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曾祖母带堂兄上海,他要开学上课了。我和姐姐也要回学校,她上三年级,我上幼儿园大班。我们都在正德少年教育中心,上下学有些距离,往返乘包月的三轮车。
蹬车的王师傅很仔细,赶上雪雨就放下棉帘子,即当风又保暖。可我觉得车厢里又黑又闷,我钻出去,左手拽着姐姐的裤角,右手比划成手枪,一路上寻找逃跑的美国特务。那时中美战争刚结束,全民都在抓美国特务。
王师傅回过头说:“快回去,坐好。”他个子很高,长胳膊长腿、大手大脚、留着仁丹胡子。
姐姐说:“那么好的身材,蹬三轮太可惜了,该去跳芭蕾舞呀。”
我说:“我长大了跳芭蕾舞。”
“你?那个银盘大脸就不行,芭蕾舞演员一定要像王九那样小头小脸。”
“王九是谁?”
“王师傅呀。知道他为什么叫王九吗?弟兄十个,他排行老九。”
“他叫王九,那他弟弟就叫王十。”
“真聪明。紧挨着他的那个哥哥叫啥?”姐姐问。
“ 9 –1 = 8谁不知道?他叫王——”那个名字还真说不出口,“我不说,等你告诉我。”
“我只说一遍,你可要仔细听着:他那个哥哥呀,叫——”
我使劲儿憋着不笑:“叫啥?你说呀。”
“他呀,他——叫王华。”
“骗人!”
“不骗你骗谁?画个圈你就往里跳。告诉你吧:王师傅就哥儿俩。”
我一听更生气了,有这样编瞎话作弄人的吗?刚攥起拳头,她就笑着跑了。“你跑吧,跟你没完。”我忿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