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三篇网络文章,很巧的都是以悲剧结尾的故事 --- 不是那个主人公的外婆去世了,就是这个主人公的至爱出事故死了 ……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天真的有那么多悲剧发生,还是那些作者为了逢迎读者而编出的故事,或者是因为和老一辈们相比,我们的物质生活太过富裕,以至于造成了精神上的空虚,而希望通过一些悲剧电影,悲剧故事来刺激一下麻木的精神世界?
可是,悲剧的产生不是件好玩的事,不是件滴几滴泪就能抹掉一切痕迹的事。每一个悲伤的故事都让我想起 K 的意外,想起 K 出事后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凭我怎么呼唤他, 他都不肯睁开眼睛 ---- 他是最不喜欢睡觉的人,总是不到半夜 3 点不睡觉,然后早上又早早起来了。可是,当我在他出事后去看他时,他却那么安详地,那么听话地睡着,睡着,一直都没有醒来 ….. 那个陪在他床边的夜晚啊,是我有生最长的一个夜晚,也相信会是我一生当中最长的夜晚。我整个晚上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看着没有知觉的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助和绝望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让我觉得难以呼吸,难以思考。真希望就此昏迷过去,然后会和 K 一起醒来,会看见 K 的迷人的笑脸,会听见他的别扭的中国话。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5 年后的今天,我还能深刻地感受到那个晚上的无助,孤单,绝望 --- 仿佛它就发生在昨天。
我的心已经在 5 年前陪着 K 一起埋葬了。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我也想念 T ,想念那个我曾经叫了 3 年 Baby 的男人。以后的日子里,我没有再叫过任何一个人 baby 。
我也经常想起那天我和薇薇安的对话 --- 一段我没有告诉 T 的对话。
薇薇安告诉我说现实当中的 T 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 T 。 现实当中的 T 是个自私的,自大的,没有责任心的人。她说在我面前的 T 是个假扮的英雄,假扮的完美的大哥哥。刚开始我当然不肯相信。可是薇薇安给我举了一个又一个的例子来证明她所说的是对的。我开始动摇了。因为毕竟我和 T 没有在现实生活当中相遇过,生活过。也许薇薇安所说的是真的。
失去 K 后,我对世间一切真真假假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我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所以我在那一刻相信了薇薇安所说的话。所以我当时认为 T 在第二天发给我的断交信证实了 T 真的只是一个 jerk 。 可是一个月后,我后悔了。我明白了我中了薇薇安的圈套。薇薇安用了一个庸俗的雕虫小技成功地让我离开了 T 。可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我已经无法收回我在伊妹儿里对 T 的谴责。
不过也好,我对自己说。没有了我的阴影,相信 T 能全心全意地对待薇薇安了。但愿他们能真的白头偕老。
在我收到 T 的断交信并因此而伤心时,我没有能够得到 S 的安慰。因为几天前,我伤害了 S 。
起因是那天我们碰见了 A ,那个和我们一起去旅游过的中国女孩。她问我和 S 是否终于走在一起了。我们说:没有啊。 A 说,可是我的朋友们说她们看见你们两个都手牵手地走路了。我应该对这种说话司空见惯的,因为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误会了。可是那天我觉得特别气愤,觉得被诬陷了,被侮辱了。我马上走离了 A , S 跟了上来,问我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我说,难道你对 A 刚刚说的话没有反应吗? S 笑了说:为什么那么介意呢?只要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就得了,别管别人那么多了。我当时就想还嘴,可是我怕我说出的话会很伤人,所以没有说。
回到家后,我给 S 写了封很长的伊妹儿。我在伊妹儿里承认 S 是个难得的好人,为人善良,很会体贴人;而且知识又渊博。可是,我说, S ,我们只能是朋友。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得是朋友的样子。也许我们过去的言行举止不是太妥当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被误会。对你来说,也许这没有什么。可是我很在意这些。因为我到现在还爱着 K ,所以我不容许我对他的爱被玷污了。 S ,我们相识,相逢在错误的时间里。如果没有 K 的存在,也许我们可以有机会发展的。可是,如果没有 K 的存在,也许我根本不会来澳洲。所以上天已经注定了你我无缘。
第二天,我在学校里上网是收到了 S 的回信。他说他能理解,并且会试着和我保持距离。我看了后舒了口气。 10 分钟后, S 出现在我的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他先是告诉我他已经给我回了邮件 --- 他的口气似乎这不过是我们之间众多的频繁的邮件之中的一封;然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讲他前一个晚上做的一个离奇的梦。完了后,我们一起去吃饭了。凭着和他两年的为友的经验,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封邮件不可能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可是既然他选择不说,而且表现得一如既往地善讲,我也就没有再多想。而且,我私底下真的希望他的回信里说的是真的,这样我就不用有愧疚感了。
可是,没有多久,我的预感就被证实了。 S 开始疏远我了。他不再向以前那样对我百般体贴。他甚至开始迷上电脑游戏 --- 他以前最痛恨这个了。因为他知道很多人迷上电脑游戏后茶不思,饭不香,甚至为此花掉大笔大笔的钱。有时候,他甚至对我说的话会话里挑刺,反唇相讥。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就躲在自己家里,也就免掉了和他见面的机会。
然后,我就收到了 T 的断交信。我觉得我的世界缩小了,我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了。我每天坐在窗前看着天空,手里捧着小猴子,想着 K ,想 T ,也想 S 。然后轻轻地叹口气,说, K ,现在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了。我失去了两个关心我,对我好的男人。我可以有所有的时间来哀悼你,怀念你。
圣诞节快到的时候,一个朋友说要到我的地方来住上几天 --- 算是来看看一些老朋友。那个朋友也认识 S 。她问我 S 怎么样了。我说他很好啊。然后朋友打电话邀 S 过来吃饺子。 S 答应了。我很惊讶。
S 到了以后,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地问朋友好,然后问我好。和朋友聊了一会儿,他仿佛又恢复了以前的他,他又开始和我开玩笑了,讲一些 nonsense 的话。朋友没有察觉我们之间有过什么矛盾。然后朋友去楼下一个邻居家拿东西时, S 问我 T 怎么样了。然后我告诉他 T 和我断交了。 S 马上露出很抱歉的样子。他说他为我难过。
本来,在我给 S 发那封邮件之前,我们约好了在圣诞节的时候带来我家的朋友一起去 Jazz bar 过的。可是,现在 S 说他不能去了,而且也没有给任何理由。我想,他还在意着我对他造成的伤害。
在饭后聊天时, S 告诉我琦又给他发了她自己的照片。琦是一个日本女孩子,是 S 在日本时的好朋友 — 他们曾经要好的程度与 S 和我之间要好的程度差不多,当初藤也吃过琦的醋。只不过, S 和琦只是相处了一年。 S 从日本回到澳洲后,和琦保持着伊妹儿往来。有时 S 也会打电话给琦。作为一个女孩子,又同是亚洲人,我可以感觉地出琦对 S 的感情绝对不亚于藤对 S 的感情。
所以 S 告诉琦又给他发了她的照片时,我说, S ,好好珍惜琦吧。 S 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过完元旦后, S 去堪培拉实习了 --- 他要在那里实习一个月。朋友也临时有事,提早回去了。室友也回国了。剩下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白天我忙着申请永久居住权的事,晚上就经常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发呆。尽管是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可是我不喜欢开很多的灯。我喜欢把自己藏起来。所以我往往只开一盏台灯,然后坐在写字台前敲打文字,读网络上的伤感故事,然后让自己更加 miserable 。然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无眠之夜 ……
没有事的白天,我会面朝窗外的方向坐着,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或者发呆,或者把自己抛入记忆的隧道 …..
那天晚上,我受不了漫漫长夜的煎熬,去买了瓶 300ml 的水果酒。我只是希望它能让我睡着。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喝着,想着。没有多久,酒精就开始对我起作用了。我的脑子开始混乱了,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了。我平时最痛恨借酒消愁的人,可是我今天却干着同样的事。 多么讽刺啊!我越想越好笑,不禁笑出了声。
然后我的笑就一发不可收拾,笑出了眼泪, ….. 在泪眼中,在恍惚中,我看见了 K 的脸,我看见了他的高高的鼻子,他的漂亮的嘴唇 …. 我困惑地伸出了手,想去抚摸他的脸,想去按他的高高的鼻尖,就好象我以前经常在干的那样。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摸到,我的手只碰到了空气。于是意识到那只是我的幻觉,不禁又笑了,笑地歇斯底里,笑地筋疲力尽,笑到失去了意识 , 我睡着了。
半夜里,我被一阵心绞痛痛醒了,我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本能的反应是张大了嘴拼命呼吸。各种各样的想法在我脑海里交替闪过。“也许我会就这样走了。”“我该打电话给什么人,这样、不会在我死了好几天后才被人发现。可是我该打电话给谁呢?毕竟现在是半夜啊。给 S 吗?他以前说过如果有什么事发生,不管多晚我都可以打电话给他的。”可是我马上就排斥了这个想法。我已经伤害了 S ,他不会再在乎我的 heart-attack 或者 heartache 了。而且他在堪培拉。“ K ,也许我马上就能和你重逢了。”可是我想到了父母,想到自己张那么大了,都还没有回报过他们的养育之恩,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们伤心。我还不能死。于是我更加拼命地呼吸。终于,心不那么痛了,呼吸也逐渐畅通了,我逃过了一劫 …..
后来我和 S 和好如初后,我告诉他我的那次差点进了天堂的经历,他很担忧,很心痛地看着我,
“ L ,你当初真的该打电话给我的。万一你真的 …. 你真的那么不信任我吗?”
“不是,只是当时我想那个时候你在因为我的那封邮件和我在僵局中,也许你根本不会理我。”
“不会的, L 。我要你记得,即使我们做了不了男,女朋友,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好朋友。以后有类似的事发生,我不许你不给我打电话。”
我永久居住权申请到了,然后回去了中国。我想先回去休息几个月,然后再回来找工作。那时 S 还在堪培拉实习。
一天晚上,我的手机响了,手机上显示的是不可辨认的号码。我“喂”了一声。“你好, L!” 我是S! 我又惊又喜。惊的是会接到他的电话,我以为他再也不想理我了;喜的是在久违了一个多月后,能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尤其是他的洋腔洋调的“你好”---这是他唯一会说的中国话。
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在经过了刚开始几分钟的尴尬后,我们的交谈越来越顺畅---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他告诉我他最近的经历,澳洲发生的事,我们的朋友的事;我告诉他我周围的事,告诉他我去参加过的朋友的婚礼。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提起我的那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