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六年夏七月初,我和家人一起情緒低落、十分狼狽地回到离別二年的母校。
我先找了倪教授,也就是前面提到的A教授,问能否转到他名下,完成博士论文答辩。
他是直性子,告诉我说,你寄给我的论文我早看了,没有任何理由拖着不让你毕业。但情况比较复杂,你给我一周时间,我旅游回来以后答复你。
一周后他回来了,说“我愿意接收你做我的学生。但是那样的话,系里给不给你资助,可能是个问题。”
当我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恰如有神助:离秋季开学只剩不到一个月,内华达州立大学拉斯维加斯校区打出广告,招聘一个讲师兼中文项目主任。我把申请信、简历、和教学评语寄去以后,很快收到系主任玛格丽特的电子邮件,说我们已经决定聘请你来任教,聘期一年,免除面试,聘书很快就会寄出。
那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倪教授,他说那太好了,我会仔细审读你的论文,提修改意见,争取寒假答辩。
于是把刚租的房子转租给别人,我和妻女开车前往赌城。虽然流浪仍未结束,换了导师,心情却大不一样了。
拉斯维加斯真是我的福地。我在UNLV期間,不仅教学、生活一切顺利,而且在那里完成了博士论文的最后修改,并于寒假,2007年一月,回校答辩並顺利拿到博士学位。
当我答辩完返回,在机场脱掉棉衣,换上单衣,觉得拉斯维加斯的太阳是那么温暖,直暖到心里头。赌城的景色也美如仙境。
我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兴趣欣赏美景了。于是我开着车,先不回家,在城里兜了一圈,发泄一下憋了许多年的怨气。
八、九十年代来美留学的国人,与当今的留学生有很大不同:第一,几乎没人能付得起学费,连生活费也得靠奖学金、助教金、或者助研金;第二,除了少数幸运儿一帆风顺之外,大多都经历过这样那样的磨难,挫折、失望、痛苦,甚至绝望。与此不无联系,许多人都成了耶稣信徒。 为了感恩,妻子在教堂受洗了。
因从小受的是无神论教育,我不大信鬼神,虽然我研究鬼神并译有不少神鬼故事集,包括近年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拙译临川王刘义庆的《幽明录》。 可是,我也似乎感觉到,时常有“神”在眷顾。在拉斯维加斯任教一年的经历,更增强了我这种信念。
这一年我接到四分工作邀请, 并且最终选择了最好的一个。接连发生的几件不可思议的事,更令人觉得神时时都在賜福。
一件事是学期末的一天,系秘书给了我学生评语。我发现其中很好的评语和最差的评分同时出现。经询问,才知道系里临时改了打分顺序,往年的最高分的位置变成了最低。
系主任说,对不起,我们马上把错误改过来。秘书说,“通常教学评语当時是不让老师看的。我把评语给你, 真的是弄错了。可你正好发现了错误。”
我真是后怕,如果把错误的评语寄出去找工作,那不瞎菜了吗?
难道不是神在帮忙?
另一件事是在没有收到更好的工作offer之前,我接受了UNVL的续约,再干一年讲师,并签了合同。后来申请到麻州一个助理教授的位置,对下一年找长期教职更有利。可是合约已签,又能做什么呢?
正在为难,院长秘书发来电邮,说你签的续约合同我当时给弄错了,把讲师误为助理教授。如果你仍然感兴趣讲师的位子,请过来重签一下。
因为已经接到麻州助理教授的邀请信,我自然不会重签了。
又是神在眷顾吗?
当年夏天,我全家离开赌城,前往麻州。那是数年来最为愉快的旅程。
不再流浪的曙光,似乎就在前面!
(二〇二一年三月八日)
遭了那么多年的辛苦折磨,命运之神也该眷顾一下你了
真为山雁兄高兴,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