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粤人赴澳留学档案汇编《开平卷》(5)——潘亚茂

民国粤人赴澳留学档案汇编《开平卷》(5)——潘亚茂

开平

Ah Mow的中文名是亚茂，约生于一八九九年初[1]。他的父亲英文名是Pon Kai Wing，可还原其中文名为潘启荣[2]。档案显示，潘启荣应该是在一八九○年前后便从广东开平来到澳大利亚发展，立足于美利滨，在二十世纪初的最初十年里，是美利滨唐人街(亦即小博街[Little Bourke Street])上一家颇有名望的专做香蕉生意的果栏“广鸿和”(Quong Hung War)号的股东之一，占股价值达六百镑，有一定的财富积累。他是在澳大利亚小有所成后回乡娶的亲，婚后育有二个儿子，亚茂即为其中之一。无论亚茂是其长子抑或次子，都表明潘启荣抵澳发展的年份应该是在一八九十年代的初期或之前。

一九○九年，潘启荣回国探亲[3]。在原籍与妻小相聚期间，他见儿子亚茂即将届满十一岁，正当学龄，就想在结束探亲返澳时将其一并带上，将他安排在美利滨读书，接受英语教育，以便将来为其生意在中国的开展培养接班人。于是，他写信给美利滨的科恩与诺曼律师行(Messrs Cohen & Norman)，委托其代向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外务部申领其子潘亚茂的留学签证。科恩与诺曼律师行接受委托后，于当年十月二十日向外务部提出申请，希望准允潘亚茂来澳留学五年。其父潘启荣的计划是，先让他入读公立学校，然后再视情而定是继续就读公立学校还是选择私立学校念书。通过海关，外务部核查了监护人潘启荣的财务状况，也从警察局获知其人守法遵纪为人平和等项情况，其结果表明皆符合规定。十一月六日，外务部批复了上述申请，准允潘亚茂来澳留学五年，入境签证有效期一次为一年，自其入境之日起算，到期可申请展签，直到五年期满。

然而，在中国接到上述入境批复的潘启荣并没有按照预先的设想带领儿子返回澳洲。根据档案记载，直到三年后，已经年过十三岁的潘亚茂才去到香港，乘坐“山亚班士”(St Albans)号轮船，于一九一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抵达美利滨入境。档案中没有说明他是否由父亲陪同而来，而事实上，也不知道潘启荣具体是何时返回澳洲的。极大的一种可能是，三年前潘启荣接到儿子的入境签证批文之后，本想直接带着儿子赴澳，但因种种原因未成，他很可能是独自一人先行返回美利滨，再等待时机，安排儿子搭船前来澳洲留学。

在儿子抵达之后，潘启荣经过一番比较，为亚茂选择位于美利滨大学(The University of Melbourne)附近的加顿埠末士准士学校(Rathdown Street State School, Carlton)，于一九一三年新学年开学后，便送其去到该校注册入读。在这里，亚茂给自己的英文名字作了一番改动，变成了Alex Pon Mow。从学校校长定期向外务部提供的例行报告来看，潘亚茂正常出勤，也遵守学校规定，学业也有进步，到年底时，外务部很爽快就批复了其留学签证展延。进入一九一四年，上半年曾经有过一次对其不利的报告，当时学校认为亚茂没有很好地遵守校规，为此通告了外务部。外务部得知上述信息后，通过美利滨海关，选派稽查官员去跟他父亲潘启荣沟通，就此事与其进行了很好的对话并敦促其督查儿子更好地遵守校规之后，在整年中，潘亚茂于在校学习和出勤等方面都表现得中规中矩。由是，外务部在年底时也毫不犹豫地批复了其留学签证展延。

从一九一五年年中开始，尽管亚茂的在校表现还算不错，但学校z在九月份提交的报告显示，他的出勤有问题了，变得有时旷课不上学。在外务部的追问下，最后学校如实报告说，在过去的八个月里，潘亚茂实际旷课达六十一天。得知这个情况后，外务部便指示海关，具体调查是什么原因导致潘亚茂旷课如此之多。九月下旬，海关稽查官员找到了潘亚茂。从询问中得知，他之所以从学校逃学和旷课，是因为其班主任歧视他，对他太过于苛求，严厉得不近人情，令他十分反感而厌学。现在得知，这个讨人嫌的班主任已经调走，此前一向对他和蔼可亲的班主任又回来接管他这个班后，亚茂表示，今后不会再旷课，会返回学校正常出勤。随后，稽查官员也去找到潘启荣，警告说，如果亚茂再这样下去而不去正常上学，当局就立即取消其留学签证，将其遣返回中国。当然，潘启荣当面保证要切责并督促儿子正常到校上学。到十月底，末士准士学校校长报告说，在另外一位中国学生的影响下，潘亚茂退学了，准备转学到位于美利滨埠东山区(Eastern Hill)的圣疋书馆(St Peter’s School)读书。事实上，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虽然亚茂出勤情况有了改善，学业有一些进步，但在校行为则有所欠缺。为此，对于他的离校，该校反而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的学生对学校只能是包袱，没有这样的学生学校会更轻松。

按照规定，中国学生如果要转学，须先知会外务部，获得同意后方可正式转学。因此，对于潘亚茂这样未经同意就径直转学，外务部很不高兴。经与海关等方面协商及进一步讨论，外务部最终对此转学不予追究；同时，鉴于此时正处于这位中国学生五年留学签证的第三个年头即将转入第四个年头的关键时刻，加上潘启荣一再向当局恳求给予其子一个机会，外务部也在这一年的年底做出决定，不追究潘亚茂此前的旷课违规行为，而给其延期六个月的留学签证，即给他一个机会，看他转学到一个新的学校后是否能够有所改变，然后再决定是否可以继续展签。

果然，潘亚茂在这间圣匹书馆之表现非常令人满意，学习认真，也没有了旷课。而且在这里，他也将自己的英文名字再作了一点儿改变，变成Alick Pan Mow，或直接写成Mow Pong。到一九一六年五月份，其六个月的签证到期，潘启荣去到书馆找到馆长，表示希望能让其子在此继续读下去，亦即申请另外的六个月展签，不然的话，其签证到期就得退学回国。为此，该馆长便于五月一日致函外务部秘书，表示如果当局准允这位中国年轻人继续留下来读书的话，圣匹书馆是乐意接受其继续就读的。外务部见潘亚茂在过去半年时间里确实有很大的进步，且圣匹书馆也很积极热情为其展签提出申请，外务部遂于五月四日批复，准允他另外六个月的展签。在这段新的签证期内，潘亚茂的表现一如既往，令人满意。有鉴于此，当年十一月十四日，外务部秘书批准了他的下一个年度十二个月之展签。这就意味着如果继续读完余下的一年，他将完成原先设定的五年留学计划。

就在潘亚茂本人表示愿意在未来一年里努力将学业完成，书馆也对此表示欢迎并十分愿意协助他完成这一意愿，以及全澳学校此时刚刚进入放暑假之际，潘启荣却在一九一六年十二月十四日致电海关，告知他要带着即将届满十八岁的儿子返回中国，并于当天在美利滨港口登上驶往香港的“山亚班士”号轮船，离开澳洲。外务部接到报告，对这个浪子回头后努力学习的中国青年不能按计划完成学业深感遗憾，但也对潘启荣的做法表示理解，显然这是他对此时已成年的儿子另有安排，只能悉听尊便，顺其自然。

潘亚茂自十四岁起进入澳大利亚，在美利滨留学四年整，虽然没有完成学业，但从其最后一年的表现来看，已经明白学好英语课程对其日后发展的重要性。在父亲决定要他回国之后，他没有犹豫，显然也是想利用已经掌握好的英语能力和西方知识，回国大展宏图。

一九一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潘亚茂在抵达美利滨、入境海关后提交的个人照片。

上：一九一三年一月二十四日，域多利省海关给外务部秘书的公函，报告潘亚茂已于一九一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抵达美利滨入境以及即将入读加顿埠末士准士学校的情况；下：一九一六年十二月十四日离境出关时，潘亚茂在美利滨海关留下的手印。

档案出处(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档案宗卷号)：

Ah Mow - Exemption Certificate Educational purposes, NAA: A1, 1916/32166

---

[1] MOW Ah: Nationality - Chinese: Date of Birth - 1899: Arrived October 1912: First registered at Little Bourke Street, NAA: MT269/1, VIC/CHINA/MOW AH/11。

[2] 在目前可以找到的六百多份二十世纪上半期粤人赴澳留学档案宗卷中，Pon都显示为潘姓，如一九二十年代赴澳留学的潘柏长(Pack Chong)，其父叫做参潘(Thomas Pon)，见：Pack Chong - Student passport, NAA: A1, 1923/25909；有时也写作Poon，比如潘邦基(Poon Pong Kee)和潘士廉(Poon Sze Lim)，见：Poon Pong KEE -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27/8978和Poon Sze Lim Students Passport, NAA: A1, 1931/4238。因此，本文将Pon Kai Wing(潘启荣)的”Pon”还原为潘姓是有一定依据的。而且，根据现有可查到的档案宗卷显示，所有这些潘姓留学生都来自广东省开平县，而且他们基本上都去到美利滨(Melbourne)和域多利(Victoria)省的不同乡镇留学。换言之，他们的父辈基本上都集中于域多利省发展。据此，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潘启荣应该是开平人。而其子亚茂的全名也应该是潘亚茂(Pon Ah Mow)，或者潘茂(Pon Mow)。

[3] 在澳大利亚国家档案馆里，找不到与潘启荣的英文名字相关的宗卷，也就不清楚其出入境记录。也许他在当地还有另外一个西化的英文名，只是与本文相关的档案宗卷中未有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