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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87)

(2025-09-15 13:09:57) 下一个
《血沃襄阳》

故事闪回到淳祐十一年冬,襄阳城外晨雾如凝血,东方既白时,霞光似万箭穿云,照得铁甲寒芒凛冽。战鼓骤起,惊起寒鸦蔽空,蹄声如雷卷地而来——李曾伯跨青骢马立于阵前,金甲映日,眉目如刀凿斧刻,身后高达、王登二将执戟而立,恍若关岳再世。
“胡尘蔽天日,襄阳陷虏手!”军中老卒嘶声唱起《破阵子》,琵琶弦急如雨,却压不住城头蒙古旌旗猎猎作响。昔日商贾云集的繁华地,今唯见残垣断壁间胡笳呜咽,瓮城内尸骸堆积竟高过雉堞。

军帐内烛影摇红,火盆爆出星火点点。李曾伯一掌击裂案几,震得地图上襄阳二字簌簌颤动:“此城若失,京湖门户洞开,临安危如累卵!”高达猛然起身,铁甲铿然作响:“末将愿率死士两万,破其骄兵!”剑鞘砸地之声惊起帐外寒雀,王登默然磨刀,刃口卷处血锈斑驳——那是三日前突围时斩下的胡虏首级所染。

黎明时分狼烟骤起,箭矢破空似飞蝗蔽日。高达挥青铜战戈突入敌阵,左肩中箭竟反手折断箭杆,戈尖挑穿百夫长咽喉。慢镜头般飞溅的鲜血中,王登斩马刀劈裂铁盾,刃口卷曲处迸出骨裂闷响。一蒙古悍将困兽犹斗,高达自尸堆暴起,战戈直贯其目,脑浆顺戈杆滴落时,远处传来战马拖着肠肚狂奔的噗嗤声响。

夜幕降临时战场已成炼狱。燃烧的云梯映得天地赤红,王登机械挥刀砍杀,直至认出刀下竟是昨日共饮的同袍,握刀的手终始颤抖。高达独守城墙缺口,肋骨折断声混着血沫喷涌,仍将战戈捅入千夫长心窝。当晨雾再起时,幸存的宋军发现脚下的焦土早已被血浸透三寸。

李曾伯登上襄阳临汉门那日,亲手将“宋”字大旗升上残破敌楼。旗杆底部血珠砸入焦土时,他抓起混着碎骨的沙土厉声喝道:“这血浇过的土地,会生出比铁还硬的根!”掌心鲜血抹过断墙,触目惊心的血手印旁,已有妇人悬挂洗净的麻衣。

蒙古箭楼巨石被改为粮仓基座,攻城槌化作学堂梁木,胡虏弯刀熔铸为犁铧。汉水畔号子声震天响起时,九里城墙重修的第一铲土落下,其中分明掺着箭镞与骨片——正如王登所言:“襄阳之魂,本就以血陶铸。”

《残垣断壁见风骨》

朔风如刀,卷着汉水冰碴,狠狠拍打着襄阳城的残垣断壁。昨夜砲石炸裂的硝烟尚未散尽,三丈宽的城墙缺口像一道狰狞的伤疤,裸露着城内屋舍的梁柱。炊烟与尘土绞作灰龙,在寒风中呜咽盘旋。残存的垛口上,一面“忠顺军”破旗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这座城池不屈的魂灵。

李曾伯站在裂开的条石上,麻布裹缠的额头渗着血迹,嗓音沙哑却如夯歌般铿锵:“襄阳父老们!蒙古鞑子炸得开砖石,炸不碎襄阳骨!”话音未落,赤膊扛杉木的王登已大步踏来,肩头血痕凝结的冰晶在晨光中闪烁:“榷场商帮捐了三百根巨木!够扎三道排叉木!”

刹那间,夯歌骤起。万千百姓应声而和:“拽——石!哟嘿!/抵——虏!哟嗨!”每一声号子落下,城墙便似长高寸许。黄沙簌簌间,石硪破空而来,古铜色的脊背在寒风中滚着汗珠,夯土声震天动地:
“拽起硪石赛流星嘞——嘿咗!
填平胡虏马蹄坑哟——嘿咗!
襄阳城高三千丈嘞——嘿咗!
铁打的襄阳城——万——年——牢——喂!”

《众生皆兵铸铁城》

老匠户以铁签探入灰浆,浑浊的眼中透着 “桐油掺糯米汁,保固百年!”指甲缝里满是血泥,却掩不住嘴角的笃定。卖茶妪白发黏在汗颊,双掌托石过顶,笑声朗朗:“老身七十岁,还能为孙辈挣条活路!”小沙弥捧着陶罐在雪泥中奔跑,僧鞋深陷:“药王寺合的药汤!防冻疮的!”女墙下,孩童捡拾箭簇的叮当声,竟似金石相击般清脆。

晨光刺破阴云,照亮冻僵的手传递城砖的人链,新砌的雉堞投下锯齿状阴影。李曾伯甲缝渗出的血滴入灰浆,仿佛将那句《守城录》的箴言淬入砖石:“凡守城之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

《月夜巡城铸丹心》

夜色如墨,李曾伯执火把沿新筑城墙徐行。指节叩击夯土,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对身旁的高达笑道:“听这声响,比战鼓更教人安心。”远处铁锤敲石叮当作响,民夫吆喝声与锯木吱嘎声交织成曲。
抚过城墙裂痕,李曾伯摇头长叹:“襄阳经此一役,千疮百孔。若只凭一战之胜便高枕无忧,岂非痴人说梦?”风声呜咽,似在应和。高达抹汗指向城墙:“粗略丈量,襄阳九里待修,樊城需加固四里半。工程浩大,只怕……”
“难?难也得干!”李曾伯从袖中掏出奏折,“两月之内,城墙必须修固如新!另造万间营房,让将士们不必再睡瓦砾堆!”高达展卷疾扫,忽击掌叹道:“妙!营田、屯赏、运粮、筑堡、免税、增兵——六策并举,襄阳何愁不兴!”

江面渔舟点点,炊烟袅袅升起。高达深吸一口气:“假以时日,此城必成铁壁!”李曾伯负手远眺,朗笑破空:“岂止铁壁?当为国之砥柱!”苍穹之上,苍鹰振翅掠过城楼。

《英魂夯歌换新天》

月光如水,襄阳城军民接力传土,妇人孩童列队递送陶瓮,碰撞声清脆如磬。一白发老丈颤声唱和:
“夯过三更月牙白哟——
当年岳飞守城来嘞——
孟珙的战刀——(嘿!)
打得蒙古——(砰!)退——三——舍——!”
新夯的土层间,半截锈蚀箭镞随石硪起落时隐时现,仿佛英魂铮铮作声。军汉夯歌忽转低沉:
“十丈城墙百丈血哟——
墙缝里都是英魂嘞——
今日咱把新城筑——(嘿咗!)
要叫那——日——月——换——新——天——!”

朝廷的旨意总是慢半拍,如同老牛拉破车,最终只挑了数条不痛不痒的建议施行。银钱粮饷抠搜依旧,但襄阳城墙终究补了疮疤,守军添了人手,粮仓有了存粮。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间,这座城池竟如野草逢春,渐渐生出铁骨铮铮的气象。

李曾伯、高达、王登等将领立于城头,看汉水东流,云卷云舒。他们知道,这座用血与歌铸就的城池,终将成为南宋江山最硬的骨头,最烫的热血,最巍然不倒的国之砥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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