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操场蒸腾如铁板。校长跪在水泥地上,膝盖压着碎玻璃,血痂裂开,渗出淡黄组织液。从清晨至今,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胃如干瘪皮囊,贴着脊骨。舌苔厚如苔藓,吞咽如刀刮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腐烂气味,广场一侧堆积了数周的垃圾无人理会。孙行挥手,声音冰冷:“赶下去。打扫厕所,把垃圾山挑了。每担加重,直到扛不动为止——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劳动。”
校长一个踉跄,肩上的垃圾倾泻满地。孙行上前,用靴尖踢开一个想帮忙的黑帮,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用嘴,叼回筐里。手,不准动。”
另一个黑帮试图上前,也被孙行一脚踢开。她对着其他人怒吼:“看什么?不好好改造,这就是下场!”
她俯身,唇触碎玻璃,血从牙龈渗出。
罚她用嘴叼,是为“教育”:人,可以比狗更低。
狗吃食,人吃土——这是新世界的营养学。
她倒下几次,每一次,都换来一阵拳脚。文彬彬冲上前,发泄着自己的狂热。孙行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让她继续革命!”
“起来!别装!”竹条如狼牙,抽在她的背上、腿上、臀上,每一击都撕心裂肺。
在喧嚣的口号声里,一个同学只是咬紧嘴唇,眼神躲闪,不敢看校长,也不敢看同伴。
“快走!别装死!”一个同学用竹条抽打着她的屁股,边抽边喊:“快走,给你劳动改造!”
五个人发出尖叫。竹条虽细,却刺骨。
“说!我是黑帮!”那人命令道。
五人带着哭腔,喊破了喉咙:“我是黑帮——”
腿越来越沉,半小时前她还能躲避鞭打,现在,一步也迈不动了。
“整齐点!大声点!你们教的,都不听?吃狗屎了?”又是一顿乱抽。
孙行命人泼来一桶馊水:“渴了?喝啊——这是‘劳动人民的汤’,比你们喝过的洋咖啡还金贵!”
馊水的酸臭、五个人的哭喊和四处飞扬的垃圾,交织成一幅地狱般的场景。但在饥饿和极端的体力劳动面前,这些羞辱已经算不了什么.
校长叼起-片垃圾——揉皱的传单,印着她自己的名字。墨迹被口水洇开,像一张哭花的脸。
文彬彬竹条抽后颈:“想吃?求我。”
她闭眼。不是屈辱。是知道——
当一个人饿到对垃圾分泌唾液,她离“人”,已很远。
红卫兵围成半圈,沉默观看。一个女生掏出小本子,边看边记,像在观摩生物课解剖。有人嘴角带笑。有人点烟,烟圈飘向她头顶——像给祭品上香。
她不再挣扎。身体瘫软,如抽骨皮囊。意识漂向黑暗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