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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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紅松林

(2008-06-16 19:38:37) 下一个

 

末郊遊爬山已成了我和Helen日常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爬山郊遊能鍛煉筋骨,讓我們工作一周的身心疲勞得以恢復,讓我們領略到大自然的美麗風景和鬼斧神工,同時也讓我們學到許多自然生物,人文地理和歷史文化知識。自2003年起,在過去的五年裏,利用末,我們的兩條腿幾乎走遍了三藩市海灣周邊的許多山川老林,河流湖泊,灣中的島嶼及綿長的海岸線。

今年夏天由於汽油漲價,我們決定不開車到我們常去的需要駕駛50多英里位於美國聯邦太平洋海岸自然保護區(Points Ray)的爬山路線,而找一條附近的路線。在我們家後面,開車只需10分鐘,有一條4英里Minitz Way,建在克萊山巔上,在上邊走,一邊可看三藩市海灣和市景,另一邊可看大峽谷和San Pablo水庫。這是我們冬天常去的地方,我們稱之為後院爬山(backyard hiking。但夏天來了,這條路上沒有遮攔,曬得夠嗆。通過一番搜索,最後,我們決定到我們還未去過的東灣Oakland的紅松林公園(Redwood park)去。

            紅松林公園是一家州立公園,占地700公頃,位於屋崙市內的13號公路邊,離我們家也只有25分鐘的車程。我們沿著被濃密的樹蔭遮蓋住的狹長山間公路開進了公園大門。5美元的停車費換來一張公園地圖,我們便開進了公園。和國內不同的是,美國許多聯邦和州立公園都儘量保持原始的狀態。裏面幾乎沒有任何人工建造的亭樓閣,有些林間道路都是自然的沙石路。

            下車後,我穿上登山鞋,和Helen打開地圖找爬山路線。地圖打開一看,這麼大的地方,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正好,在不遠處,我們看到有許多人在擺攤位,拉起旗幟,而車輛進進出出,十分繁忙的樣子。走近一看,我們才知道今天是美國的國家爬山路日(National Trail Day)。許多青少年穿著紅色的前面寫著不怕髒get dirt),而背後寫著志願者字樣的汗衫,集結在一起,準備去參加幫助維修加固山裏彎曲的林間棧道,為自然保護區服務。他們旁邊放置著許多鐵鍬、鐵鏟和各式修路工具,工具也是清一色的紅色。看到這紅色的服裝,紅色的工具,和那一張張在太陽下曬發紅的年輕人們臉。我不禁聯想起我們在他們同樣的年齡時那紅色的小紅書,紅色的大字報,以及自己為當時年齡太小沒能當上紅衛兵去參加紅色大串聯,參加那不怕死的為保衛紅色政權進行的武鬥而感到的遺憾……同是紅色的海洋,卻真是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國度,不同的目的和不同的結果啊。

 

經過一位看似老師模樣的人的指點,我們找到了一條進入紅松林的道路。道路延著一條寬約五六米的山澗溪流向紅松林裏延伸。為了保護自然生態,在離山澗岸邊兩米遠的距離,人們樹起了一米多高的木柵欄。走一段路,在那木柵欄上便可看到一塊木牌,牌上寫著為了保護堤岸的自然植被,請不要走進護欄。木牌上還畫了圖,並詳細解釋了這條山澗溪流對維持生態平衡,保護森林動物以及一些珍稀魚類的作用。原來,這夏天已乾枯幾近斷流的松林小溪卻是三文魚,鱸魚以及娃娃魚在冬季洄游繁殖的場所。

 

 

走進了夏日的紅松林,如同進了一個天然的蔭涼迷宮。這種紅松和我們在中國看到的水杉樹很相似,是目前世界上僅存的最古老的植物之一。那一棵棵要好個人才能合抱過來的紅松樹都有150英尺以上高,筆直的樹幹,傲岸挺拔。那長得十分勻稱的樹葉,綠影婆娑,象一層層厚實的綠孔雀的羽毛。在夏季太平洋季風的吹拂下,發出一陣陣神奇的松濤聲,如泣如訴,好似在敍述著那久遠的故事。原來這紅松林在19世紀初還是片未開發的原始森林。許多巨大的紅松已有千百年的歷史。而在十九世紀中葉,隨著美國的淘金熱及西部開發運動,移居海灣地區的人口急劇增加。紅松是上好的建築材料,這片紅松林變被無計畫地砍伐用於建房。許多千年老樹已蕩然無存,只留下巨大的樹樁。直到上世紀30年代,加州政府出資買下了這片林地,並對裏面殘留的紅松樹進行保護和培育。現在我們看到的這些紅松絕大多數是那些老樹的兒孫們了。

 

陽光透過那密密匝匝的枝葉射進了松林,在樹與樹之間灑下白色的光霧,林中的濕氣受陽光的感召向上蒸騰,那一道道不斷晃動的光霧特像在電影院放映室的放映口放出的光柱,而這光柱卻沒有那伴隨著放映機的任何雜音,在放映著大自然永遠放不完的恬靜和魅力。

 

在小溪邊的一棵大樹下,有一個用大木板釘起來的子,兩邊放著木板凳子。臺子邊,有一頂白色和淡藍色相間的帳篷。一位三十多歲左右的男士正坐在帳篷邊的木凳上讀書。在他旁邊,是一位兩三歲大小的女孩。她正在和一條黑白相間的袖珍小哈巴狗玩耍著,不時發出興奮的笑聲和尖叫聲。帳篷的門是開著的,我沒有看見這野營家庭的女主人,也許這是個單親家庭。但父女倆在夏日林地裏那悠閒瀟灑的神情令我陶醉。

 

我們沿著松林間的小路繼續前行,來到一塊林中的開闊地。這塊空地有兩個籃球場大小。夏日的驕陽在這裏沒有樹蔭的遮擋,直射下來使我們眼前突然亮堂起來。空地當中放著幾架高低有至給青少年健身的單杠。在少年時,我也喜歡體操鍛煉,至今胳膊上還留下了當年玩自製的吊在門框上吊環的傷疤。雖然,多年不玩了,我還想上去試一下看自己是否還能象當年那樣做個快速雙手上杠的表演。正當我盤算著走進單杠時,卻看見成千上萬形似蜜蜂但比蜜蜂要小的金瓢蟲(Ladybug)在那些單杠上方飛舞,組成了淡黃色的金瓢蟲舞蹈屏障,使人望而卻步

 

在路邊的松樹幹上,我看到幾隻這樣的小蟲,它們有淡黃色堅硬光亮的翅膀,身上有細小的黑麻點,看起來還怪可愛的。由於這種金瓢蟲是專以危害蔬菜水果的蚜蟲為天敵,在墨西哥還被稱作幸運的象徵。我們在灣區曾走過許多爬山路線,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大的金瓢蟲集結群。後來,我查找了公園網站才知道,這種瓢蟲群是這一公園特有的現象。每年,這些金瓢蟲從數百英里以外的農地果園飛到這紅松林過冬並繁殖後代,而到了夏天,它們又會回遷。根據研究這一問題的生物學家統計,每年來這裏過冬的金瓢蟲有4百萬隻之多。至於這些看起來是那樣渺小的生靈是如何避開大風,飛越過幾百英里之遙,並單獨選擇這一塊紅松林為過冬地,對科學家們仍然是個未解之謎。是啊,在這大千世界,廣袤自然中,還有許許多多不解之謎有待人類去探索啊。想到今天正是國內的端午節,屈原夫子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求索的詩句也正是一條人類不變的真諦。

 

通過這空曠的被飛舞的金瓢蟲佔據的陽光地,我們選擇了一條通往山頂的沙石山路攀登。這條山路是通向海拔近8百英尺的紅松林山頂。在路上,我們看見一對青年男女騎著登山自行車從我們身後超過。注意右邊!your right!)他們禮貌地提示著我們。那男的是個白人小夥子,長得人高馬大,上身沒有穿衣服,胸部露出黑黑的胸毛,胳膊和肩膀上卻刺著兩條青龍。雖然向山上騎車十分吃力,但他的速度卻不慢。而那女的看似象個亞洲女孩,留著短髮,穿著一件淡綠色的短汗衫和短褲。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她大口的喘著氣,從我們身邊騎過去追那男青年。在這狹窄的路上,我們閃到一邊給他們讓路,他們不顧氣喘吁吁地蹬車,對我們說聲,“thank you!”在登山路上,我們可以看到很多美國青少年在步行或騎車登山。我們甚至還曾看到一對青年人一人背著一個他們還在襁褓中的孩子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走著。看到這種情景,我對Helen說,在這點上,我們中國的家長真該好好象美國人學習。如兩個月前,我們單位來了兩位元北京的同事,我和Helen自願帶她們去爬山,有一位爬到半路也不想爬了,以致我們未能帶她們去看到更好的瀑布入洋的風景,十分可惜。看來她們這些在中國出生長大的八十後,還真得加強體能鍛煉啊。

 

隨著登高的步伐,我們離山頂更近,而將那些數百英尺高的松樹拋在我們的腳下。我們爬得越高,越接近山頂,周邊的植物樹木就變得越矮小,我想這大概也是植物自然選擇的結果吧。終於我們登上了山頂,真是「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在山頂上,整個海灣美景盡落眼底。原來一棵棵高大挺拔的巨松變成了我們腳下一片深綠色高低錯落有致的山巒,一隻禿鷹張開矯健的翅膀,在我們腳下的松林上空翱翔。我們可看到松林似張巨大的綠地毯向遠方延伸,連接了那藍色的海灣及周邊的奧倫市和三藩市市,而那連接東灣和三藩市的海灣大橋如一條鋼鐵的鏈條將兩市連接,橋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海灣裏,遊艇帆船,星羅密,百舸爭遊。遠處橘紅色的金門橋在藍天白雲和太平洋霧氣的襯映下,忽隱忽現,分外妖嬈。在這登松林之高,望大洋之遠之際,我不僅想起宋代大詩人蘇東坡所寫的一首《浣溪沙》:

 

                                                山下蘭芽短浸溪

                                                松間沙路盡無泥

                                                蕭蕭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

                                                君看流水尚能西

                                                休將白髮唱黃雞

 

是啊,這詞正反映了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歲月之青春雖一去不返,但心靈之青春有時更能增其體能。我的朋友們如不相信,不妨在夏日來登這紅松林之巔望遠,到時,我想你們定會領悟到東坡先生「誰道人生無再少的那種青春常駐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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