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是我自幼就喜爱的一项户外活动。童年时在母亲教书的家乡城郊一所小学围墙边小河里钓鲫鱼的情景至今还记忆忧新。来旧金山湾区后,发现这里有许许多多垂钓的好去处。春季,我曾在海湾里钓鲈鱼(Stripe bass)在山帕博罗水库(San Pablo Reservoir)钓鲀鱼,在门都西诺Mendocino太平洋里的海礁石下抓鲍鱼;夏季,我曾去沙加缅度河谷三角洲(Delta)的河里钓大嘴鲈鱼(big mouth bass)和猫鱼(catfish),去高山湖泊巴士湖钓盲螬;秋季,我曾登船去金门桥外Stinson海滩附近海面钓三文鱼(Salmon),去半月湾和布达哥湾(Bodega bay)捉螃蟹。我感到湾区的钓鱼者是江河湖海钓法俱全,各色鱼种尽有,真是得上苍之赐福,鱼运不浅。
上个周末,老友少华邀我去他在清澈湖(Clear Lake)上的度假屋过周末,钓鱼自然成了重头戏。今年以来,我每个周末的大部分时间都用于上课进修或写作,因此还没碰过钓竿。想到在加州钓鱼都需要一个运动钓鱼执照(sport fishing license),而去年所持执照已经过期,我赶紧到Big 5运动用品商店花38.85美元买了2008年度的执照。加州法律关于钓鱼有非常详细的规定。除了基本钓鱼执照以外,钓专门鱼种,如鲍鱼,三文鱼,鲈鱼(stripe bass)都需要购买专门的贴花,并限制每次可钓取的数量,以保护鱼类资源。如不按照有关规定,被鱼管部门的警察查获,要被课以很重的罚金。
傍晚六点多钟从少华家出发,从旧金山湾区到清澈湖一百多英里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沿着29号公路一路向北,穿越夕阳余辉映影下数英里长重重叠叠,整齐排列的那帕葡萄园地带,只见那远方的山峦叠嶂笼罩在从太平洋翻滚而来的薄雾中。离开那帕(Napa),翻过一段十来英里长弯曲盘旋的山路,就进入了湖县(Lake County)境内。脱离大城市的繁杂喧闹,行驶在这被盛夏的绿荫林木和自然的宁静所包围的乡间公路上,本身就是一种极美的享受。
将近九点钟,我们来到了少华家在清澈湖(Clear Lake)上的度假屋。这房子是一座两层楼的新建筑,座落在清澈湖下湖区一个半岛上。房子前面有一条长长的白色小桥连接一个停放游艇的船坞。房子对面隔湖相望是那两座清澈湖上由于火山爆发而形成的最高峰。离船坞不到两百米,有个绿柳垂荫,芦苇环绕的小岛,方圆不到半个蓝球场大,这是垂钓者最喜欢光顾的地方。据说,每年清澈湖(Clear Lake)上钓鱼比赛的冠军总是在这小岛边的水面钓得最大的大嘴鲈鱼。
天完全黑了,湖面上的晚风强劲起来,吹起的浪花扑打着湖岸,发出哗哗的响声。湖岸周边灯火通明,一轮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湖面,银白色的光亮衬托着涌动的水波,鳞鳞片片似将闪烁的银河拖入了湖里。这时,有一艘快艇驶过,艇头红色艇尾蓝色一前一后的灯光随着风浪在小艇的快速前行中上下跳跃起伏,如同两颗在银河上滑过的流星。湖对岸城市
湖水拍岸的声响让我神往。虽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我和少华顾不上吃饭,各拿一根钓竿通过那小桥走上了那停放着两艘船的船坞,少华打开船坞上的大灯,并开动升降机船坞降低到接近水面,以便钓鱼。我们将活蚯蚓装上鱼钩,摇动转盘,将装着饵的鱼钩沉入湖底,并将鱼竿固定在船坞上。然后,我们回去烧饭吃饭。稍息,当我们回到船坞,少华对我喊道,“有鱼,有鱼!”原来他的杆子已被鱼拖拉,他连忙收起鱼线。显然,这是一条大鱼,它已将十多磅的鱼线拉断,带着鱼钩跑了。有鱼的消息似兴奋剂,使我的睡意全消。我也拿起钓竿守候。少华点燃支烟,抽了起来。不待一支烟抽完,他发现又有动静,收起鱼钩,那鱼已将鱼饵吃掉,溜之大吉,看来是条狡猾的鱼。
我耐心地等待着。突然,我感到鱼杆头猛得抖动了一下,我连忙将鱼竿向上稍许抬起,将鱼线收紧。哇,显然是条大鱼上钩了。鱼竿被拉弯成了弓形,我一边对少华喊着,“这条可不小,准备网兜”,一边开始一步步收紧线。我感到手头很沉,显然,线那一头的鱼在拼命挣扎着,我可以感觉到它在甩动尾巴,弯曲着躯体,企图逃脱。每次挣扎的力量都通过鱼线的弹性传递而来,我也调整着收线的速度。当感到那鱼挣扎的力量很大时,我会稍微停顿,放一点线。而当鱼稍作缓冲时,我就加快收线。这样,斗了好几个回合,最终,这条鱼精疲力竭,被少华用网兜了上来。“哈,好肥啊!”少华高兴的说。我也哈哈的笑着说,“啊,这么大!”这是一条足有七八磅的大猫鱼(Catfish)。这种鱼很像我们在国内看到的昂刺鱼,有个长得像猫的脸,嘴边有两条长长的胡须。但美国的猫鱼长得大的多,尤其清澈湖以出产猫鱼和大嘴鲈鱼而闻名全美,每年都举行大嘴鲈鱼钓鱼比赛。看到清澈湖钓鱼有关的记载,在这湖里捕捉到的最大的猫鱼有三十多磅,那照片上的鱼看起来真像一头小猪。
夜深了,我们将这条大鱼用绳穿好,放入湖里,进屋休息,心里憧憬着明天,一个更加激动人心的垂钓日。
周六清晨,天刚蒙蒙亮,湖里垂钓者驾驶汽艇的轰鸣声已从窗外传来,“哒哒哒,呜呜呜”。我起来向窗外看去,只见朝阳照射在对岸两座高峰上,太阳的光亮使两座山峰的火山石泛出了红色,湖中的水汽向上蒸腾使不远处的小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离屋子不远的湖面上,不时可看到一条大鱼“唆”的一声窜出水面,在空中跳跃翻腾一下,随着“扑啦,扑啦”的响声又钻入水中。许多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水鸟在湖面上飞来飞去,编织出一幅五彩斑斓的清澈湖晨曦图。
少华晚上睡得很迟,还在打呼噜。吃了些简单的早点,我拿起钓杆上了船坞。看到昨天捕获的那条大猫鱼被系在绳索上,在湖里悠闲的游着。我将鱼饵放上鱼钩,沉入水底。这时想到昨天那激动人心的钓鱼场面,我想我何不一边钓鱼,一边开始构思撰写我的钓鱼记。于是,我将鱼杆后端用绳固定在船坞上一根柱子上,拿出笔记本,在钓鱼现场开始写作这篇钓鱼记。但当我写完题目以后,第一句话刚写到“垂钓是我自幼就喜爱…”时,我的钓竿被猛地拖向一边,看来是一条大鱼上钩了。我急忙将手上的纸和笔抛在地下,一手紧握鱼竿,一手开始摇线。从手上承受的分量,我知道是一条比昨晚还要大的猫鱼。那鱼奋力挣扎着,企图逃脱。俗话说,“放长线,钓大鱼”。当碰上这种有十多磅的大鱼时,可不能和它硬干,得以柔克刚。这时,我那副新买的日本制Shimano牌带有Curado200DPV 6 Bearing新型转盘的玻璃钢鱼竿可起了作用。这鱼竿的弹性特好,当鱼的力量特别大超过鱼杆的受力时,转盘会自动缓慢放线,以躲过鱼挣斗的力度,以防线被拉断。在钩住这种大鱼时,必须保持钓竿头挑起,让鱼竿的弹性充分施展。因为是白天,我可以看这那鱼在水里企图挣脱,而嘴被钩着,在水里不时将尾巴甩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和这条鱼斗了足足有十多发钟,我终于将其拖到了船坞的边缘。但今天没有少华帮忙,我只好一手抓牢鱼竿鱼线,一手将鱼网兜伸到那还在挣扎的鱼下方的水里,用力将鱼网出水面,拖上了甲板。哇,这是一条十多磅的大猫鱼。在甲板上,它还企图猛烈跳起,那力量非常大。我用手扣住它的腮帮,用尼龙绳穿进去,然后又放入湖里。
这时也有些美国人开的钓鱼艇开过,只见快艇后的引擎带动着飞旋的螺旋桨喷射出白水柱。他们沿着岸边的芦草从及船坞停下船,用抛竿抛下鱼钓,然后慢慢拉回。有时看到他们钓到不小的鲈鱼,但他们往往又将钓得的鱼放入水中。看来对他们来说,是钓鱼之趣不在鱼啊,只为求那垂钓的快乐感受。
“剑,钓到鱼没有?”少华光着身子,从楼上窗户里探出头来喊到。我连忙回到,“又钓到一条大的,比昨天的那条大一倍。没有你帮忙,费好大劲才拉上来。”少华听了说,“真的,今天真是你表演了。这次,我还没有钓到鱼啦。我马上就来。”
我知道少华是有几十年钓龄的老钓鱼了,多年前在海湾的一个支流里曾钓起近百磅的大鱼。后来多年不钓鱼了,直至三年多前,我带他去巴士湖钓鱼又吊起他钓鱼的兴趣。为了方便钓鱼及度假,干脆买下一栋湖边度假之屋。几年来,他和湖里的一些当地的老钓鱼切磋钓鱼技艺,对这湖里的鱼经可谓精通。他来到湖边,拿着钓竿,叫我钩上红色塑料的大蚯蚓作为鱼饵。少华告诉我,在这清澈湖里,最好的鱼是大嘴鲈鱼。这种鱼和猫鱼在晚上和清晨觅食不同,它们喜欢太阳出来后觅食,并且性格凶猛,喜欢捕食游动的活食。他教我将带有红色塑胶蚯蚓的钓钩甩向湖面靠近岸边的水草处,让钓沉入水底后,不时向上提一下,然后缓慢收线。一边收一边不时提一下,这样不停的让那红色蚯蚓显示出上下晃动的样子。而大大嘴鲈鱼看到这动的食物会猛地一口吞食下去,而被钩住。按照少华的指导,我将钓钩甩向不同的方向,然后缓缓地收回。不一会儿,果然一条鲈鱼上钩了。这是一条一磅半左右的鱼,被钩住后虽然也想挣扎逃脱,但怎能抵住我这副钓起十几磅鱼的鱼杆的拖拉,我没用鱼网兜,直接将它拽上了甲板。少华看我钓上了鲈鱼,连声说,“好,好,哈哈,我们中午就吃这条鱼!”不多久,少华和我都钓到好几条两磅多的大嘴鲈鱼。
看来还是我们华人比较实在,钓到了鱼就要吃个新鲜。我将那条鱼杀好去鳞洗净。少华真是个烧鱼的行家里手,他将鱼放在砧板上用刀从背部划开,将青葱生姜片放在划开的鱼背及鱼肚里,摸上稍许细盐,然后用一种特别的塑料纸包好,上微波炉蒸。这时,那鱼的双眼还睁着,发出冷光。少华一边包鱼,一边对那鱼说道,“不要这样盯着我please,不是我钓你的。盯着他,是他把你钓起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拿着那鱼头指着我。我笑着说,“没事,是我钓得,但可是你这位大师教导的。”少华真是烧鱼大师,十五分钟后,鱼香的鲜味扑鼻。他将鱼从微波炉中拿出,又在炒锅里用麻油葱姜等作料起汁,然后淋洒在刚蒸好的鱼上。这顿饭我可吃得从来没有这么香过,因为半小时前还在湖里畅游的鲈鱼,已成了我们盘中的美食,那鲜味真是没话说。
吃着鲜美的鲈鱼,听着清澈湖上进行着滑水运动的青年人嬉笑玩耍声,我不禁想起自己最喜欢的一位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词<<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 里的诗句,“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