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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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饭?蹭热度?

(2025-06-21 11:22:02) 下一个

 

 

吕彦直先生乃中国“建筑五宗师”之一,其设计的南京中山陵、广州中山纪念堂及中山纪念碑等杰作流芳后世,可惜他离世时尚不足35岁。早有耳闻这英年早逝的才俊,2019年自南京到广州,亲眼见到先生的杰作才真正感到震撼。 

昨天梅表姐来信,说三姐夫是吕彦直的侄子,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虽有感而发想写点什么,但又怕被说成是蹭热度。都说费明喜欢而且善于蹭热度,共产党的政协副秘书长张洽、国民党的国防部长郑为元;家族中、朋友圈里聚集的民国名人及其后代扎堆——不是削尖脑袋钻木取火,哪里来的那么多热度?

说老实话,标榜与炫耀真的谈不上,莫说几杆子打不着的名人大佬,就是至亲又如何?人家是人家,我是我,人家和我之间没有等号。 所以热衷于提及这些人间龙凤,只是想说:那些宏大的历史人物离我——当然,也离我的读者——竟是如此之近,近得仿佛能触摸到他们的衣角,感到他们的气息。我期望读者能与我一起重新感知那已然消逝的时光,产生触摸历史的质感。

三姐的父亲是空军驾驶员,在一次与日本军机的对抗中牺牲。五十年代中叶,三姐高中毕业,却因为父亲是国军,阶级敌人,政审不过,高分落榜。英烈为国捐躯,子女受到这种待遇,气得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哭了两天不出来,连我祖母看着都心疼。众人帮忙,送她去香港找她刚出境的叔父(我的贵人,姑父),由那里去汉堡医学院,念到博士后到纽约,又念了一个博士;毕业后跟台湾籍吕姓同学(即吕彦直的侄子)结婚,有一双儿女。几年后,三姐的夫婿不幸离世,与乃叔同命,都是因罹患肝癌英年早逝,而且也不到四十岁。命运的残酷轮回在这个家族显现——病魔夺走吕彦直生命,数十年后又带走他的侄子。而三姐的女儿,这位曾在斯坦福医院工作的肝癌手术专家,毕生钻研对抗的,正是这曾无情夺去她父亲与叔祖父(吕彦直)两代至亲性命的顽疾。天道有轮回, 苍天忘了谁?

1977年,三姐请她的婶娘,我的大姑妈去长岛的家中做客,留下这张合影。

 

夫婿去世后,三姐独身多年。1988年,经抢我的小姑妈引荐,她结识了周恩来的前翻译,姚宗。那年姚宗五十出头,大马金刀,双目炯炯。两人见面不久便结了婚。

那时我恰好在长岛工作,住处离三姐家不远,一个周末去蹭饭。三姐眼里哪有闲人?立刻支使我帮着拆院子里的小仓房。刚进院子,雨点落下,紧接着竟夹上了冰雹,噼里啪啦砸在铁皮屋顶上,响声震天。姚宗忙喊:“快!快进仓房躲雨!”我们刚躲进那间待拆的仓房,大雨便倾盆而下。就在这时,姚宗突然压低声音说:“快看,领导来了!”抬头望去,只见滂沱大雨中,三姐既没穿雨衣也没打伞,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攥着笤帚,冒雨走来检查工作。领导如此“身先士卒”,我俩哪敢怠慢?很快也跟着淋了个透湿。

虽说那儿的饭不那么好蹭(总得干活),但附近那家闻名遐迩的自助餐厅对我依然吸引力十足。冬日(我专门挑选的,干重活的几率不高的日子)一个周末,我再次登门。姚宗见我像见到娘家人一样,话多得说不完。他说,在家里有个办公室,做进出口贸易,买卖没成,还上了当受了骗。“不过,咱的面食做得倒还不错。”说着便领我进厨房,“哗啦”一声拉开冰箱门:“瞧!咱蒸的包子花卷!”——入赘医生之家的前总理翻译,此刻最显赫的“成就功德”便是塞得满满的自制面点。

那天他腰间系着一条雪白干净的围裙,胳膊上戴着两个浅蓝色的套袖,略显疲态。但远比身穿昂贵的名牌西装时的精神要好, 他扮演那个角色更加力不从心。

不用说您也能猜出来,这段姻缘没法长久。又过了两年,三姐拿出一笔数额不菲的票子,请姚宗离开。

三姐的女儿在外州开了一家医院,难得回长岛看望,但又时刻害怕90岁的老妈受骗上当,没收了她的信用卡。小周(以后会另文介绍)知道三姐守着金矿没钱花,就自掏腰包买了两百块钱的吃食和用品。三姐说:“这该花多少钱啊?你别跟我客气,这 100块钱统统是你的。” 小周打电话跟我说:“三姐真的老了, 对物价已没概念。”小周是个普通职员,特别能炒股票;最高纪录,一天进账83万, 她哪里会在意为三姐花那几个钱呢?—— 我又哪里会蹭热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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