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35)
这是两年前夏天的事情。
我刚回到北京父母家,在大院里碰见了多年不见的发小Z。他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背心大裤衩趿拉板儿,手里牵着只狗。寒暄片刻,他约我晚上去他家坐坐。
Z是工人子弟,小学跟我同班,中学同级。他没考上大学,当了清洁工。到了九〇年代,他辞了铁饭碗,下海办公司搞承包。
前几年就有耳闻说他发家了,可他还住在这大院里。难道他不上班吗,瞧他邋邋遢遢的打扮怎么也不像大款的模样。
他家地方很挤,一室一厅。厅里安了个巨大的鱼缸,养着十几条锦鲤。桌上摆着两台电脑。一台电风扇在吹着,Z汗流浃背地在忙碌着:他两眼在紧盯着股票行情,烟不离手,简直像个单身汉。
其实这里是他父母留下的房,他别处还有房。他把女儿送到美国麻省读私立中学,也免了高考。
没说几句话,又来了两位同院的发小。我这才发现,即使是住同一个大院,平时他们彼此也很少来往,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不过三言两语而已。这次趁我回国,大家约定好个日子,一起去远郊爬野长城。
Z当司机,开着他崭新的大SUV,载着一行四人来到长城脚下。几个人边走边聊,Z慢慢地道出了他发迹的历程。Z开的是保洁公司,业务是专给大企业单位擦玻璃,擦地板,扫厕所。发展到如今已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大户。他连自己雇有多少人都说不清楚了。平时业务由他人管理,自己不用坐办公室。
“我要是去,那就是出了大事儿了”Z说了一个刚刚发生的事情。
Z的公司有个农民工,负责清洁一个摩天大楼的玻璃。他平时加班加点,干活卖力气。那天一早他像往常一样,开始工作前,系上安全带。可是还没等调节好,他脚一滑,一下掉出窗外。他人没被安全带抓住,下巴却重重地戳在低层的护栏上。铁护栏的标枪头从他的下巴穿入,从头盖骨穿出,人被挂在空中。死了不知多久后,才被别人发现。
玻璃清洁工(图片来自网上)
太惨了!说起他公司有无赔偿责任,“所有工人事先必须买个人保险,不然不会雇用”Z平静地说。考虑到这位农民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后来Z还是给了他家属几万元抚恤金。
我们哥儿三个听得大眼瞪小眼。妈妈蜜呀,Z的钱挣得也太狠了。这带血的银子打死我都不会去挣!
问好老乡李兄并祝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