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尴尬地对视着,谁都不想开口。蔚然不知该怎样拒绝他的要求,此刻,在她眼里,夏禾跟个拙劣的滑稽小丑并无二致。
良久,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那,你想怎样?”她想看他接下来还能怎样表演,心里先鄙视了他一番。
他叹了口气,道:“蔚然,如果你实在想留着这个孩子,只要你能养得了,我管不了,我也不管了,可是,她这是第一次做母亲,如果流掉了,以后恐形成习惯性流产,不再有做妈妈的可能了,所以”,他拉着蔚然的手,盯着她看,眼里弥散着一种复杂的神情:“蔚然,咱们尽快离婚吧,我等不到半年以后了,这,就算是我一个堂堂五尺汉子在低三下四地求你了,成吗?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咱好合好散,以后还可以做好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招呼我,我鞍前马后,一定不会拒绝,啊?”
蔚然也叹道:“唉,你说得倒轻松……孩子们跟我要爸爸,我怎么办?我一个人要带两个孩子,我怎么办?离了婚,我又没有合法身份,这些你都想过了吗?你不能在我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将我一脚蹬出门不管啊。”
夏禾往蔚然的跟前凑了凑,道:“哎,你说的这些,我其实早就替你打算好了,你看,你可以回国去生孩子,我虽然人在这里,可并不能帮不上你什么忙,而你娘家人多,就算一人帮你一把,孩子很快也就大了,再说了,你学的是中文,现在又有了英语的底子,在国内找个外企做秘书,一定会比你呆在美国做二等公民要强得多。”
“我倒也没有非要赖在美国的意思,可是,杰森怎么办?他已经习惯了美国的生活,他回去了能适应吗?” 蔚然知道夏禾的心已经走得越来越远,无法再收回来了,她心里想着,是到了该为将来打算的时候了。
夏禾见有门儿了,就握紧了蔚然的手,说:“小孩子适应能力很强,这个你不用担心。呃,我的I-140批下来了,我可以帮他办个绿卡,他愿意留在美国就留,愿意跟你走也行,每年的暑假,他可以飞来美国跟我呆几天,这样,对他、对你、对我都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你说是吧?”
她明知故问:“你的I-140批下来了?”
他掩饰道:“噢,刚刚批的,你那天打工去了,我收的信,后来忘了告诉你。”
蔚然其实早就明白了这一切,她只是不死心:他这是早就下好了套让我往里钻啊,这不是成心想把我赶走吗?十多年同甘共苦的夫妻感情竟抵不过一个美女的诱惑,唉——!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生妒火,便甩开了他的手,恨恨地说:“你也甭这么麻烦替我打算了,不离,不离!我就是不离!拖也要拖死你们,看谁先撑不住!”
这下夏禾恼得现了形,见蔚然软硬不吃,他呼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临走甩下一句,“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侯我连儿子的绿卡都不给办,你们都他妈的给我卷铺盖滚!”
夏禾气咻咻地摔门而去,带走了他浑身的愤怒,却留下了满屋子的伤心让蔚然一个人去受。尽管眼前的这个屋子里,那些熟悉的家具、用具都还在,可是,没有了男人、没有了生气的屋子,就算是填满了金山银山它又怎能够称得上是个家啊。
夏禾的那付嘴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地,蔚然心里一阵恶心,细细地想想,她真为自己觉得不值,掏心掏肺地对他,到头来却赚了这么个下场,以后的路还长,虽说孩子们就是她的希望,可这希望就象天上的日月星辰一般,虽灿烂得惹眼却遥远得不能触及,这让她不免心生恐惧。
她委屈地掩面流泪,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日子就心酸,她愈想愈不明白,自己从未在物质方面苛求过他什么,从不与人攀比,平日里,她已经简朴到不能再简朴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跟儿子,为什么?难道对他的全身心付出竟一点都不能打动他吗?
她闷闷地思忖: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好,值得他为了她而抛妻弃子?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我与他十几年理当情深似海的缘份为何却说断就断呢?!
蔚然深感沮丧,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抬眼看看墙上的表才9点半,觉得还不算太晚,便给柳絮儿打了个电话过去,她想趁着夏禾还未回去时,跟那个女人聊聊。
“Hello”,声音是高昂且悦耳的,透着主人的自信与骄傲。
蔚然心平气和地跟她打招呼:“噢,是柳小姐吗?对不起,打扰了,我是肖蔚然,夏禾的妻子。”
“噢,是嫂子啊,您好”,声音顿时低沉了些,随后,那边是一阵沉默。
滴嗒滴嗒,尴尬的十几秒好像过了很久,柳絮儿小声道:“老夏,噢嫂子,您是不是要找老夏啊,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蔚然问:“他刚从我这里出去,呃,我是找你的……我想,噢,能不能在你方便的时候,咱们见个面儿?”
夏禾晚饭后出门柳絮儿是知道的,但她却不知他是找蔚然去了,她心里有些紧张,怕蔚然已经知道了她跟夏禾的关系,怕她前来撒泼找事儿,怕她……柳絮儿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呃,行行,明天中午一起喝个咖啡行吗?哪里见面?噢,我知道那个地方,我会去的。”
蔚然道:“那好,我等你,不过,这是咱俩的事儿,你就不用告诉老夏了……好,我信你,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