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艰难的时候还没过去呢。刚做完同步的放疗和化疗,还要再加三次辅助的化疗(adjuvant treatments)。这三次的化疗每次都有两种药组成,需连续四天二十四小时的静脉注射, 且要在三个月内完成。可选择带自动注射点滴的仪器在家做,也可选择住院做。为防意外,我选择了住院。
人还很虚弱,每天从早到晚躺在床上盯着电视屏幕看WEATHER CHANNEL或TLC或HGTV,也懒得常调换频道, 经常是边看边就打瞌睡。想到还要做三次化疗,真是觉得没有出头的日子。再加天气越来越冷了,树叶凋零,寒风四起,立刻想到“秋风扫落叶”的场景;不时怀念起南方温暖的阳光和湿润的空气,金黄色的海滩,还有一年四季的绿色。我白天黑夜,总把窗帘放下,以免看到窗外光秃秃的树杆在摇晃。
我深知这种状态对身体的恢复很不利,但那时整个身心对所有的活动都毫无兴趣和退缩(withdraw)。先生在旁干着急和催打都无计于事。
住院化疗之前,隔夜整理好简单的行李,并查看第二天的天气预报,是否会下雨下雪的。出门开车也成了一种精神负担,因怕路滑而引起车祸。
住院其间,手腕上一直是打着静脉注射,每天一大早还要抽血化验。到后来护士很难在我的两臂上找到较好的静脉。回想在生癌之前,我的家庭医生曾为我抽血,还说我的静脉很漂亮,橡皮筋一拉紧,静脉就都凸起来了。我问护士这静脉是否会恢复,担心以后会没地方可输液了。护士说会恢复的;不用担心,总能在身上找到可输液抽血的静脉的。
大多数时间我都躺在床上,也不吃东西,全靠胃管进食。躺在床上老想着身体好的时候有多开心啊,一下子真的很领悟健康以外的东西真的是无所谓的,竟然看到那些来打扫卫生的都很羡慕他们有这么好的身体。每天要保证有一定量的小便。每次起床上厕所也要斗争一番。有一次起床后居然头晕摔倒了。五六个护士立马过来把我从地上弄到床上,拿来便盆让我使用(很不习惯)。怕我的头触地,还送我去做了头部的核滋共振(MRI)。好在检查结果脑部没问题。
老这样躺着,肯定要出问题。先生逼着我下床走路。往窗外看去,都是高楼,阴沉沉的,埋在灰色之中,这时的大都市百万美元的窗景对我来说真是索然无味,且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听到过的一句台词“北方的冬天是很冷的”。
每天早上医生来查病房,医生看我情绪低落,便请精神科医生来看我。精神科医生觉得我有压抑症,要吃药。我和先生一开始都拒绝,总觉得吃了这药就承认自己有精神病似的,还担心吃这药会上瘾。因为这化疗加深了先前的放化疗带来的副作用,情绪和体力每况愈下。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最后还是去看了精神科医生。精神科医生倒是很耐心,听我发牢搔诉苦,且总是同意或同情我的说法。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曾几何在美国首都华盛顿流传及广的“If you want a friend, find a dog”,我想再加上这个好象也可以:“If you want to talk, find a psychiatrist”。不过时间一到,医生也就婉言托辞了。我最后还是吃了精神科医生开的药,很小剂量,人逐渐觉得兴奋起来。
就这样,三次化疗终算在一年中最坏的时间里给挨过去了。其间还真的遇上了车祸。那天下湿雪,在高速公路上换道时车轮打滑冲到护栏杆上。好在没撞上其他车,我和先生安然无恙,车是全报废了。不过近乎半小时等待警察的到来,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却开了张“Careless Driving”的罚单。不过还是有好心人,有过往的车停下,让我们坐进他们的车避寒,且打911。还有熟不相识的同胞在漆黑的夜晚开车把我们送到15英里外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