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纽约的时候囊中羞涩,通过朋友介绍住在曼哈顿上西区的圣保罗教堂。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 Hunt 神父亲切仁厚,令人如沐春风。他看我是中国人,又知道我喜欢看书,就送我他刚看完的 Balzac and the Little Chinese Seametress,戴思杰写的《巴尔扎克与小裁缝》。现在,这本书还在我的书架上,但神父去世已经快二十年了。
当时我刚看完了 Frank McCourt 的回忆录 Angela’s Ashes ,想起McCourt 在纽约公立学校教书,就跟神父聊起这本书。没想到神父一个劲摇头,几乎是抱歉一样解释,他试着读了几次,但始终读不下去。书里,McCourt 的父亲没有责任感,不管妻儿死活,只顾自己买醉,而且是一犯再犯,实在令人失望。我记得听了很吃惊。现在想来,一个是我当年阅历不够,只爱着 McCourt 幽默的语句,却没有读懂底下的伤痛;另一个则是我的浅见,想当然地以为做神父的人应该原谅一切。 但,神父也是人,自然会有喜恶。
为什么想起这段往事?是因为刚读完的话剧《推销员之死》(Death of a Salesman) 。故事里父子吵闹不断,互相怪责,看得人气闷不耐,几次想弃读。
故事发生在四十年代的纽约。推销员威利 (Willy Loman) 工作了一辈子,开着车到处推销。老了,跑不动了,想换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却被老板无情拒绝,最后干脆被直接辞退。两个儿子也不成器。小儿子海痞 (Happy) 是小痞子,不务正业,满口谎言。大儿子必富 (Biff) 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外出打工十几年间,辗转七个州,只够勉强糊口。
威利有当推销员的职业病,(“riding on a smile and a shoeshine”, p. 138),以为见多识广和外表光鲜就是成功。虽然爱孩子,但威利不善于引导纠错,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大儿子比富后来四处碰壁,责怪父亲的溺爱害了他。(“I never got anywhere because you blew me so full of hot air I could never stand taking orders from anybody!” p.131)
《推销员之死》1949年出版,赢得了当年的普利策奖,跟同时期的《欲望号街车》 (A Streetcar Named Desire) 一样大获成功。阿瑟米勒有意揭露资本的冷酷,一旦老珠黄,就弃如敝履。但我觉得,威利的悲剧也是性格悲剧。他一辈子好高骛远,多言过其实来粉饰太平,像把头藏在沙子里的鸵鸟那样自欺欺人。最后自杀是因为绝望:工作没了,儿子也靠不住 —— 没有沙子可钻了。
小说封面上,画了一双从手提箱里掉出来的透明丝袜。那是威利送给情人的礼物,讽刺家里勤俭的老婆拿着一双旧丝袜补了又补。
这篇读后感写得这么虎头蛇尾,自己读了也心虚。读一个不忍卒读的故事,写一篇不忍卒读的书评。
对,威利是推爸,一心望子成龙,结果两个孩子都不成器。
谢谢来访留评!
谢谢来访留评。
问好可可,新周愉快!
我比较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有时生活里也会碰到一些令人触动的事情。前两周刚听说我们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大学才上了两年,就休学回家了,说是抑郁。很心痛。
我们华人家庭在美国加拿大大多属于中产,而且大部分是读书出身,交往的人群也都是这个阶层,我知道某些 底层的白人家庭或者黑人家庭 (不是很多),生活状况不容乐观,这些家庭的孩子们由于身处的环境,在漩涡里自顾自地挣扎,结果是沉沦和越陷越深,这让人感到绝望和难过, 如果他们有正常家庭里父母对他们努力的提拉推搡,他们的生活可能会多一些光芒,也就多一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