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裳按照荀公公的指示,顺利取到了密信,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后,尽管震惊无比,可一想到有机会跟心上人共度余生,他还是感到了些许欣慰,那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令他心存幻想,憧憬未来,他心里盈满了快乐。
其先,同裳见荀公公危言耸听,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也不解他的意图,可随即,同裳于闹市惊见父亡驾崩的讣告,再联想到荀公公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他心想:既然那阉人甘冒被杀的危险自曝其恶行,他必然预感到了死期将至,想临死前搅浑水,拉人垫背,由此可见,其言可信度极高。
同裳心急似火,他连夜赶路,于三日后回到北鄢。可实际情况远比他能想象到的要糟糕得多:父王确实已驾崩多日,朝廷因矫诏之事乱象纷生,北鄢一日无主,人心便一日不稳;荀公公因涉嫌谋逆已经畏罪自杀,遭曝尸三日后被扔入山林,经野兽啃噬,现已皮肉无存,只剩白骨。母后在见过荀公公后突然得了癔症,她时而癫疯张狂,时而又阴郁烦闷。狂躁时她大喜大悲,言语无序,日不思食、夜不能眠,日夜喋喋不休;压抑时她又呆呆地向隅默念流泪,神情呆滞,多疑善惧,行为乖张难测。
日月更替,四季轮换,两日后,拓跋康弘大殡与太子同泽登基、改元将同日举行。
同裳换上丧服,在父王灵柩前祭奠后,他去找同泽,劈头便问:“王兄,父王生前身体尚可,思维敏捷,行动自如,除了冬春交际之时偶发咳喘之外,父王并无沉疴痼疾、不治之症缠身,缘何骤然驾崩?”
同泽道:“父王生前曾服用御米,以压制因桃花癣引起的哮鸣咳喘症状。御米乃至阳之物,可排湿祛风,但服用过量反倒有害,轻则令人昏昏欲睡,重则会滋生浓稠洟痰滞存于喉咙处,若不能将痰液及时排出体外,又可进一步引发气道阻塞从而引人窒息。诸太医齐聚,经仔细查验得出结论,父王乃自然殡天,并非有人加害。”
“王兄是说,父王……是因为服食了过量御米?”想起荀公公所言,同裳的心脏缩成了一团,在瑟瑟发抖。
“太医们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
“这帮吃人饭、放驴屁的蠢货,统统该下地狱给父王赔罪!”同裳忍不住爆粗口,又问:“王兄可知,母后好端端的,又为何突然发病?”
同泽道:“父王骤逝,母后深受打击,再加上受那荀姓阉竖妖言蛊惑,母后这才突然心智失常,只是,因母后与那阉人是私下交谈的,所谈内容无从知晓。”
同裳将手里的几件文书放在同泽面前的案几上摊开,他指着其中的一份,解释道:“这是当年父王与秦将军指腹为婚的婚书,他二人约定,秦家的长女与我拓跋王室的长子联姻……”
同泽打断他:“这我知道,父王曾经给我看过。”
“那就好”,同裳拿起另一份文书,又道:“这是当年父王立储的诏书。”
“这我也看过”,同泽轻蹙眉心,问:“王弟,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此重要的文书,按我北鄢王规祖制,应深藏于军机处的麒麟阁,且为‘一钥三管’,连父王想要查阅,都得费一番周章,你是如何得到的?”
“如何得到不重要,重要的是真伪”,同裳避重就轻,道:“既然王兄承认,此两本文书皆为真品,那么,你我兄弟当恪遵父王遗训,践行祖规祖制,嗣成大统,以利江山稳固,世代永续。”
“那是自然”,同泽摸不透他的来意,自己手头事多,正忙得晕头转向,而同裳却东拉西扯,这让他有点不耐烦,问:“王弟,父王尚未安葬,你有何意图,可否直言相告?父王驾崩,尚未出殡,母后抱恙,心智受损,连起居都不能自理,朝中诸事纷乱,人心不稳,王兄已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同裳不理会,又拿起一份文书递给同泽,道:“这是那个荀姓阉人留给王弟的自白书,王兄先看过再说。”
同泽快速浏览了一下,无非是荀公公说他在同泽与同裳出生时,将二人调包,同裳才是拓跋家的长子,因此,该由同裳继承王位、娶秦将军家长女为妻,另外,他是奉慧后旨意,在拓跋康弘的食粥里,连续三天加了平时五倍量的御米,以致其驾崩。至于矫诏,他矢口否认,盖因同裳本就是陛下长子,理当由他继承王位,而他自己只是奉王后懿旨,拨乱反正而已,云云。
阅毕,同泽虽难以置信,但他的内心还是感到了无比震惊,一想到父王突然驾崩、慧后一夕发病的事实,难说荀公公所言不是实话,也正因为此,慧后肯定是在知道真相后,才会崩溃,莫名其妙突然癔魔上身,痴狂疯癫。
同泽故作镇静,淡然道:“王弟难道看不出,此乃那阉竖的离间之计?临死都不忘挑拨离间,他不但害了母后,还想让你我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如此用心险恶之人,死有余辜,只可惜,王兄尚未来得及千刀万剐了他,倒被他抢先自我了结了,便宜了这阉逆。”
同裳不以为然:“王兄,哦不,王弟,我才是北鄢长子,承继大统、娶秦家长女的应该是我才对,不是么?母妃为此被父王赐死,难道她就这么白白地牺牲了性命?”
同泽冷笑一声,厉声反问:“哼,空口无凭,你有何证据?难道仅凭那阉竖的一面之词?他自己尚未洗脱犯嫌之疑呢,其言怎可为证?!如今父王尸骨未寒,你便急不可耐,同室操戈,这让你我兄弟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不怕天下人耻笑么?我拓跋王室之尊严安在,嗯?!”
同裳嘴角一拧,不屑道:“瞧把你急得,权力就这么让人着迷?放心,我对王位原本就不感兴趣,现在也提不起兴趣,你尽管好好做你的国君,你我的身世之谜也不必让外人知晓……”
不待同裳说完,同泽打断他:“那你要怎样?!”
同裳不紧不慢道:“我已把王位让给了你,鱼与熊掌,你总不能兼而得之吧?秦小姐原本就是许配与我为妻的,此乃父母之命、上天安排,既然她现在已是自由身,那我就无所顾忌了……简而言之,我要娶她为妻。”
同泽急了,忙不迭连声斥道:“休想!无衣被休非我本愿,休书上没朕的签字印盖,便是废纸一张,她过去、现在,还有将来,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永远都是朕的女人……”,还没等把心里的话说完,他眼前突然幽然浮现出几个大字,‘二王子接连出生,后被荀岳调包”,同泽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心头不停地悸颤,暗忖:那阉人一向谎话连篇,临死改了常,居然说了实话?想必父王之死、母后之病他也脱不了干系。
同裳见他跟自己称孤道寡,俨然以君王自居,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就嘴角一拧,不屑道:“我只是礼貌性地通知一下你,你什么想法我不在乎,待父王安葬后,我便会外出寻找秦小姐,无论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都一定要找到她,伴她走完余生……至于慧王后,她才是你的生母,是她害死了母妃。对不起,原谅她是圣人的事,王兄我做不到。”
同裳话说到了,转身就走。同泽望着同裳的背影,眼前幽幽然浮现出无衣的倩影,她那哀怨的眼神虎虎直视同泽,令同泽的内心备受煎熬,蛰伏在他骨子里的蛊毒此刻突然迸发,让他顷刻间痛彻心脾,他在黑暗中挣扎了片刻,随即失去了意识。
是你的读后感写得好,我担心正主没看到,白瞎了你的好文,就跑去他家喊了一嗓子,算是借花献佛吧。
另:看到史言老兄回城里提及你我,感到很开心。用心做的事情被人看到,还是心情愉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