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Drey
In gale, it sways
high in sky, squirrels never faint
A drey would not fail
nor break, nor fall
Squirrels constructed it with leaves, pine needles,
and furs from their tail
They are the best arborists, always know
where to dwell, the fittest tree joint of all
When a wandering cayote trembles
a drey of squirrels huddle
它在风中摇晃
高空中,松鼠不慌不忙
松鼠窝牢不可摧
不会解体,或从树上落飞
松鼠们精心营造
用树叶儿、松针,还有它们尾巴上的毛
它们是最佳树艺家
精通何处安身——所有树中最合适的树杈
寒风中,一只迷途的郊狼在颤抖
一窝松鼠相互依偎——眠休
二十四年前,我在汉口的闹市暂栖,面临何去何从。
花了整一年的功夫,总算完成了数据的理论分析。对学术事业,已经幻灭,更愿意做一些实在的事,如落实中国人民的宪法权利。但我认为实在的事,亲友都已幻灭。他们催促我出国,我老大不情愿。
现在常有人谈论,求职面试时应该注意些什么。我听到总是心里暗笑,我找工作主要靠发电子邮件。满世界发,遇到本专业的名流回音,就大受鼓舞。两三个月下来,也有一些意向。美国标准技术研究所巨石城和纽约长岛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都表示兴趣,但没有结果。这俩地方我尤其向往。有一年我路过巨石城,特地开车到美国标准技术研究所门前。安保人员问,什么的干活?我答,年轻时仰慕这个地方,想拍照留念。他让我将车停到大街对面居民区里,然后再回来拍照。
布鲁克海文对我就更有吸引力了。那个时候杨振宁还在石溪。我读他一本传记,里面描写的长岛环境令我神往——四处松鼠攀爬跳跃,行止自如。武汉是重工业城市,满处是人,飞禽走兽跟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是见不到的,无边粉尘萧萧下,不尽黄江滚滚来。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这本杨振宁传,它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美国,而不是留在中国跟党和政府死磕。
这两个地方都没去成,我们去了中西部,开始了我们的美国之旅。校园大得离谱,松鼠四处可见,根本不避人,让我们觉得新奇。有次全校停电,我们问检修的电工,咋回事儿?电工答,一定又是松鼠给闹的!这才知道,可爱的松鼠,也有讨嫌的时候。
美国之旅很快由浪漫主义切换成现实主义,生存压力甚至让我们不再关注草坪和树上攀爬的松鼠。适者生存,美国的移民法和竞争体制有办法让你使出浑身解数。凤凰涅槃、重获新生,是许多第一代美国人的感受。
完全安顿下来之后,才有闲情看天上卷起的云、大树顶部摇晃的松鼠窝。那不是松鼠窝,是我曾经的梦。人不能没有梦。梦哪怕虚无缥缈,也可以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梦止步之时,生命即停滞。
2024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