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行

我的旅程如同激情的旋风。有些人追随既定的轨迹,而我渴望探索未知。我观察人们,观察他们的本能,观察他们的踪迹。对我来说,写作并非为了创作,而是为了展现人类荒谬性中各种可能性的美妙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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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之死 - 17 血花归真

(2025-09-10 06:30:31) 下一个

血花归真

夜更深。火把只剩三两支,人脸在阴影里模糊成鬼魅。


在夜幕的掩护下,学生们不再视她为校长、为师长、为那个曾耐心批改作文的女人;他们眼中,只剩一个模糊的“敌人”,一具必须被摧毁的符号,革命的祭品,在火把的最后微光中,被吞噬于狂热的兽性深渊。


学生们抛弃了一切约束,批斗的初衷——揭露校长的“罪行”,早已消散,他们的口号如狂风般反复咆哮,字字如刀,刺破空气,仿佛高尚的革命旗帜解开了他们内心的枷锁,释放出原始的野兽本能,化作披着红袖章的狼群,眼中闪烁的不是正义,而是嗜血的渴望,喊声融成一片,淹没了理智、道德和那间教室的记忆。

学生们如被放出闸门的洪水,汹涌而盲目,冲垮了最后一道堤坝.
那里,他们曾是她桌前聆教的学生。
火光摇曳。影子如鬼魅起舞。

她被按回木凳,双手反绑。铁丝勒进肉,血凝成黑痂。
墨汁从头顶浇下,混着汗,湿透那件白衫——
像裹尸布。像寿衣。像土。


孙行挥手,喊:“扫除黑帮!”冷笑如刀,却在校长倒下时转头避开她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文彬彬尖叫:“ 造反即是革命”. 手颤着甩出一鞭。


皮带如雨,竹条如风,学生们挥舞革命的圣器,齐喊“革命万年!”口号如战鼓轰鸣,失去意义,化作狂热的节奏,点燃他们高尚名义下的野蛮本能,吞噬人性,只剩凶残。
疼痛刺骨。她的呼吸破碎。

“低头!认罪!”
她唇颤,无声。
竹签如针,刺进指甲,她猛抽,似遭雷击。
笑声如饿犬,围着她狂吠,口号如潮,淹没她的呻吟,孙行的目光冰冷,文彬彬的鞭子更急,学生们如狼群扑向猎物,皮带抽在背上,血肉绽开,墨汁混着血,淌成黑红的河,世界在她眼前模糊,只剩红雾和咆哮。


“牛鬼蛇神,吃土!”
脸被按进泥坑,泥浆灌喉。
她咳嗽,吸入血腥。
她挤出破碎的声音:“我……不行了……”
无人听清。无人愿听。

火把晃得更厉害。她眼前全是黑点,像一张张咧开的嘴,在无声地笑。
她知道自己熬不过了。
不是怕死。是怕这死前无休无止的痛。
身体一点点塌下去,像被抽了骨的布偶。
心底,最后闪过一问:
——这就是所谓的新世界?
——为什么“革命”的口号,会变成砸在脊梁上的棍棒?

她倒下,再没力气爬起。
眼前一黑。可痛还在。
最后一脚落下,脊骨发出脆响。她想喊“够了”,声音却卡在胸腔,冲不出来。
黑暗合拢。

在寂静深处,她仿佛看见一点微光——
是一个孩子的轮廓,模糊,安静,站在远处。
她想伸手。
可手指,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人踢了踢她的脚。
“不动了。”
“……管她。反正是自找的。”

只有血,还在慢慢从她身下蔓延——
像一朵开败的花。
像一捧归真的土。
月光照在血上,像给一朵花,盖上银色的棺盖。
风一吹,就散了。

黑暗不是夜。是土。是盖棺的土。是封口的灰——是她最后的名字。

Q: 口号为何成了凶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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