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敬达
1、反动县长潜逃落网 人民政府部署剿匪
贵县地处桂中南,面积3533平方公里,西面和北面,分别是巍峨险峻而恢宏庞大的镇龙山和龙山,两大山脉延伸县境的余脉一峰峰,柱地擎天,峰颠上云遮雾罩,山腰间绿树如海;东面和南面,是一马平川的浔郁平原,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高高低低的丘岭,大大小小的盆地,蔗海千里,碧树参天。穿越县境的郁江,犹如银龙出世,向东南方向爬行、伸展,恣意地晃动着它那巨大的身躯。秦始皇时代就有县建制的贵县县城,就在龙山余脉海拔1270米高的平天山脚下,在波涛翻滚的郁江边。县城辐射的大江南北,平原上山脚下,居住着61万壮汉人民。这里的山川河流,树木村庄,生灵万物,在刚刚经历过不久的解放战争之后,眼看又要面临着一场暴风雨的洗礼,血与火的考验。
贵县是1949年12月4日解放的,当中国人民解放军粤桂边区纵队八支队新廿三团在团长潘荻风、政委梁寂溪、副政委梁绍金率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县城时,全城万人空巷,喜气洋洋地涌上街头,举着红旗,放着鞭炮。完成参与解放全国使命的新廿三团指战员,一部份由潘荻风团长带到玉林专区整编去,一部份跟着梁寂溪、梁绍金转业参加地方政权建设。南下的解放大军,除留下四五军一三三师负责剿匪外,大部追歼逃敌去了。人民政府县长梁寂溪、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梁绍金,面对持续多日狂欢的贵县人民,自然也很高兴,可心里很着急,他们还没有捉到罪恶滔天的国民党贵县县长刘玉怀。
刘玉怀于1945年镇压了桂东南抗日武装起义,杀害了包括中共广西省委副书记黄彰在内的上百名革命先驱,在解放战争中又大搞“三征”(征兵、征粮、征税),杀害了游击区无数的军民。临解放前夕,他自知国民党反动派大势已去,仍野心不死,在有各地反动头目参加的桥圩会议上,信誓旦旦地说,要和大家落草为匪,以图东山再起。新廿三团侦察到刘玉怀近日要回贵城后,立即部署各地游击队把好要害路口,在解放县城时,务必把他捉拿归案,把他安插在各地的匪根匪蔓挖出来。然而,他漏网了。
原来,刘玉怀把贵县库存的枪支弹药分期分批转到矢志为匪、反共老手的陈锦云、邓志明、李卓高、董克刚等手上后,于1949年12月3日晚,带着贵县自卫大队长刘瑛、妻舅陈乃清和秘书悄然潜逃。为了转移游击队视线,他们先溯江西上瓦塘乡,在无人处上岸,迂廻木格、木梓、进入浦江,计划取道北海逃往国外。
12月5日上午6点钟,刘玉怀一伙走在木梓新莲村的山间小道上,不想冤家路窄,与新莲村巡逻民兵梁海平相遇。
30岁的梁海平,早年曾被征到县府当差,因对同伴说了1945年刘玉怀在木梓圩残杀黄彰的行径,被刘玉怀知道后,抓去毒打了一顿。他逃回了家里,家乡一解放就当上了民兵。他得到县政府的指令,要侦查逃跑的刘玉怀,便想到1945年初,刘玉怀惧怕日本鬼,曾借道木梓要逃往横县。刘玉怀是否黄猄走老路又逃来木梓?梁海平这两天特别细心侦察。这天清早,发现通往灵山、浦北的小道上忽然来了四个可疑的人,因正值大雾笼罩,看不清他们的面目,梁海平走近细看,正是刘玉怀一行。他们各挑一副箩筐,一副生意人打扮。梁海平决意不放过刘玉怀,可他单枪匹马对付不了刘玉怀四个人,也来不及回村报告民兵队长。他熟悉地域就在敌人要溜出县境时,急中生智走捷径,跑到浦北县土东乡报告了驻乡解放军。驻军出动22人枪,在土东圩太君庙埋伏,不到一袋烟工夫,刘玉怀一伙来到,解放军战士冲上高喊“举起手来!”刘玉怀看见拦截队伍中有熟悉的梁海平,知道末日来到,浑身发抖不止。
刘玉怀被押回贵县,见到梁寂溪、梁绍金后,面如灰土,述说了1949年秋,南下大军入桂前,广西李、白、黄不甘心失败,指令桂南军政区司令罗活和桂中军政区司令王景宋在玉林县召开“反共救国”联防会议,部署各县组织土匪暴乱。他说他参加了会议,回到桥圩又召开了属下的会议,部署属下继续跟梁寂溪、梁绍金较量下去。具体细节他没有说出来,可梁寂溪、梁绍金对全县的基本敌情是掌握了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匪情是匪首陈锦云、覃学德近日参加玉林沙塘暴乱后,已窜回贵县境内,纠集匪众,蠢蠢欲动,伺机发难。
1950年1月10日,县人民政府召开会议,部署剿匪工作,心事凝重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梁绍金走进县府会议室。他1936年入党后,先打进国民党政府,在隐蔽战线上跟历任反动县长和驻贵反动军方周旋,为保护党的力量,为摸清敌情,展示了大智大勇。尔后,领导新廿三团以游击战的方式,出生入死转战桂中南各地。贵县解放后,他要面对众多的匪首,许多在乡原国民党显赫的军政人员,当年都曾经与他打过交道。他说,他的工作是游击战的继续。这天,召开全县剿匪工作会议,与会的各级干部大多是游击队转业的骨干,与梁绍金同一个战壕里出来,梁绍金知道老战友们各自的心事,他心里有亲和感,更有跟以往不同的使命感。
梁绍金开宗明义地说,以国民党反动派为代表的没落阶级旧政权垮台了,但是他们人还在心不死,他们仇视我们新的政权,仇视我们就要开展的土地改革,开展的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他们到处散发标语口号,有组织有预谋地搞颠覆活动,与共产党新政权较量。剿匪工作要比打游击更险恶!梁绍金特别指出,陈锦云是贵县反动势力的代表,陈锦云从玉林回来,少不了沿江的据点,各地的匪组织大多与沿江据点和陈锦云有联系,我们要想法把沿江据点铲除,削弱陈锦云的力量,切断陈锦云跟各地的联系,然后瓮中捉鳖。
会后,县政府先后组织各级干部、民兵2万多人,配合留下剿匪的解放军四五军一三三师下到各乡村剿匪。
1950年1月28日,梁绍金和公安局治安科长杨清溪率100多县警及南江村民兵配合解放军一个连潜进了江南罗泊湾一带。
2、土匪疯狂炮击县城 干警英勇生擒匪酋
果然不出县人民政府领导所料,以陈锦云和覃学德为首的土匪们终于从阴暗的角落跳出来了。陈锦云,绰号长脚七,八塘乡白陈村人。他反复无常,凶狠狡诈,恶贯满盈,是集官匪于一身的铁杆反共老手,他年轻时,就在距县城25公里的八塘卖酒坡为匪,杀人越货。方圆十里的卖酒坡十分险要,一条小道上通县城,下达桥圩,两边辽阔的旷野,杂树丛生,乱石密布,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却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人。陈锦云为匪,一生把卖酒坡作为据点。1918年,他先由堂兄陈锦清引荐,投靠旧桂系军阀,当过勤务兵、排长,后又反叛旧桂系投向粤军,当上连长。1920年粤军败退,陈锦云回到八塘,由兵变贼,纠集地方恶霸组织“陈大馆”贼帮,劫财害命,鱼肉乡里。1922年他带看黄金投靠广西军阀刘镇臣,被封为营长,由贼变兵。同年秋,离开刘镇臣,投靠新桂系首领李宗仁,李封其为副团长。陈匪羽翼渐丰,回贵县吃掉另一派小军阀陆云高,洗劫沿途民居,铲除地方势力,回到八塘,把他的“恩师”陈锦清一家也斩尽杀绝。1930年,在粤桂战争中,桂军打了败仗,陈投靠粤军师长朱为珍,当上旅长,后又被李宗仁打败,送了一批黄金,才拾回一条狗命。
李宗仁本来厌恶陈锦云的反复无常,朝秦暮楚,但却欣赏他的心狠手辣,铁杆反共,觉得在国民党反动派大厦将倾之际,就需要这样的人来竭力支撑,因而向时任华中军政长官的白崇禧推荐,要白重用贵县的陈锦云。1949年10月16日,陈锦云参加了白崇禧在桂林召开的桂系最后一次军事会议,听了白崇禧推行军政合一“总体战”的训话和部署。从桂林回来,陈锦云又到玉林参加了桂南军政区司令罗活召开的军政官僚会议,罗活遵照白崇禧的意旨,封陈锦云为“反共救国军”中将副司令。
1949年11月底,张淦兵团溃退中越边境,覃学德窜回棉村,到玉林找陈锦云,二人臭味相投,相见恨晚。覃学德成了陈锦云的参谋长,从此狼狈为奸。离开玉林时,覃对陈说,打回贵县去,贵县有熟人,一呼百应;同时,我们的老本还在,我们比共产党更精良的枪支弹药还在,电台、特工也还在,回到贵县,再筹集些粮饷,我看贵县的共产党就不是我们的对手。陈锦云听了很高兴,一拍覃学德的肩膀说,不愧是林彪的同学,我看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在林彪之下。
陈锦云纠集匪徒回贵,由覃学德任指挥,依靠东津人梁文枬、桥圩人杨裕兴和李子高、庆丰人邓志明、中里人廖志成等土匪头目,先后攻下中和、武乐、良新、水石等乡政府,抢得46万斤粮食及一大批财物,杀害了20多名乡村干部。陈锦云先后封梁文枬、杨裕兴为副师长,李子高、邓志明、廖志成为团长。
匪气一时飚升起来,陈匪决定进攻县城了。
1950年1月28日深夜,盘踞南江村的陈锦云匪部开始从荒凉的三堆岭向县城发难,两门六零炮直指对岸东湖边的县公安局。他们妄图炸掉县公安局,打击捍卫共产党新生政权的有生力量;同时,要救出被抓的国民党贵县县长刘玉怀。潜伏县城的军统特务李亚标为他们提供讯息,说刘玉怀被关在古榕路“鸿发行”二楼(今中医院门诊部),楼上驻着一排解放军,楼下堆满大批枪支弹药,煤油桐油等物资。他们认为,鸿发行的一排解放军,在公安局起火时,必定前往救火救人,遂定潜伏在城内的匪“反共救国军”三支队司令员王祖勋率部乘机救出刘玉怀,并炸毁楼内军用物资。在发炮前,匪徒们点了三柱香,祈求上天保佑。接着,“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两发六零炮弹落到贵城登龙桥畔的东湖里爆炸了。炮弹激起数十丈的水花,水花挟着一条条大鱼小鱼飞上半空。但是,匪徒们失算了。早在28日凌晨,公安局根据收审刘玉怀同学达中教师李韶声所得匪情,已把菌集大东码头几间民居里的王祖勋团伙一网打尽。
那两发炮弹打偏了,全落进了湖中,没伤到分安局一根毫毛。然而,东湖中爆炸的那两发炮弹,告诉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梁绍金,从玉林回来的匪首终于露出水面了。他和驻军领导根据这几天来侦到的匪情,一方面派出干部安定街道民心,做好防范;一方面部署新塘、八塘等区、乡组织武装力量,配合解放军向发炮地点包抄过去,叫城厢民兵从南斗村横渡郁江,配合南岸军民合剿匪敌。
1000多军民来到南江村北,只见禾杆堆燃起冲天大火,而匪徒们都已逃之夭夭。
原来,亲临炮阵的匪参谋长覃学德,看见两发炮弹打去,从冲天的火柱和水花中,知道没有炸到公安局,便命令装弹准备再放的匪徒立即撤退。撤退前,给三堆岭上黄家堆积的几堆禾秆放了一把火。他们来到卖酒坡边一座瓜棚前,四看没什么动静,才歇了下来。这时,有人报告说南江村来了数不清的解放军和民兵,正在忙着救火,众匪徒一听,都很佩服覃学德料事如神和避险的神机妙算。覃学德正在得意的时候,忽然一连的解放军和众多的民兵在县公安局内保科长杨清溪的率领下,包围了过来。杨清溪是当地人,熟悉地形地貌,又因与覃学德的弟弟同是贵县高中同学,在同学家见过覃学德。杨清溪一手握枪,一手抓着电筒,冲进瓜棚,正好看见覃学德在匪众中央指手划脚,便一面扑了过去,抱住覃学德,一面大喊缴枪不杀!覃学德奋力挣脱杨清溪,冲出瓜棚,没出几步,又被冲上的几个擒拿手撂倒了。敌我双方展开肉搏战。因为天黑,双方唯恐各自伤了自己人都不敢开枪。我方依靠电筒发出的亮光和熟悉的呼叫声,更是依靠着众多的指战员,高超的擒拿本领,首先制服了一身武功的覃学德,而后拿下了10多名匪徒,敌人乘着黑夜逃跑了不少。这一仗,缴获了两门六零炮及一批枪支弹药。
也是 1950年1月28日,陈锦云命桥圩人副师长杨裕兴和团营连骨干杨裕安、杨赞贡、杨琨、肖亚明等领兵200北上增援八塘、南江匪部。他们没有想到肖亚明是我桥圩的民兵,他跟杨裕安是连襟关系,杨裕安要拉肖亚明参匪,肖亚明征得区、乡领导同意,打入了敌人内部。区长赖伟和驻军领导根据来自肖亚明的情报,部署两连多的兵力,于1月27日晚已在桥圩北面埋伏守候。28日凌晨,杨裕兴部进入赖伟伏击圈,赖伟一声令下,300多名军民奋起冲杀,激战一小时后,匪副师长杨裕兴带着几个亲信逃脱,匪团长杨裕安等100多匪徒有的被打死,大部缴枪投降。
剿匪斗争初战告捷,民心大振,匪气顿挫。
3、卖弄风骚女匪得计 沉迷酒色所长失职
1950年1月29日天微亮,坐镇卖酒坡乱石中的陈锦云得到了两条“喜讯”,一条是从桥圩北上的200名“兄弟”一败涂地,一条是参谋长覃学德已被擒,关进了县人民政府的看守所。
陈锦云决心要救出覃学德。他对在瓜棚里肉搏战中丧命的匪二中队参谋长宋军凯、三中队长李子高等骨干并不怎么痛心,因为他们100个也抵不了一个覃学德。他找来军统特务李亚标、女特务黄丽兰,要他俩潜入县城,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覃学德。
覃学德被擒后,关押在县政府右侧看守所里。看守所呼所长是南下解放军战士,到贵县时转业当看守所长,30岁了还未结婚,呼所长平时工作还算积极,每夜都要亲自查岗一两次。关进覃学德时,县公安局杨副局长和内保科长杨清溪对呼所长说:此是重要匪首,管不好你是要坐监的。
不久,看守所附近来了一对摆卖中草药的男女,那个女人28岁左右,长得很漂亮,常日穿着紧身小裤褂,露着细白丰腴的胸脯和滚圆的双臂,两眼含满骚情,呼所长每次走过中草药摊,都要看她几眼,她也不失时机地送上几道秋波。一天,呼所长来到药摊前问是否有治脚痛的膏药,她连说有有。可她看看他的脚并没有伤痛的迹象,于是笑了笑,便给他贴上膏药,还给他按摩起来,按得呼所长心里痒痒的。第二天,女的亲自把药送进看守所,给呼所长贴好,又是按摩按得呼所长更加神消魄荡。第三天上门时,他们谈起了家常,她说她叫黄艾艾,那个男的是她的丈夫,可他对她不好要她离开,她因未找到合适的去处,还一直同床异梦,说着竟哭了起来,呼所长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泪面,犹似梨花带雨春一枝,不觉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她趁机握住他的手不放了,他也趁势把她紧紧的抱住了……内保科长杨清溪看出了名堂,对呼所长说,她是有夫之妇,要找对象另找别的。局领导也对他说,找有夫之妇是违法的,但他置若罔闻。她每天好酒好菜送入门,他每天饮得不知老父姓什么。2月 10日晚上,呼所长饮得烂醉如泥的时候,看守所里走出一个穿着解放军军装的高个子,门卫没有阻拦他,但觉得似乎没见过这个人来过看守所,待到办公室一查,大家才慌张起来,入监一看,不见了覃学德。大家马上去找卖草药的那一对男女,哪里还见踪影?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覃学德逃出看守所后,由潜进城区的手下周武匡、李保延、李耀扉保护着到远离城区的猫儿山才夜渡南岸,陈锦云派出一排匪兵来到江边,接去了覃学德。第二日晚上,陈锦云在离县城25公里的铜鼓岭设宴,既为覃学德压惊,又重赏了有功的军统特务李亚标、黄丽兰等人。近100名匪徒正在忘乎所以的时候,忽报解放军和县公安局干警从八塘寻踪来到,东津、桥圩的驻军和民兵也从南向北包抄了过来。陈锦云、覃学德临急决定,兵分两路,陈锦云带着一路抵挡南来的军民,覃学德带着一路迎战北来的军警,他们相约,击退共军,进驻西南角卖酒坡。激战中,覃学德带领一路死的死、伤的伤,在我方强大的政治攻势下,又有很多人投降了,他因刚从监狱里出来,体力不支,便很有心计地命令剩下的匪徒跑向西南角,吸引了我方注意力时,他随即穿过草丛,滑进一张水塘里,钻到浮莲下躲避。北来的军警以排山倒海之势,越过水塘与南上的军民合力围剿陈锦云部。陈锦云向西南角且战且退,也终于消失在卖酒坡里。
从铜鼓岭逃脱的陈锦云、覃学德惊魂甫定,来到背坡面江的卖酒坡另一个方位,研究进退策略,他们决定化整为零,分赴各地,重组队伍,各选目标出击,叫新政权应接不暇。他们打听到有匪活动的地方,即是有一定规模的地方才派骨干前往,最后决定陈锦云带着一支人马,有负责电台的黄文标和军统特务李亚标、黄丽兰等,活动于八塘、横岭一带,主要负责分派特务潜入各地,掌握全县情势;覃学德带着一支人马到大圩、庆丰一带;副师长梁文枬带着一支人马回东津、武乐;一支队长韦志明带着一支人马到棉村一带;团长庚云昌带着一支人马到樟木一带;团长廖志成带着一支人马回中里;团长郑儒添带着一支人马回双桥。说一支,实际就是那么几个人。他们的任务就是趁着各地区、乡政权未稳固之际,企图在三几个月内,各拉起一支团以上的实力,攻打所在地区、乡政府,要杀一批区乡干部、民兵骨干,要积聚粮饷,巩固根据地,以俟美国支持的到来,并迎接老蒋反攻大陆,迎回李、白主政广西。
4、军民激战小庙屋 邓匪亡命寻石桥
覃学德要去的是庆丰乡,邓志明已在那里活动。覃学德与邓志明同是沙塘暴乱回来的匪首。在去庆丰的路上,覃学德的联络副官说,邓志明已当上司令了,官比你大,能指挥得了吗?覃学德诡谲地笑着说,多少年来,中国纷乱的大地上还不是谁拉起多少兵马谁当多大的官,当前重要的不是谁官大官小,重要的是各地队伍要尽快打出战旗,然后看准机会联合起来打倒共产党,等光复了广西,经李白钦点,谁的官大官小自有分说。
邓志明,庆丰乡新里村人,人精瘦、高挑,两腿特长。1928年,他在上海东亚体育专科学校求学时,代表中国队参加中、日、朝、菲四国在上海举行的远东运动会,获得10多项优胜奖牌,其中突出的是获得800米赛跑第一名。他成为当时体育战线的名将,后来又成了名教练、体育当局田径科长。他不但跑得快,还跳得特高,他家防盗的簕竹围墙有两米高,他竟能如飞一样一跃而过。因为跑得快,跳得高,使他回乡为匪期间多次脱逃罗网。他跟随陈锦云参与沙塘暴乱,回贵后攻打武乐乡政府时,带着庆丰来的200匪徒,借助他在乡政府当差的老表做内应,出其不意地打死3名乡干部,打开乡政府大门,顺利地攻入乡政府,抢得粮食6万斤。陈锦云封他为“反共救国军”一团长。然而邓志明满肚子不高兴。他看见像中里来的廖志成等本是无名小卒,却也封了团长,而他堂堂的国家名人,武乐乡劫粮作出重大贡献,怎么也同廖志成一样才是个团长!他在匪众转占八塘、横岭时,没有跟着过去,要求在庆丰、东源等乡活动,建立根据地。
邓志明带着他的匪部,一个夜晚占领了东源乡政府,杀死了干部二名,抢得粮食三万斤。他很精明,每每找准对方的弱点才行动,大多派手下的干将去实施,自己很少出面,即使出面时,也不肯让众人认出来。他很自负,经常住在家里,自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手下干将刘亚标、钟君廷、何权及众匪狂饮过后说,邓大哥如此足智多谋,陈锦云只给当个团长,太屈居了,当个司令还嫌小呢!在众匪簇拥下,邓志明当上了“反共救国军”贵桂边支队司令员,刘亚标、钟君廷当了副司令员,何权当了参谋长。
1950年3月2日,覃学德辗转来到庆丰,听到的消息却是邓志明已被庆丰乡政府捉住了,他的心不觉冷了起来。在庆丰乡北面四里外的六乌山六乌庙里,邓志明手下的干将刘亚标、钟君廷、何权等一个个哭丧着脸,眼巴巴地求援于覃学德。覃学德听他们细说经过后,沉吟了一会,忽然一拍大腿说,庆丰乡不敢久押邓志明,他们会立即押解去县城的,我们到半路截击,抢回邓志明。说罢,找熟悉地形的当地人研究了一番,提出了抢回邓志明,而后汇合陈锦云的方案。
原来,邓志明的行踪早就引起了大圩区政府的注意。由队长李茜、副队长赵文学、梁祖志率领的大圩区工作队到庆丰乡开展征粮支前工作,一起去的还有一个排的解放军。工作队发现欠粮最多的是当地最大的地主邓志明,同时调查到邓志明1945年曾任国民党自卫营营长,在日本经过庆丰时得了一批枪支弹药,解放后组织了200人的土匪队伍,进行抗粮抢粮活动。两个月前,工作队侦察到他参加了沙塘暴乱,回来后一路攻乡陷村抢劫粮钱,可他老奸巨猾,真实面目一直未暴露。大圩区政府为了搬掉征粮支前的绊脚石,决定由李茜带领解放军和区武装去逮捕邓志明。
3月2日,工作队到达新里村,知道邓志明正在家里,与保镖蔡德胜正在密谋着什么。工作队叫开门,他抗拒不开,解放军破门而入,保镖蔡德胜掩护邓志明爬上屋顶逃跑,蔡德胜被击毙,邓志明大腿被枪击中跌下,终于被抓住了。
3月3日拂晓时,庆丰乡政府找人抬着邓志明,由解放军及地方武装押解着送往县人民政府。走到谷塘屯的时候,忽然从对面屋里打来几十枪,接着道路两边不远处也响起了枪声。并冲来乱叫乱喊的一群人。工作队知道被土匪袭击了。一看地形,他们处在一片平坦的水田中,只是前面稻田中有个土堆,未有敌情,是唯一的制高点,右边是谷塘屯,左边是一条小河,河对面有间小庙,再不远处有个小村庄。工作队决定三面还击,等待援军。于是,10多名解放军冲到土堆前抗击土匪,由李茜带20名队员武装冲向右边谷塘屯,由梁祖志带领20名队员武装押着邓志明冲向右边小河岸,观察敌人的火力。约100个土匪,有一挺重机枪,三挺轻机枪。而工作队只有40多人,一挺轻机枪,他们被土匪三面包围。解放军杨排长看到小河边危险大,派去通讯员叫梁祖志冲过河去占领小庙,再伺机占领不远处村屯。但小河水深,一时冲不过去,梁祖志叫大部份人先冲过河去,回头掩护小部份人抬着邓志明过河。这样,熟悉水性的和不熟悉水性的互相挽扶着艰难地泅向对岸。可没等到大部份同志都上岸回头,众多的匪徒已追到岸边,工作队副队长梁祖志、队员黄庚章、庆丰乡副乡长梁恩隆和两名解放军战士先后牺牲,邓志明被匪徒抢走。
过了河的武装人员,进了庙屋,借着庙屋有利地形,配合李茜和解放军小队,迎击三面围攻的敌人。激战呈胶着状态,双方不断地有伤亡。到傍晚时分,大圩区长周继连率领500名援兵来到,才把三面的敌人打退。
邓志明匪帮熟人熟地,出了庆丰乡,斜插通往大圩西南角的土岭。土岭脚下有座寻石桥,一条江水自西北向东南流入郁江,沿江水深,只寻石桥沟通南北,跨过寻石桥登上土岭,就见到郁江了,过了郁江,地形复杂的卖酒坡就在望了。覃学德和被抬着的邓志明在中间,刘亚标100多人在前,钟君廷100多人殿后。向土岭走去的小道,两边杂树丛生,挡住了远处的村庄。自古以来,这里是杀人越货最频繁的地方,一两个人是不敢经过的。他们生怕树丛中有埋伏,走走停停费了许久时间。他们来到土岭北端,覃学德看看岭头,怪石满地,草木没顶,风吹着树稍不断地摇晃,似乎有人走动,急令匪众趴在地上向岭顶射击。钟君廷起来问岭上有人?覃学德说,兵不厌诈,别看这岭上静悄悄的,很可能有人打埋伏,这样险要的地形,共产党不会不用,所以要“火力侦察”。钟君廷支起六零小炮,恶狠狠地说,岭上若是有人,我给他们炸成烂泥!枪声、炮声响了一阵,岭上石头、草木飞了满天又落了满地。枪炮一停,岭上又静了下来,覃学德这才放了心,率队前进。刚到土岭跟前,突然地面剧烈地动荡起来,地雷的爆炸声震得土岭发抖。这个地雷阵是大圩来的区武装和解放军摆设的。区长周继连估计有错,满以为庆丰的土匪一撤出就会走向武乐老窝点,不大可能走危险的寻石桥。为防马一,只派一个班的人马在土岭前大桥边埋了一排地雷。然而,覃学德走的偏偏是寻石桥。爆炸声一过,送了几条土匪性命,空气凝固了一阵,覃学德就觉得共产党人少,再无大的威胁了,更觉得此时不抓紧时间过桥,共产党大军一到就彻底完蛋,于是他命令匪众向着桥头直冲。我方因人少避开了大敌,给匪徒们越过寻石桥,穿过土坡。庆丰匪众能抢出邓志明又铤险摆脱我方的重围,大大赞赏了覃学德的军事才能。邓志明留恋富庶的庆丰乡,叫副司令钟君廷留下,一队人马渡过郁江,汇合陈锦云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