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郊的通县张家湾村,有一块曹家祖上的私有地,雍正六年曹寅的江宁大宅被炒后,举家搬迁来了京城,靠崇门外几屋私房度日,这张家湾村的私有地就成了曹家的祖坟地。数天后,我和敦敏陪同曹夫人去了张家湾村祭拜曹先生。天公不作美,阴雨绵绵,这在秋季的北方是很少见的,我的保镖宇歆事前就打点好了在距墓地数里处的一家客栈,使我们这队官轿车马有个安息之处。第二日雨过天晴,我们来到了曹先生墓地,曹夫人说曹先生的出殡也是靠了友人的捐助,所以墓地修建从简。
只见墓地座落来一小山坡之上,数棵大树半围住一个土包,土包前树立了一块数尺高的墓碑,上写“曹公讳霑墓”,落款“壬午”。由于青石碑没有打磨,看起来好像是块台阶石。所刻文字做工也很是粗糙,似乎凿子直接在石板上凿字而成,未加摹写。举香鞠躬叩拜之后,曹夫人又独自在墓前扳珠念佛,清瘦的背影和略微零乱垂落的头发暗示着曾经穿梭在贾府大观园里那动人的笑声和青春的妩媚已完全消失而去,一个曾经显赫于江宁地区的大豪门史家也随着它被时光抹去。
我为敦敏因公务未参于曹先生出殡百思不解,加上墓地简陋到如此地步,和所说的靠友人捐助而办的后事很不相称,要知道曹先生的友人虽未和官位沾边,也至少在京城是有脸面的人物。
回客栈的路上,我暗地唤来宇歆,要他“如此这般。”
他一惊,“老爷不是说很敬仰曹先生。。?”
“我要的是原稿!”
我补充道:“带几个得意随从,那个验尸官也带着。少带灯火,记住天明前务必将它恢复原样。”
晚饭过后,我和敦敏陪曹夫人在大堂稍息,大家谈起了《石头记》里贾府的海棠诗会,忽觉夫人谈性甚浓,这多少抹去一点近来的辛酸往事,我说,我最喜欢的是第十七回描写怡红院的那八字小对句:粉墙环户,绿树周垂。曹夫人得意的说:
“还记得五十八回,宝玉病后去看黛玉的路上看到的场景吗?”
敦敏道:“好像是写:只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山石之后,一株大杏树,花已全落,叶稠阴翠,上面已经结了豆子大的小杏。”
“这不是杜牧《叹花》里的:狂风吹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这诗句的白话文吗?”
听了曹夫人回答,我哈哈大笑“看来雪芹先生也有见拙的时候,往后一定请夫人将《石头记》的底细慢慢道来。看看先生偷了你们大观园海棠诗社的多少好诗。”
话音未落,传福康安派人求见。我只得离开这轻松话题来到了前厅。
黎明未开之前,我等到了宇歆的推门声。从他尽量压低嗓门而掩盖不了那急切的喘气声可以感觉到事情的不妙。宇歆来到床沿,
“回禀老爷,事情办完了。”
他停顿一下,“找棺木花了点时间。等移开棺盖,取来灯火时,吓我一大跳!”
“怎么了?”
“好像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在我脖颈里一划。于是将灯火往里照。”
“里面有没有原稿或者是什么书籍?”
“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你说什么?”
“没有曹先生遗体,只是有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后来拉近灯火一看。您猜怎么!一条绿油油的大毛虫。”
我直起身子,宇歆咽了一口继续道,
“老爷,会不会曹先生宁死不屈,变成虫子了?”
“胡说!这虫子分明是树上从你脖子上滑下去的!”
宇歆浑身一哆嗦。
我确实想到过这个墓地是假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时又很难接受,首先曹先生已经去世一年是有旁人可以证实的,棺木在此安葬也是有人参加的,至于曹先生是否躺在这棺木里,宇歆的回答是里面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有人将入葬的遗体再取出转移的迹象。最后的疑问也是最重要的,曹夫人知道棺木里空的吗?她若知道的话,她应该不会主动提出来去天津前来这里扫墓,还默认了我和敦敏同行,同时她在圆明园里告诉我的《石头记》原稿的下落都可能有假,还有一种可能是洪门的人或者是福康安这类满人在曹先生棺木下葬前,将棺木掉包了。待我想定下一步怎么走时,天已渐渐明亮起来。
福康安整治地方治安并不顺利,天地会势力虽已淡出,可洪门在各地活动猖獗,数件重案衙门都办不下去,原因是洪门的人插手,这次弘历又招福康安回京议下江南之事,急的他赶紧要求见与我商量对策。那天下朝我拖他到僻静处,单独问他知不知道曹霑墓地事时,他丈二摸不着头脑,于是我又问他为什么动用官府查抄了白家疃的曹家?
他说“那是宗人府向他求请寻找庄亲王允禄留在曹家的一些信件的下落。”
本想在福康安那里套出点蛛丝马迹,可是关于原稿的追查变得越发渺茫,于是乎当福康安问及如何对付洪门时,我竟不耐烦地说:
“杀,杀一禁百,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这天,敦敏为我带来了曹夫人临去天津时整理出来的曹先生一些遗稿,其中有曹先生最后定稿《石头记》的一些草稿很是珍贵,包括曹夫人化名脂砚斋撰写的评语。敦敏还带来了曹先生生前要夫人务必转赠给他的那幅国画。我对绘画颇有研究,但曹先生的画技与他的诗歌相比实属一般。
整幅画用写意的笔风,勾画出唐开元进士常建的诗作《破山寺后禅院》的诗境,敦敏说,
“曹先生爱画怪石,所以他的呕心之作取名《石头记》。”
我问敦敏,“这画以前你看见过吗?”
“没有,应该是他病故前所作。”
“喔,我先前还以为是曹先生知道你喜欢他哪一幅画特意转送给你的。”
听我这么一说,敦敏似乎猜到写什么,
“难道画里有取回原稿的线索?”
我略微思索一下,又仿佛否定了我的猜测,
“这画里有高耸的树林,怪石,又有一条蜿蜒的小径直通林子后的寺庙,寺庙的高处隐约有一个钟楼,林中有飞鸟,一行人路过的小径旁有个池塘,这些东西出现在同一幅画卷上,略懂诗歌的人都会想到常建的名作,难道曹先生是如此简单的告诉你藏原稿的地方?”
敦敏兴奋起来,“破山寺不就是常熟虞山的兴福寺吗?”
“不,不,不,连你都能轻易地想到兴福寺的话,这个秘密对大部分人讲就算不了什么秘密了。”
“可是曹先生对此画的题款绝没有提到这诗歌的半句,看来确实想有意隐藏什么?”
我说:“有意隐藏或许是个烟雾,让看者以为找到了答案就不再仔细研究下去。”我要敦敏将画暂留借我数日,容我慢慢研究。
当晚我琢磨了许久,依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睡意渐起时,我忽然想起府内师爷曾劝慰过我的话,案件遇到困难时,不妨到现场按当时的情况演绎一番,可能会找到语言无法圆说的破绽。于是我振奋起精神,换来家丁笔墨伺候,我把画按同样尺寸临摹起来,按照国画创作的基本步骤不难找到曹先生下笔的轻重缓急,在对近景的石头描绘时,我也用国画中常用的“皴法”下笔,这时我就觉得曹先生的笔法有些怪,似乎曹先生在画石头时不停地在转动画纸,我放下笔,取来邻桌的茶壶喝上一口,又顺势转身看了桌上的画一眼,突然如佩玉大的一个“頭”字斜躺在那里,我即刻想起范宽在他的传世大作《溪山行旅途图》的签名就隐藏在巍巍群山之下,葱郁树林之中。于是我丢开笔,在整幅画中找起字来。
等天完全大亮,那明快的朝阳和唤来芸芸生息的鸟声将窗外的初冬挪将在一旁时,我怀有十分满足的心情将画收拾起来。因为在刚过去的不久,我在曹雪芹先生的遗作中找到了六个完全能判定的汉字,把它组合起来就是“觅石头,求空空”。或者其中的两个动词可以互换,但意思大同小异。我仿佛已经坐在曾经还躺在床上抱病不起的曹先生身旁,他正伸出食指无力地朝着这六个字上点着,似乎在暗示我为他找回《石头记》原稿,同时从他镇定自若的神色看,《石头记》目前并不危险,他仅仅是告诉我找回《石头记》的捷径而已。
数日后,我等来了匆匆赶回京城的师爷,他为我带来了寻访江宁的重要消息,曹雪芹先生曾孤身一人回过一次江宁,拜会了好友薛蟠,当薛蟠了解到师爷的身份和来意后,便告诉他,曹先生那次回江宁找他是为了打听贾宝玉出家的情况。我问,
“曹先生后来见到宝玉了吗?”
师爷说:“薛蟠不知道宝玉究竟在哪家寺庙修行?法号是什么?但就在曹先生风尘仆仆见薛蟠的十多天前,宝玉在苏州的观前街被曾经是贾府的丫环认了出来,据丫环后来告诉薛蟠,宝玉询问了贾府众人的近况,他告诉那丫环,他将挂单巡游,拜访各地名刹高僧,参学精进,圆满自己皈依佛门的心愿。”
我把在曹先生画作里找到那六个字的经过告诉了师爷,听听他的看法。不出我的预料,他也看准那“石头”指的就是《石头记》原稿,剩下的秘密就是这“空空”两字了。
师爷思索片刻,道:
“《石头记》一开始就是那个空空道人登场,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和“石兄”论起了文学创作,受《石头记》故事的感染,空空道人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竟将自己的法名改作“情僧”。”
“空空道人果有其人吗?”
“大人,我读《石头记》一直将空空道人看做曹雪芹先生他本人,现在如果还这样认为的话,这六个字岂不告诉我们,要找原稿,找他自己。”
我笑道,“我派宇歆惊动了他的墓穴,结果什么也没有。”
“青沟禅院的净空长老佛界友人颇多,和我也交情甚好,不妨问问。”
“好,劳驾师爷拜访一下。”
送别师爷后,我在考虑去一趟江宁见见薛蟠,因为宝玉已经无法回避地闯进了《石头记》这个圈子里。
薛蟠一直在苏州做刺绣生意,有时还倒卖些上京的贡品,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生意人,我不明白在《石头记》里的薛蟠竟成了个无赖,那句“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纯属曹先生捏造。薛蟠家有万贯,生意上官私两道亨通,穿梭有余,家内妻妾成行,长子年内也中了举人,前些年妹夫贾宝玉家境不好时还常常给予帮助。即便是薛宝钗病逝后,宝玉甩袖出家,薛蟠也常去探望贾府远亲。
传内务府消息,弘历有意初春再下江南。我得提前去江宁,否则沿路大内高手戒备森严,行动颇有不便。我请敦敏同行,他得知我在那幅画上有重大发现,兴奋不已。提到下江南的目的是拜见薛蟠,他更毛遂自荐道曾经和薛蟠有一面之交,那还是一年多前为曹先生办丧事,是敦敏在京城安排有南方前来吊孝亲戚的住宿。我们一行数人是坐船由运河南下,虽已入冬季,但繁忙的航运和两岸荒秃的山峦反差是那么的强烈,穿越过淮河流域后,南方冬季最后的绿色渐渐映入眼帘。
转官道入栖霞镇以是黄昏,我们决定在镇里歇息。安排好客栈我催差人第二天一早快马先入城,见两江总督高晋,传我名片和信笺,告诉他我来江宁是奉旨微服私访,不要惊动当地官僚。敦敏也说次日先行一步为我安排和薛蟠的会面。整个行程在我入住栖霞镇的第三天晚上发生了意外,宇歆告诉我有几个人常在这客栈周围露脸,会不会我们南下江宁的行踪被人盯上了?我说如果是一般的窃贼倒可以对付,就怕是洪门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查找《石头记》。为保安全,随从照旧回房安息,宇歆安排我连夜乔装更换了客栈。午夜十分,有黑影翻上客栈屋檐,不多时跳入宅院出现在我原来的二楼住房门前,他轻松打开房门,先确认房主还在帐帘里熟睡,便拔出尖刀,撬开行李箱翻找什么,一切动作除了尖刀在黑暗里射出片片寒光外显得熟练无声,躲在暗处的宇歆暗叹其功夫了得,按事前约定,宇歆拉了一下连到帐帘里的棉线,伪装成我睡在床上的护卫突然翻身起床,那黑影转首的一刻,宇歆迅雷般地一掌打将在他背上,黑影即刻屈倒在地,这擒贼行动瞬间突起但即刻终了,宇歆事后对我说,如果不是黑影分神看了帐帘一眼的话,他绝无把握擒住对方。
黎明时,我们趁着即将离去的黑夜,套车马开赴江宁,那黑影受了重伤被随从捆绑住手足讨躺在车马上同行。
轩云楼是江宁市街上响当当的酒店,敦敏在三楼单间雅座为我和薛蟠预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由于在栖霞镇发生了窃贼事件,此次赴会我们必当提高警觉,宇歆事先在去轩云楼查看了一番,打开内侧窗户,与相邻楼阁的窗户面对不过数尺,只要花银两打通楼主,在对面楼阁内设哨,万一有变,两楼间只要连上縆索,即可成为脱身捷径。在赴会前我在客栈审讯了那个窃贼,其牙关咬紧,一言不发。众人劝施加刑具,我阻止道,
“连人头都无所谓,施行便是徒劳的了。”
于是命随从取来伤药,将窃贼交付衙门严加看管。
薛蟠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登楼快步上前,即甩直袖口便行大礼,我忙迎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为求《石头记》原稿,劳驾薛爷面会,实在抱歉啊!”
“哪里哪里!敦大人和师爷已道明了大人来此的原由,小的愿赴汤蹈火,尽全力而为。”
“我们边喝边聊吧!”我指指宴席,示意薛蟠客座。
众人坐定后,我唤随从端上礼物。
“这是雍正清世宗曾喜欢的一套通透玛瑙茶具,作为见面礼,请务必收下。”
薛蟠赶紧起坐,诚惶诚恐,欲行礼接纳,我笑道:
“免了,免了!这可是器之极品啊!你好生为自己留着吧,千万别卖了啊!”
薛蟠忙拱手道:
“小的虽在此道行商,但这样的宝贝,即使有买主至少是当今王爷或一品大员。何况又是您大人的赠物,小的怎敢怠慢。”
正说着,楼下忽然骚动起来,接踵而至的是急切地登楼声,宇歆忙示意左右打开后窗安排脱身之路,同时大步跨前将我和薛蟠挡在身后,登楼人已将一卫士推倒在地,顺手亮出腰上的斧头,众人的佩剑早已出鞘,那人止住脚步摆开架势大声道:
“京师大爷光临此地,为啥不通报俺一声啊!”
“住嘴!你是何人?”宇歆厉声道。
“在下洪门斧头帮二爷,易学诚!”
“你敢闯朝廷命官的宴席,已犯死罪,给我拿下!”
“且慢!”那易学诚跳后一步,翻转斧头拱手道:
“俺上楼见官爷有话要说,绝无打斗之意,何况这轩云楼已被俺斧头帮围住,即便打来还不知道谁先趴下了!哈哈!”
我上前一步,一拍大桌,怒斥道:
“你孤身闯楼,冒犯当朝命官,已犯死罪。总兵使已将此街方圆数里布下天罗地网,今天尔等已无逃生之路了。还不俯首认罪!”
说是迟,宇歆的暗器刹那间出手,易学诚一个躲闪,让过暗器但剑锋以至跟前,他忙举斧招架,但又一卫士的长鞭已经甩到,只听见“当啷”一声斧头落地,宇歆一击漂亮的寸拳将对手打翻在地,众人一拥而上将其擒住。我忙上前阻止,
“留住性命,带过来!”
心想,什么洪门?斧头帮?算哪路货色!太藐视衙内高手了,还高举反清大旗,无用之辈!
我坐定厉声道:
“给你说话机会。”
众人将其拖至跟前,易学诚虽已被捆绑擒伏住,但神色不惧,抬头说道:
“小的冒犯大爷,实在是迫不得已,前些天俺大哥觉静为找一样东西,被大爷所擒,绝无伤害大爷之意,恳请大爷菩萨心肠,宰相肚里撑船,将军额上跑马,留俺大哥一条性命吧,俺愿人头相抵”
说着忙磕头将地板敲得“咚咚”作响。
“是什么东西?”
“回禀大爷,俺洪门高举反清复明大旗,杀的是满人,和大爷绝无冤仇,帮主在寻找曹雪芹先生遗物中的一封信,那是早年庄亲王写给康熙皇长孙弘皙的,里面有木兰围场的地形布防图。”
“原来你们想学弘皙刺乾隆于木兰围场?”
“正是。”
“荒唐!我来江宁,随从不过数人,你况且拿我不得,那当今圣上,王爷阿哥都个个马上功夫了得,你们伏兵于木兰围场无疑是以卵击石。你大哥觉静已被我擒住,已经打草惊蛇在先,你还要蛮闯酒楼,岂不送死!”
宇歆喝斥道:
“还不底下低头来认罪!”
我摆摆手,
“曹先生的祖上遗物中关于弘皙的信件早被官府查抄,即使我有这张图纸给你洪门,你们也得先学好满语,再者说负责木兰围场防务的总兵年年更换,哪有布防千篇一律。至于抗清复明,前有袁崇焕,后有郑成功,李定国是何等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们尚未阻挡满清统一华夏的趋势,你们洪门哪有这等人物出世,至多是骚扰百姓破坏安宁生活而已。”
易学诚无语以对。
我继续道:
“还有我要问你,你们把曹先生的棺木折腾到哪去了?”
“回禀大人,依帮主之命,我们在曹先生出殡之际利用调包计翻找了曹先生棺内的供物,棺木已移置别处安葬,若大爷给俺机会,俺愿向帮主请示,将棺木葬回原处。”
“好,本官暂且信你!要解散你们洪门组织其实很简单,但这不是我想马上办的事,福康安会对付你们的,至于你大哥,看在你们兄弟情义如山的份上,我饶你俩死罪!”
说到此,街上马蹄声剧起,分明是清军围住了斧头帮,顿时喊杀声中兵器铛铛作响
我道:
“要他们住手!”
随从忙下楼传话过去,不多久高晋和总兵使登楼求见。
“在下两江总督高晋,护驾大人不及,请治罪。”
“高大人,你来的正好。今天是场误会,请让开道给洪门的人先行一步吧,明日本官借你衙门升堂,当众释放洪门派斧头帮帮主。”
高晋眉头一皱,凑脸过来低声说:
“接军机大臣福康安的命令,凡洪门的人,一律格杀勿论。这个?”
“形势有变,冤家宜解不宜结吗!你少杀几个,换来你地盘的清静,你不乐得轻松?”
“是。”
我回过头来和薛蟠招招手道:
“看看,好端端一桌佳肴糟蹋了,快快上酒走菜,我要为薛爷压惊,高大人,你俩也别走,我们好好叙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