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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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道31号 2.7

(2024-09-05 22:34:34) 下一个

2.7   第一个寒假

    墨西哥电影《生的权利》说的是一个姑娘要打胎,大夫说,他自己就是私生子。母亲和众多好人帮助,让他成了大夫,有了满意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姑娘听了很感动,说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每个人都有生的权利,那是冥冥中凡心已炽才会投胎。早早出生,任天堂的“铁拳系列”“钢弹系列”“动物系列”电子游戏还没研发出来,那样的童年太没劲了呀。任天堂36张牌的“花札”,什么柳上燕、桐中凤、枫间鹿、牡丹蝶之类的牌,拿在手上的是手牌,放在桌上的是山牌,或垫手牌,或吃山牌,好牌积攒够了叫停,一点儿也不好玩。要不就看姐姐玩竹签,她跪在地毯上,握着一把染成红蓝黄三色的竹签,松开手,“哗”的一声,竹签散落在地毯上。从那些横七竖八搭在一起的竹签中挑起一根,保持其他的竹签纹丝不动。我没那个定力和耐心,更不愿看她赢了之后那份嘚瑟。(“嘚瑟”原先叫“臭美”但远不如“嘚瑟”给力。那会儿也没有“给力”,给力来自日本的“动漫”。那会儿也不知道啥是动漫——这样说下去没尽头,简单说不用现代语言很难达意。但并非所有流行语都能苟同,譬如“不愠不火”成了“不温不火”, “不生气”说成“不温乎”,文理不通,愣是流行。)

    与其玩这样又复杂又没劲的游戏还不如推铁环。直径一尺半的铁圈儿,用带钩的手把儿在大街上推着跑。爸爸问,干嘛上大街?在院儿里不行吗?不行,院里坑坑洼洼的怎么玩呀。啥时候不推铁环了呢?下雪。可下雪更让家大人揪心,雪地里年年都有孩子叫车碰着的。但只要下雪,小伙伴们还会拿着竹坯子上大街。爸爸说,不能去,大街上滑雪太危险。我嘴上应着,只要他没瞅着,拿着竹坯就溜。马路上的雪被来往车辆压得瓷实光滑,左脚踩着竹坯,右脚使劲一蹬,划得飞快。正在马车汽车之间穿梭,听到妈妈的声音,我靠边停下。妈妈推着自行车赶来:“一路追一路喊,吓死我了。”看着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乖乖地跟她回家。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坐在家里正在着急,妈妈拿着封信说:“大舅来信让你去北京过寒假。”

    去北京找大舅?太棒了。大舅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大高个儿、剑眉鹰眼、方口直鼻,刀刻斧凿般的方下巴更显出军人的刚毅勇敢英气逼人。抗美援朝时,他冲锋在前、退却在后、立功受奖、入党提干,回北京在海军后勤部当官。说实在的,后勤部有点儿让人泄气,为啥不去“前线部”打仗呢?我家相册里有好多大舅的相片,其中一张背后是正在爆炸的炸弹,大舅面色不改,多英雄呀。姐姐、妈妈都说那是兰花叶子,谁说也不行,小人书里的炸弹爆炸就是那样画的。再说,也只有不顾身后爆炸而神态自若才能完成大舅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

    妈妈给我两张大票,让我交给大舅。又拿出些小钱,跟姐姐说:“给,徽徽。给弟弟买张四分之一的火车票。”

    “不让我去北京,还让我送他到火车站?我不去。”姐姐撅着嘴,扭着肩膀,气鼓鼓地说。

    “奶奶小脚,妈妈上班,你不去,谁去呢?”

    “为什么让他去,不让我去?”

    “你一个姑娘家去兵营不方便呀。”

    不知这句话碰到姐姐的哪根神经,她高喊起来:“你们都拿好话哄我,可心里只想着他。这也怪了:别人家都重女轻男,咱家倒好,重男轻女。”

    这句话把全家都逗笑了:“你说说,谁家重女轻男来着?”

    姐姐眉毛一挑,点着奶奶、妈妈说:“上当了吧?笑,就是承认你们都重男轻女!”奶奶戳着她的脑门儿笑骂:“你这个鬼丫头呦。”

    不高兴归不高兴,归结还是她送我去车站。一路上她气鼓鼓地拉着我的手,可我上火车后,她就忙乎起来:两手比划着,让我放下里面那层车窗;拍拍她自己的口袋,问我那两张大票是不是装好了;又摸着自己的肩膀,让我看好自己的包儿,下车时别忘了。

    列车缓缓启动,她在站台上挥手,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变小。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心里酸酸的,不禁想起母亲为我们唱的 “苏达达”。

        谁告诉你那个那么远的地方?

        到那儿给我写信吧,我会记起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不给我写信,我也会把你淡忘。

        直到那一刻,当你的航帆出现在海天交接的地方。

打那儿不知多少次她送我去车站、机场,一次比一次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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