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又到了暑假,让潇潇感到庆幸的是,航航这学期总算没再给她捅什么篓子,她心里算计着日子,再熬它一年,那小子也该上大学了,好赖哪怕混进个社区大学,她也算卸掉了这个大包袱。
年初时,潇潇为着他乱花了5千块钱差点把他给赶回国去,还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还好,此后航航还算识相,居然夹着尾巴老实了不少,偶尔还能帮潇潇做点事情,就算是装的,那他也装得这么久了。潇潇知足得很,只要他不惹乱子,家里自然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破费点儿就破费点儿吧,能买个心安她觉得也值了,外甥又不是八杆子拨拉不着的人,再怎么说,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血再稀也总还是浓于水的。
潇潇的父亲动过了手术,好在癌肿尚没有扩散,加上年纪大了,肿瘤生长得没年轻人的那么快,病情还算稳定,他主要在家调养,定时去医院复查一下就可以了。只是,他这一病,拐带着连累了俩孝顺的闺女,湘湘跑前跑后托关系、找门路,总算打点得周全,找了个资深大夫给老爷子主刀。手术做得好,加上她伺候的周到,老父亲恢复得还算不错,本来,伺候一个腿脚不利落的老母亲就够她喝一壶的了,这又加上个癌症病人要服侍,所有的负担全落她一人肩上了,累得她苦不堪言。
潇潇这头也是有苦说不出,家里的经济本来就不宽裕,这下更加紧张了。给老爷子瞧病的钱用的是从银行贷来的房屋维修款,而且,买来的那套公寓式房本想租出去赚点闲钱的,可放市场上有俩月了还没有赁出去。要说他俩也算是点儿背,房子买得仓促了点,屋里需要维修的地方太多,可又拿不出更多的钱来维护。还有,因为前阵子房市火热,许多以前买不起房、或者信誉不佳的人此时都能贷到房款了,再加上,有钱人手里大都压着两套甚至更多的房子,由此以来,租客可挑拣的余地很大,况且,那房子潇潇要的月租并不少,即便有几个人来看,真想租的倒一个也没有。他们本来打算得好好的,每月收回来的房租能把贷款和保险、物业等杂费抵消掉大部分,这下倒好,空闲着房子没人住,每月要白白倒贴那么多钱。
一想到那房子,潇潇心里就堵得慌,忍不住叹气:“唉,人要是点儿背了,喝凉水儿都塞牙。”
颍川也接着她的话茬抱怨上了:“我就说嘛,当初你老人家听见了风就来雨,脑袋一发热,还没见着钱呢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了,结果呢?最近房事不举,估计到下半年就得开始疲软,若是撑不过去年底的话,说不定明年开春就泄了,再要支棱起来,怎么也得要个三年五载的工夫了。”
“哼,全世界就你能耐,行了吧?房市能跟房事一样,就5分钟的行情?怎么也得看10年、20年之后吧”,听他满嘴跑舌头,看衰房市,潇潇心里也敲小鼓,嘴上却忍不住刺儿他两句:“呵,你不也是事后诸葛亮?这会儿知道跟我面前说风凉话了?赚钱心切的不只我一个吧,我说买那个22万的吧,你偏要买这个29万的,差出去了这么多,咱这租价才要得高不是?房子租不出去能全赖我一人儿吗?”
潇潇越说声越高,颍川也不示弱:“我那是埋怨你吗?若不是那少爷乱花钱,我还至于把裤带勒这么紧吗?瞧瞧,勒得我肠子都短了一截,吃啥啥不香。”
“呵,真能造句!咱还没至于到了山穷水尽、吃不起饭的地步吧?再怎么说,咱也是有房有产的地主了,大不了卖了它,咱不赚这租金了。”
“切,地主?我就一负翁!穷光蛋最多一文不名,我涅?还背着一屁股深不见底的债呢,嘿,还别说,你姐家那少爷多幸福啊,生着一副好皮囊,吃嘛嘛香、干啥啥不行,没想到居然还挺走桃花运的,花别人的钱出手还特么巨大方,佩服,佩服得很。”
潇潇见颍川阴阳怪气儿,啰嗦起来够烦人,还偏偏手贱,越是伤疤他越偏要去揭,而且不揭出血来不松手,不免有点儿上火:“我说,潘孔方兄,潘大爷,这事儿你还有完没完?!上回你都立过保证书,说好以后不再提了,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似的,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男人堆儿里有你这样的吗?”
颍川见潇潇急眼了,知道再不哄哄她,呆会儿不被她唠叨死也得被她折磨死,便赶紧献殷勤,他伸出手去,抓过来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在她的手背上摩挲,嬉皮笑脸道:“乖乖,年纪轻轻脾气就这么大,以后怎么能安全度过更年期?”
“切,你嘴里能吐出象牙?!吃一百个豆子你都不知道豆腥气,算!不理你了,我准备晚饭去了。”
潇潇甩开颍川的手,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颍川赶紧伸手拉着她重新坐下,楼着她,笑道:“别介别介,‘秤杆儿离不开秤砣儿,老头儿离不开老婆儿’,离了你,我这杆秤不就废了?都一根儿绳上的蚂蚱了,你还想怎样?”
两人正拉拉扯扯之际,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他俩见是出去跟同学约会的航航回来了,便赶紧整了整衣服,分开一点距离坐好。
航航过来,粗着嗓子说:“小姨,姨夫,我回来了。”
“回来了,今儿这么早?”潇潇见航航脸色不太好看,便问:“见着同学了?不是说要7点才回来吗?噢,我这就准备晚饭去。”
潇潇站起来,正欲去厨房,航航叫住了她:“小姨,有件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
颍川见他支支吾吾,心里不禁一抽,怕又是他在外面捅了篓子回来,潇潇倒没想那么多,顺嘴儿问道:“啥事儿?还是要报考大学的事儿吗?嗯,是得及早下手。”
“呃,不是”,航航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姨夫,便把眼光挪向了它处,不敢再说下去。
潇潇看在了眼里,心头一惊,知他惧怕颍川,便伸手拉着他去了书房,压低了嗓门儿,厉问:“是不是又在外面给我胡乱花钱了?咱丑话可得先说清楚了啊,要钱你就免开尊口,我这儿是一个子儿也没有了,你自己想辙去,说!到底出了啥事儿?!”
航航自知做错了事,被老姨这么虎着脸一逼问,窘得不知所措,他两手放在前面直搓,红着脸嗫嚅道:“小姨……Emily怀孕了。”
潇潇一头雾水,问道:“谁?谁怀孕了?”
“是Emily,我女朋友。”
“啊?你干的?”潇潇闻听吓得一哆嗦,见航航默不作声,立刻明白是他闯的祸,感觉脑子一阵轰轰乱响,眼前金星乱冒,她伸出食指来,冲着他指指戳戳,因为生气胳膊抖得厉害,她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小子干的好事,都弄出人命来了,气、气死我了,你要是我儿子,我、我他妈非一大耳刮子贴你脸上不可……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