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得到李阔的密报,与刘舵主及一众弟兄,在卫琮回程的必经之路旁设下埋伏,欲将卫琮一举擒获。
卫琮借着月光认出了无衣,顿时吓得魂灵出窍:“秦小姐,别来无恙……原来你还,活着啊,太好了。”
无衣咬着牙,冷冷道:“是,还活着,血海深仇尚未报,我怎有脸先死,对吧,卫大人?”
卫琮见秦无衣面色铁青,横眉怒目,明摆着是来寻仇的,他强忍着内心的惶恐,假惺惺道:“当年秦广大将军无辜罹难,本人闻讯震惊无比,唉!世道无常,浮生若梦,大将军盖世英雄,只可惜壮志未酬,折戟沉沙,痛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衣怒火中烧,斥道:“闭嘴!你这无耻小人,竟还有脸提及先父名讳!我秦氏一门老少五十七口人,尽皆死于你手,这笔血债,咱今儿一起算!”
卫琮故作惊讶:“秦姑娘何出此言?本人与大将军同侪多年,齐心辅佐圣上,一直相处愉快,我俩虽偶有争执,但皆发自忧国忧民之心,无损私谊。”
“私谊?胆敢与先父相提并论,哼,你也配!”无衣嗤之以鼻,她从身上摸出一张纸,在卫琮面前展开,道:“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是卫瓒签字画押的自供书。”
卫琮借着皎洁的月光迅速浏览了一遍那自供书,内心顿时抽缩得像一团被人揉搓过的纸,他色厉内荏,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秦姑娘之手段,我如何知道,舍弟不是被你屈打成招?”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无衣又取出卫瓒留给妻儿的遗书,道:“令弟的亲笔手书,你不会不认得吧?”
卫琮脸色骤变,他没心情仔细读完那封遗书,惊问:“卫瓒,是你杀的?”
“是天杀的,假借吾手而已”,无衣愤然,又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卫瓒罪不容诛,死有余辜,你也一样。”
生死关头,卫琮内心惶恐,他目眦欲裂,怒道:“卫瓒这个狗娘养的贱畜孽障,血口喷人,临死不忘捎个垫背的。秦姑娘有所不知,卫瓒乃姨娘所生,他出身卑贱,自幼缺失管教约束,桀骜不驯,忤逆冥劣,卫氏出此忘恩负义逆子,实乃家门不幸。”
“你们兄弟之间的龌龊事,我不感兴趣。我只问你一句,卫瓒所言,是否属实。若你态度诚恳,如实回答,我可考虑给你个痛快,否则,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
无衣目光咄咄逼人,卫琮愈发心虚,他道:“卫瓒一人做事一人担,怎可牵累家人?他为了活命,疯狗般乱咬人,秦姑娘您明事理,万不可听信其言,枉杀好人。”
“好人?哼哼”,无衣鄙夷地冷笑着,她拿着一把亮晃晃的长剑指着卫琮,道:“人证、物证凿凿,容不得你抵赖。苍天有眼,善恶有报,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为死难的家人报仇雪恨。”
卫琮慌忙制止:“且慢!我有话说”,无衣不睬他,出手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扎了一剑,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卫琮忍着剧痛,央道:“秦姑娘手下留情,且听我一言。”
无衣慢条斯理道:“不着急,你欠我五十七条命,我还你五十七刀,你慢慢说,我慢慢扎,趁着还没咽气儿,你有话赶紧说,我过时不候。”
无衣又举起了手里的剑,卫琮情知此番自己在劫难逃,他横下一条心,突然使出洪荒之力打了个极其响亮的呼哨,寂静的夜里,那哨音格外地凄厉刺耳。
无衣冷不防吓了一跳,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卫琮就地一个翻滚,顺势滚到了一旁。与此同时,一阵如蝗般的箭雨突然从竹林里飞出,刘舵主的一帮手下应声倒下了一排。
战场形态瞬息万变,刘舵主见势不妙,赶紧与无衣背对着背站好位,他二人不停地挥剑斩落近至身边的箭。此时,一众蒙面黑衣人挥舞着刀剑从竹林里黑压压地冲了出来。
因担心宴无好宴,郑铉会在半路上设伏暗害自己,卫琮特意在这片竹林里提前安排了伏兵,约定以口哨为信,一律格杀勿论,而令卫琮大感意外的是,假想敌郑铉没出现,来的竟是秦无衣。此番虽歪打正着,卫琮在庆幸之余丝毫不敢大意,他明白,自己的恶行已败露,秦无衣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必然会穷追不舍,白刃不相饶。
几个黑衣人趁乱将卫琮救起,快速给他解开绳索,护着他往外冲。无衣瞧见了,唯恐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情急之下她顾不得自身安危,‘嗖’地一个旱地拔葱,她飞身跃出圈外,冲着卫琮疾起直追。
因被无衣扎伤大腿,卫琮行动不便,他的几个救兵架着他拼命逃窜,另外几个护卫拦住无衣,他们围住无衣,挥舞着刀剑横劈竖砍,招招下死手。
无衣虽说身手不凡,可毕竟只手难敌群狼,一时半会儿她难以摆脱这帮护卫的纠缠,眼看着卫琮一瘸一拐渐行渐远,无衣心急如焚,担心仇人逃之夭夭,她出手越来越急躁,以致脚步紊乱,剑法无章。几个回合的缠斗没能击败对手,她愈发心急,因破绽频出,她一个没留神儿,胳膊被人一剑刺中,只痛得她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那几个人见无衣受伤,并没打算就此收手,反倒挥剑步步逼近。无衣节节败退,此时她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沙沙沙’,一阵风吹树叶般的声音从她的耳边掠过,那几个黑衣人被一波飞至的暗器一一击中,他们纷纷应声倒地,竟皆一命呜呼。
月下,一个黑影翩然而至,他站在面露惊愕之色的无衣跟前,关切地问:“无衣,你还好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姿,好似在梦里相逢。无衣心里倏地一暖,她拱手施礼,问:“多谢盟主出手相助,您怎么来了?”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会儿么?”面罩背后,他的一双眸子明亮照人,仿佛一潭潋滟的秋水,闪着动人的微光。
无衣委屈地点了点头,她望向盟主的身后,道:“那个,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盟主不待她说完,飞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拎着卫琮回来了,他随手将卫琮往无衣面前一扔,道:“有仇不报非君子,交给你了。”
卫琮的双手被反捆着,眼见逃生的机会得而复失,自己半只脚已踏上黄泉路,他悔恨交织,跪在地上不停地筛糠,秋风吹过,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活的希望。
无衣仰望月亮,她拱手向天,道:“天理昭昭,因果不昧。谢苍天,今日大仇得报,无衣无愧于祖先”,话毕,她一剑封喉,亲手将仇人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