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殷国公大将军秦广领命,率三万军士出禹康城,北上支援北鄢,副将卫瓒、少将军秦无忧、监军袁励行随军出征,大军按计划在中途一处名唤广墟的地方下寨。此地有一圆鼓鼓的大土山,因而得名,其周围土壤沙化严重,草木稀疏,鸟兽罕至,满目荒凉。广墟位于北鄢、鄀阳、戎勒之间的一个三角地带内,此地气候恶劣,时常飞沙走石,当地人戏称风沙:一年刮一次,一次刮半年,白天吃土,晚上嚼沙。因其土地贫瘠,物产不丰,是个三不管之地,只有寥寥几十户人家散居其境。
无忧不解,急冲冲闯进中军帐,劈头就问:“大将军,大军为何在此安营扎寨?”
秦广正与副将卫瓒、监军袁中书商议军情,他道:“本帅只是遵旨,在此稍事休整,等候命令而已。”
无忧心急如焚,问:“此地犯父帅名讳,恐有不测,且四周沙海茫茫,一望无际,我军既无林木遮掩,又无险要可据,更缺水源补充,此举无异于以软腹示敌。若敌军出奇兵,从我两侧突然发起进攻,成夹击、包抄之势,大将军可有对策?”
卫瓒插嘴:“少将军少安毋躁。大将军对此早有预判,已派数十前哨、暗探深入敌后,一旦蚩戊金有异动,我军或前进穗城,或退守禹康,到时视情况再定夺。另外,大将军此举,亦有诱敌深入之图谋,敌军劳师动众,长途奔波,我军在此以逸待劳,定能一举击溃疲师乏旅,解北鄢之围。”
无忧反问:“既然卫将军能算得到,蚩戊金智谋过人,且身边谋士良多,难道他会想不到?”他转而请求秦广:“眼下戎勒军尚未站稳脚跟,正是两国联军出其不意,大举反攻之时。末将以为,可在戎勒军半渡忘川河之时,一举将其歼灭。大将军,战场敌情瞬息万变,北鄢危在旦夕,我军切不可画地为牢,坐失良机。”
秦广默然,内心暗自赞同无忧的见解。卫瓒见状,担心秦广改主意,赶忙叱问无忧:“上命如此,难道少将军这是想抗旨不遵?日月星辰,各行其轨,天子庶民,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少将军,你当谨遵本分,勿要平生事端,干扰大将军决断。”
无忧没理会卫瓒,对秦广拱手施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末将虽人微言轻,但拳拳报国之心,昭昭日月可鉴,恳请大将军三思。”
冷眼旁观的袁中书,忍不住发话:“陛下钦命本官为监军,有先斩后奏之权,尚方宝剑在此,少将军勿要越权造次,本官秉承陛下委托,自当恪尽职守,铁面无私,认理不认人。本官已有言在先,少将军须谨言慎行。”
初生牛犊不怕虎,无忧反嘴道:“袁中书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深受圣上倚仗信赖。今番陛下委以监军重任,自是期冀中书大人忠于职守,督促三军将士同心协力,锐意进取,而不是派大人来替代主帅、掣肘军事,若大人越俎代庖,擅权以致贻误战机,大人责无旁贷。”
无忧的这番话掷地有声,不留情面,袁中书内心不悦,他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冷嘲道:“虎门无犬子,古人果然诚不我欺。少将军师承大将军,家学渊源,文韬武略,胆识过人,方二八年华,已显英雄本色。倒是老朽迂腐,循规蹈矩,谨遵圣命,不敢越雷池半步。”
秦广听得出袁励行话中有话,知他这是含沙射影,赶紧打圆场:“袁阁老言重了,都是本帅教子无方,治军不严,以致犬子不知轻重,出言莽撞,冒犯了阁老。阁老海涵雅量,不必与犬子一般见识,回头本帅定当自省吾身,先教他做人,再教他做事。”
无忧初涉人世,不知人心险恶、父亲之用心良苦,他辩道:“父帅此言差矣,铮言逆耳,兼听则明;媚语悦听,偏信则暗。末将食王禄、尽职责,虽位卑,但心系天下,长怀忧国忧民之心,不敢心存丝毫私念。适才肺腑之言,淤积胸中,不吐不快,末将只差效仿比干,剖心明志。”
卫瓒横插一嘴,笑言:“哈哈哈,少将军伶牙俐齿,旁征博引,借古喻今,好口才,假以时日,日后文采不输袁阁老。”
袁中书被卫瓒之言激怒,面色骤变。秦广知他是个锱铢必较之人,又执掌生死大权,担心无忧吃亏,遂一拍面前的檀案,怒叱无忧:“逆子休得放肆!军情要务,事关国之安危,岂容你这乳臭未干之人置喙?!本帅纵横沙场数十载,出生入死,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用得着你来教训?!”他指着大帐门口一挥手,命令无忧:“出去!”
见无忧跟棵树桩一般,矗在那里不动弹,袁中书乜斜着无忧,阴阳怪气地问秦广:“大将军,军中违令抗命者,该当何罪?”
袁中书话音尚未落地,秦广抢先一步,一把抓起案上的一只笔筒掷向无忧,怒吼:“滚!别在我面前害眼!”被父亲当众训斥,无忧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他忿忿然转身离开。
卫瓒劝道:“大将军息怒,少将军之言倒也不无道理。”
袁中书言不由衷,赞曰:“少将军直言无讳,忠勇可嘉”,随即又道:“本监军与卫将军不谋而合,既如此,大将军何不让少将军率一小队先锋军,于广墟外围驻扎,以便通风报信,关键时刻亦可策应主军?”
“袁大人运筹帷幄,可谓高屋建瓴”,卫瓒夸赞完袁中书,又怂恿秦广:“少将军真乃盖世奇才,文武双全,胆识过人,可弘不世出之功,经此历练,他日少将军必为我鄀阳之肱骨栋梁,盛世担当。”
秦广犹豫不决,袁中书在一边旁敲侧击:“大将军,本监军知你舐犊情深,但军情如水火,阵前无父子,望大将军不负陛下重托,勿徇私情……”
秦广虽为主帅,却被他二人架在火上轮番烤,无奈之下,他只好吩咐下去:“卫将军,你负责挑选叁千精壮军士给无忧,让他带足粮草军械,明日午时,出广墟,在东北角的那个土岭安营,那里临近水源,林木茂盛,利于隐蔽。”
谢可妹高赞,周末愉快。
程程的古文真好看,正好让人可以轻松理解,但明明又是古文。
周末愉快!
无忧前世只是一笔带过,这一世稍稍多写了几笔,前面几节略微提了一下。今早我正在想,要不要把一些副线故事展开掺点水?倒没有加字数钱的烦恼,我是唯恐情节太拖拉,让读者昏昏欲睡。你跟可可都很会讲故事,长线头、短线头埋了一个又一个,节奏掌握得也正好,我总觉得我写得有点太细,半天情节才进展一点点,向你俩学习。周末愉快。
“少将军秦无忧”,我觉得吧,无忧好久没出来了,可以先简单回顾介绍一下他的身份以及和女主的关系。我是愣了一下。我看国内那些大长篇,比如《将夜》,但凡几集没出来的人物,不光背景,连外貌,都要再重复笔墨,一点儿也不怕麻烦,就怕读者想不起来恼了:) 当然,也是为了字数挣钱。
真兄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