚偶爾躍出水面,在陽光下劃出優美弧線。岸邊蘆葦搖曳,沙沙輕響與河水咆哮交織成章。
水鳥盤旋江面,時而俯衝覓食,優雅身姿為這幅山水添上靈動一筆。怒江蜿蜒遠去,消失在群山深處,彷彿在訴說這片土地的古老傳說。
清晨,幾隻不知名的小鳥在樹枝上嘰嘰喳喳,打破了山林寂靜,喚醒了熟睡的符國祥和苗松林。兩人起身,穿上經過一夜晾曬已經乾透的衣服,默默收拾好簡單的行囊,朝山上的公路走去。在蜿蜒的山路上,他們希望搭上一輛開往芒市的順風車。可惜事與願違,路過的車輛無一例外都已客滿,司機們連看都不願多看他們一眼,只留下一路飛揚的塵土。
惠通橋坐落在怒江山谷的最低處,公路離開橋頭後,開始沿著山勢盤旋而上。
道路時而如利箭直射,時而似遊蛇盤繞,有時陡峭似壁,有時平緩如鏡。遠望去,整條山路宛如一條綢帶,在青翠的群山間若隱若現。
符國祥和苗松林艱難地在佈滿碎石和荒草的山路上前行,溪流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雖然腳下的路途坎坷,但更令他們憂心的是內心深處那份難以驅散的不安。
經過漫長的跋涉,穿越無數佈滿亂石的山徑和潺潺流淌的溪澗,兩人終於攀上一座無名的山峰。站在峰頂,極目遠眺,遮放平原的壯麗景色盡收眼底,令人心曠神怡。
遮放平原宛如一方巨大的翡翠盆地,群山環繞其間。在湛藍的天空下,白雲悠然飄過,山谷交錯縱橫,河流如絲帶般蜿蜒。瑞麗江靜靜的從旁邊流過,滋養著這片沃土,稻田在陽光下泛著金黃,處處彰顯這片土地蓬勃的生機。
這片富饒的土地便是雲南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所在,芒市作為德宏州的州府坐落於此。 "芒市"一名源自古代部落民族"茫施"的演變,在傣語中稱作"勐煥"。
符國祥和苗松林走下山丘,慢慢進入遮放壩子。
午後的陽光灑在路上,兩人拖著疲憊的身軀,穿過狹窄的山路。山風帶著泥土的芬芳,吹散了他們一路的倦意。遠處,芒市在陽光下閃耀,勾勒出城市的輪廓。
他們走過一片竹林,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低聲訴說著這座邊陲小城的故事。空氣中飄來陣陣飯菜香,混雜著街市的喧囂,預示著他們即將步入這座充滿異國風情的城市。
符國祥和苗松林走進芒市,看見一座陳舊的佛塔,被一棵巨大的榕樹緊緊包裹著。
榕樹的根係如巨蟒般纏繞著塔身,樹幹粗壯,枝葉繁茂,遮天蔽日。歲月的痕跡在塔身上留下深深的印記,斑駁的牆面透露出昔日的滄桑。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駁的光影。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訴說著這座古塔見證的悲歡離合。塔前時有信徒駐足,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這座"樹包塔"不僅是一處歷史遺跡,更是芒市獨特的人文景觀。它見證了這座邊陲小城的興衰變遷,承載著當地人民的信仰與記憶。儘管歷經滄桑,但在自然與人文的交織中,它依然靜靜矗立,守護著這片土地上的故事。
傳說清朝年間,皇帝下令在民間選美。當地土司接到聖旨後,選中了姐列寨的罕倫姑娘。罕倫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心靈純潔。然而,她早已與一名叫岩吞的青年定情。得知自己入選後,罕倫心急如焚,便用菩提樹葉書寫一封信,托鸚鵡帶給遠在邊關的岩吞。岩吞連夜趕回家鄉,卻發現罕倫已投荷花池自盡。悲痛欲絕的岩吞隨即拔劍自刎。村民們被兩人的愛情感動,把他們合葬一起,並在墓上建造一座佛塔。後來,一隻鸚鵡銜來一粒菩提樹種,將其撒在塔縫中。榕樹由此生根發芽,最終形成瞭如今的"樹包塔"。
儘管文革的動盪,傣族人仍然堅守著他們的傳統文化。他們以獨特的方式,將溫情與智慧融入日常生活,用歡快的節日慶典傳遞著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傣族人用他們特有的包容與熱情,接納每一位過客。即使是最困難的時期,他們依然保持著樂觀開朗的天性,用最真誠的笑容迎接四方來客。
傣族姑娘們穿梭在街巷之間,她們優雅的身姿和甜美的笑容,成為這座邊陲小城最動人的風景線。
傣族小夥子們穿著鮮豔的傳統服飾,腰間繫著彩帶,頭戴著精美的頭飾。他們敲打著鏗鏘有力的象腳鼓,為整個節慶增添了濃鬱的民族色彩。勐煥大金塔周圍,人群匯聚成歡樂的海洋,年輕人們手挽著手跳起竹竿舞,腳步輕快,身姿靈動。
街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傣族美食,香氣四溢。有香甜可口的糯米飯,鮮美的傣味烤魚,還有獨具特色的竹筒飯。熱情的攤主不斷招呼著路人品嚐,自釀的糯米酒香醇醉人,讓人流連忘返。當地居民熱情地邀請過往的客人一同分享美食,傳遞節慶的喜悅與祝福。
活潑的傣族兒童們手持五顏六色的水槍和裝滿清水的木盆,在街頭巷尾追逐嬉戲。他們天真無邪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為這個歡樂的節日平添了幾分童趣。潑水不僅是一種娛樂,更寄託著傣族人民對新年的美好祝愿,希望能洗去往年的不順,迎接嶄新的希望。
符國祥和苗松林被這群活潑可愛的孩子們團團圍住,很快就被潑得全身濕透。兩人不但沒有躲避,反而跟著孩子們一起玩鬧,你來我往地潑水嬉戲。在這歡樂的氣氛中,他們暫時忘了身上的重擔,沉浸在這純粹的快樂之中。陽光下,水珠在空中劃出晶瑩的弧線,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彷彿也在慶祝這個喜慶的節日。
潑水節是傣族最隆重的傳統節日,也是傣族最歡樂、最熱情、最包容的節日。不論你來自何方,不論你是誰,即使素不相識,傣族人都會笑容可掬地遞上一竹筒米酒,熱情洋溢地等你一飲而盡才肯放行。這份純樸的好客之風,讓每個人都沐浴在溫暖與和諧之中。
符國祥和苗松林混在人群中,一路上被潑了不少水,也喝了不少米酒。
雖然當地的糯米酒度數不高,但架不住量多,兩人不知不覺間便喝得頭昏腦脹。在歡樂的節慶氛圍中,他倆感覺頭重腳輕,腳步變得飄忽不定。迷迷糊糊間,他們竟不知不覺地爬上了一輛牛車。
趕車的是一位年邁的傣族老人,他一邊啜飲著竹筒裡的米酒,一邊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著。
老人絲毫在意符國祥和苗松林是否聽得懂,自顧自地嘮叨著,時不時往嘴裡灌一口米酒。
苗松林雖然完全聽不懂傣族老人的話,卻出於禮貌不停地點頭:"對對!好好!"
符國祥在一旁暗自發笑,低聲問道:"你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苗松林無奈地搖頭:"我哪懂啊!"
符國祥忍俊不禁:"那你還一個勁兒地點頭?"
苗松林憋不住了,急切地問:"那老頭到底在說什麼?"
符國祥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調侃:"他說他家有兩個小蒲韶,問咱們願不願意去他家'上門'。"
苗松林一臉茫然:"小蒲韶?上門?什麼意思?"
符國祥笑著解釋道:"小蒲韶是傣語裡'小姑娘'的意思,上門呢,就是當入贅女婿。"
苗松林瞪大了眼睛,酒意頓時消了一半:"你怎麼不早說!這時候去上門,不就是等著高隊長來抓我們嗎?快,我們得下車!"
符國祥戲謔道:"傣族人可是很較真的,你點頭又反悔,說不定會拿刀追你。"
傣族老人牛車已離開公路,向竹林深處的寨子緩緩駛去。
苗松林徹底慌了神,他慌不擇路地跳下牛車,朝公路狂奔而去。那位醉醺醺的傣族老人仍在車上喋喋不休,渾然不覺車上的乘客已經溜之大吉。
兩人匆匆從竹林深處回到公路上,繼續他們的逃亡之旅。此時正值潑水節,沿途的人們熱情似火,笑語盈盈。不多時,他們在公路上攔下了一輛駛向瑞麗的卡車。車廂裡堆滿了各式雜貨,他們便坐在貨物之間,頭頂是一片蔚藍天空,耳畔是呼嘯的山風。
駕駛室裡坐著一對年輕夫婦和他們的孩子。夫婦倆不時回頭,向車廂裡的兩人投來友善的微笑。孩子則好奇地探出頭來,對這兩個陌生的叔叔充滿了興趣。
車子離開潞西盆地後,開始沿著山勢蜿蜒攀升。盤山公路隨著起伏的山脈曲折向上,漸漸將他們帶入了雲霧繚繞的山間。翠綠的山巒此起彼伏,雲霧在峰巒間飄蕩,彷彿置身於青翠欲滴的雲霧之中。
從芒市前往瑞麗,必經畹町鎮。這座邊陲小鎮承載著厚重的歷史,是滇緬公路的重要節點。
在畹町,滇緬公路分成兩條支線。一條通往畹町橋,那是通往緬甸的門戶。滇緬公路從昆明出發,蜿蜒一千五百公里,穿越崇山峻嶺,最後抵達緬甸臘戍。在畹町橋,這條承載著無數歷史記憶的傳奇公路,畫下了它在中國境內的句點。
另一條支線則通往瑞麗。沿途還需跨越一座年久失修的鐵橋。橋頭雖有衛兵把守,但守衛鬆懈,與惠通橋的嚴格檢查形成鮮明對比。或許是常年往來,卡車司機與守橋的衛兵早已熟識,只是隨意寒暄幾句,便揮手放行。
過了鐵橋,瑞麗縣城就近在咫尺。遠處的城鎮輪廓在陽光下閃爍,像一幅水墨畫般朦朧。山間的薄霧漸漸散去,露出一座座傣族特色的建築,錯落有致地分佈在青山綠水之間。
瑞麗,如同芒市一般,沉浸在潑水節的歡騰之中。街道上人頭攢動,水花四濺,歡笑聲不絕於耳。空氣中瀰漫著獨特的節慶氣息,混合著各色鮮花的芬芳和街邊小攤飄來的美食香氣。
瑞麗,傣語稱為"勐卯",是這片熱土上一顆璀璨的明珠。這裡的傣族人世代繁衍生息,創造了獨特的文化傳統。傣族人自稱"擺夷",分為旱擺和水擺。居住在瑞麗江畔的傣族被稱為水擺,而其他地區的傣族則稱為旱擺。水擺的傣族女孩尤其婀娜多姿,膚如凝脂,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她們將烏黑的秀髮挽成精緻的髮髻,髻旁插上一串色彩繽紛的鮮花,幾縷青絲隨花垂落耳旁。微風拂過,花香與髮香交織,為這熱鬧非凡的潑水節平添了幾分柔美與浪漫氣息。
正當符國祥和苗松林沉浸在這歡快的節慶氛圍中時,一股無形的危險卻如暗流般悄悄逼近。勞改隊的高隊長早已部署好了周密的追捕計劃,他帶領的追捕小組分成兩路:一路人馬正朝著符國祥曾經務農的隴川縣戶撒急速趕去,另一路則悄無聲息地潛伏在瑞麗鬧市的各個角落,像獵人般密切觀察著來往的每個行人。
苗松林天生警覺,一雙眼睛總是敏銳地捕捉周圍的細微變化。就在他們穿梭於熙熙攘攘的街道時,他那銳利的目光遠遠地就在人群中發現了高隊長和他手下幹警們的身影。命運弄人,就在這一刻,高隊長那雙訓練有素的眼睛也準確地鎖定了人群中的符國祥和苗松林。兩人雖然試圖融入節慶的喧囂之中,但他們的衣著打扮與當地居民有著明顯的差異,立刻引起了經驗豐富的高隊長的警覺。
"快!他們就在那兒,給我追!"高隊長的一聲怒喝劃破了節日的歡騰。苗松林彷彿被驚雷擊中,他一把抓住符國祥的衣襟,迅速鑽入了潑水節人頭攢動的密集人群中。
雖說潑水節是傣族的節日,但在這熱鬧非凡的日子裡,景頗族也紛紛加入慶典,用他們獨特的目瑙縱歌為潑水節增添異彩。
目瑙縱歌,這一景頗族的傳統舞蹈,堪稱民族藝術的瑰寶。舞者們盛裝打扮,身著色彩繽紛的民族服飾,頭上的孔雀羽毛隨風搖曳,腰間的鈴鐺和彩帶在舞動中發出悅耳的聲響。
在寬闊的目瑙縱歌草坪上,由經驗豐富的"瑙雙"領舞,人群如長龍般圍繞象徵民族精神的"示棟"木柱翩翩起舞。鼓聲鏗鏘,笛音悠揚,舞者們時而舒緩典雅,時而激情澎湃,用肢體語言訴說著景頗族的歷史傳說。
目瑙縱歌的舞步有強烈的節奏感,時而模仿山中野獸的矯健身姿,時而展現農耕生活的日常情景。舞者們腳步輕快,身形靈動,隨著鼓點翩然起舞。男子舞姿剛性有力,展現出山地民族的豪邁氣概;女子舞步輕盈婉轉,傳遞對大自然的敬畏與熱愛。
隨著歡快的鼓點,越來越多的人被這熱烈的氛圍所感染。甚至路過的遊人也情不自禁地隨著節奏搖擺起來,紛紛加入舞蹈的隊伍。整個目瑙縱歌場地化作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符國祥和苗松林為了擺脫高隊長的追捕,慌亂地混入了目瑙縱歌的舞蹈隊伍。他們隨著人群的節奏移動,消失在這片歡騰的人海中。
當高隊長帶領追捕小組趕到目瑙縱歌現場時,眼前是一片五彩繽紛的景象。舞者們身著艷麗的民族服飾,在廣場上來回穿梭,場面熱鬧非凡。
景頗族人個個腰間挎著長刀,嘴裡嚼著檳榔,滿嘴通紅。高隊長不敢輕舉妄動。在這片色彩繽紛的人海中,他根本無法分辨出逃犯的身影,只好悻悻離去。
符國祥和苗松林看著高隊長離去,趁機脫離了舞蹈的人群,鑽進了旁邊的芭蕉林。他們心有餘悸,但對前往中緬邊界的瑞麗江方向卻毫無頭緒。
在芭蕉林的一角,他們看到一群景頗族人正圍坐在草地上享用傳統美食。芭蕉葉上整齊地擺放著舂菜和香噴噴的飯糰,幾個竹筒裡盛著醇香的米酒。人們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為這個節日增添了幾分溫馨的氣氛。
正當兩人想要悄悄繞過時,一位熱情的景頗族老人發現了他們,執意邀請他們加入。雖然此刻心急如焚,但看到這些景頗族人腰間都別著鋒利的長刀,兩人不敢貿然拒絕,只好勉強應承。
他們在芭蕉葉前坐下,面前擺放著景頗族最具特色的傳統美食──舂菜。這道菜的製作工序獨特:先將新鮮的茄子、辣椒、蒜苗等時令蔬菜仔細切碎,然後放入粗糙的木臼中,用沉重的木杵反覆搗爛。最後加入適量的鹽和香料,經過充分攪拌,便形成了這道色澤誘人、香氣四溢的美食。
舂菜的口感豐富多樣,不僅有蔬菜的自然清香,更有獨特的層次感。咬下第一口,先是感受到各類蔬菜的鮮嫩與茄子的綿軟,隨後是辣椒帶來的溫和刺激,最後則是各種香料在口中交織,形成一股令人回味的餘韻。這道菜味道獨特,是景頗族飲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符國祥和苗松林雖然身處險境,卻也被這道地道的景頗族美食深深吸引。他們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頓時被這種獨特的滋味打動,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正在逃亡。
幾口米酒下肚,膽子也大起來了。兩人很快就和這群熱情的景頗族人熟絡起來。在酒意的驅使下,他們開始試探性地打聽通往瑞麗江的路線。
一位滿臉皺紋的景頗族老人用帶著濃重民族口音,但十分親切的漢語告訴他們:"去瑞麗江很容易,沿著西邊的公路一直走,過一個傣族寨子,就能看到渡口了。
他們向這位熱心的老人道過謝,便起身走向不遠處芭蕉林邊的公路。
兩人沿著鋪滿碎石的公路緩緩前行,路上行人絡繹不絕,幾輛牛車懶洋洋地在路上走著。
一群頑皮的傣族小朋友用竹製水槍嚮來往的行人噴水嬉戲。
他倆漸漸接近勐卯寨。遠遠望去,這座傣族村莊掩映在鬱鬱蔥蔥的熱帶植被中。一排排傳統的竹樓依山而建,錯落有致地分佈在瑞麗江畔。每座竹樓都高高架起,頂上覆蓋著厚實的茅草,在陽光下泛著金黃色的光澤。
竹樓下的空地上,家禽悠閒地覓食,不時發出清脆的叫聲。庭院種植芒果、木瓜等熱帶果樹,果香四溢,引來蝴蝶翩翩起舞。竹籬笆外,是一片片翠綠的菜園,各色蔬菜都長勢喜人。
穿過寨子的小徑兩旁,是密密的竹林。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投下斑駁的樹影,為炎熱的天氣帶來幾分清涼。不時可以看到身著艷麗服飾的傣族婦女,在竹樓前的晾衣架上晾曬著五彩繽紛的籠裙和頭巾,為這個寧靜的邊陲小寨平添了一抹靚麗的色彩。
在靠近瑞麗河邊的渡口處,幾條用粗壯竹子紮成的竹筏靜靜地停靠在岸邊,竹筏上放著幾根長竹篙。江面上偶爾有竹筏載著貨物和行人緩緩駛過。竹筏旁邊,三三兩兩地聚集著等待過江的人群。
符國祥和苗松林遠遠地觀察著渡口的情況。他們注意到,幾名荷槍實彈的邊防軍正在嚴密監視著來往的過客,仔細檢查每個想要乘筏過江的人。兩人意識到追捕他們的人已經在此佈下了天羅地網,渡口已經不能通行。
他們悄悄地轉身,鑽進了路旁的竹林。茂密的竹葉遮擋著熾熱的陽光,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穿過這片翠綠的竹林,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片廣闊的稻田。金黃的稻浪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著陣陣稻香。
兩人沿著田埂邊快步前行,他們不敢停留,只能加快腳步,向著遠處尋找渡江的機會。
瑞麗江面平緩,偶爾有水鳥掠過水面,江中露出的沙洲彷彿為他們指明了逃生的方向。
高隊長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公安,早已料到兩人會選擇從偏僻處渡江。他不但在主要渡口設防,還派出小分隊在江岸沿線巡邏,布下了一張嚴密的包圍網。
符國祥和苗松林在田埂間快步奔跑,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話聲:"符國祥!苗松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即停下!這是你們唯一的生路!"
"砰!砰!砰!"幾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瑞麗江畔的寧靜。稻田中驚起一群白鷺,撲扇著翅膀向竹林深處飛去,彷彿也在逃離這片紛爭之地。
符國祥和苗松林向瑞麗江邊奔跑,子彈呼嘯著掠過頭頂,擊中了附近幾根粗壯的竹子。碎裂的竹片如利箭般四處飛濺,在熾熱的陽光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竹林中迴盪著竹子碎裂的劈啪聲,驚得熱帶鳥兒倉皇逃竄。
符國祥左臉突然傳來一陣銳痛,一片鋒利的竹葉劃破了臉頰,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血水順著臉頰緩緩滑落,但他顧不上擦拭,只是繼續和苗松林向前奔逃。
苗松林在慌亂中突然被一根隱藏在雜草中的粗壯藤蔓絆住腳踝,重重地摔倒在地。符國祥立刻轉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盡全力將他拉起。 "快!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他壓低聲音急促地催促著,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身後傳來追兵的喊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茂密的竹林雖然為他們提供了掩護,但同時也阻礙了他們的行進速度。竹葉的沙沙聲中夾雜著他們粗重的喘息,汗水不斷從額頭滑落,模糊了視線。
穿過竹林,前方豁然開朗。瑞麗江寬闊的水面在陽光下閃爍著銀光,江水拍打著岸邊的沙灘,發出輕柔的響聲。
在這生死攸關之際,他們已無暇顧及其他危險,只能奮力向前衝去,直奔江畔。
眼看退路被切斷,前方寬闊的瑞麗江水在陽光下泛著銀光,浪花拍打著岸邊的沙灘,此刻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符國祥和苗松林跑到瑞麗江畔,只見高隊長從左邊逼近,吳教導員從右邊包抄。兩人高舉著手中的槍,大聲喊道:"停止逃跑,認罪服法,前途光明!頑抗到底,死路一條!"
眼看追捕小組越逼越近,符國祥和苗松林已無退路可尋。符國祥大喊一聲:"小苗,跳江!"
兩人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江中,奮力向緬甸方向游去。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兩人看著奔流的河水,內心充滿了矛盾與掙扎。前方是未知的命運,後方是步步緊迫的追捕者。
符國祥和苗松林相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堅定。他們深知,一旦跳入江中,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湍急的瑞麗江水,成了他們唯一通往自由的希望。
追捕小組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槍枝上膛的清脆聲響在竹林間迴盪。高隊長和吳教導員帶領著隊伍,正從兩側形成包圍之勢,將他們逼向江邊。沉重的呼吸聲和裝備的碰撞聲在寂靜的河畔格外清晰。
"停下來!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高隊長洪亮的聲音在江邊迴響,"放棄抵抗,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窮途末路的符國祥和苗松林已經下定決心,符國祥深吸一口氣,轉頭對苗松林說道:"小苗,準備好了嗎?"苗松林點點頭,眼神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就在追捕者即將靠近的瞬間,符國祥一聲大喊:"跳!"兩人幾乎是同時縱身躍入滾滾江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立刻開始奮力向對岸游去。
高隊長站在河邊,臉色陰沉,雙拳緊握。眼睜睜地看著兩個逃犯從眼皮底下逃脫。
一名年輕士兵舉起步槍,瞄準了江中掙扎的身影。吳教導員眼疾手快,一把按下槍口,沉聲道:「住手!這裡是邊境線,不能開槍。」士兵這才悻悻地放下武器。
瑞麗江依舊平靜地流淌,薄霧籠罩著江面,幾隻白鷺在淺灘覓食,絲毫不為岸邊的騷動所驚擾。蘆葦隨風輕擺,沙沙作響。
江水清澈見底,在陽光照耀下泛著粼粼波光。
符國祥和苗松林游到了江中的沙灘,站在身來,回頭望瞭望勐卯寨,又繼續往緬甸的岸邊游去。
緬甸金色的佛塔在翠綠的熱帶叢林中閃爍著莊嚴的光芒,與鬱鬱蔥蔥的植被相得益彰。塔尖直指藍天,莊嚴肅穆,見證著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切。
瑞麗江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靜謐。江上薄霧瀰漫,幾隻白鷺悠然在江心沙洲上散步。江邊的蘆葦在風中輕輕搖曳,河水緩緩流向遠方,彷彿剛才的驚險一幕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