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134）

第134章：汉江夜战

夜幕如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盘踞在万山堡水域，将滔滔江水裹进一片混沌。江风呜咽，似有无数冤魂在暗夜中低语，预示着一场生死对决的降临。

元军战船如蛰伏的巨兽，在雾中悄然列阵。船舷边，弓箭手们弓步扎稳，铁胎弓被硬生生拉成满月，“铮——”的一声脆响穿透雾霭，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箭矢离弦之声。那些带着寒光的铁箭，在微弱的星月微光下，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嗖嗖”划破长空，箭羽“嗡嗡”震动，尖锐的破风声像是死神的催命符，朝着宋军战船倾泻而下。

宋军战船之上，张贵赤膊而立，古铜色的肌肤在火光映照下布满汗珠与血痕，虬结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他立于颠簸的船头，声如雷霆炸响：“诸兄弟！今日非死即亡，莫要退缩！全都向前冲去，死也不退一步！”话音未落，船头猛地撞上巨浪，“轰隆”一声巨响，水花激射丈余，船板在巨浪的冲击下“吱呀”作响，仿佛在抗争这天地间的怒吼。

不远处的战船上，张顺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雾中压来的元军战船。那些战船桅杆密布，遮天蔽日，宛如乌云盖顶，要将这汉江之上的微光彻底吞没。他厉声喝道：“横铁链于江中！下锚拦住彼等！虽死亦要挡住追兵！”军令既出，士兵们立刻行动，铁链“哗啦啦”沉入江水，似巨龙潜渊时的怒吼；船锚“咔嚓”一声狠狠钉入江底，船身随之“嘎吱”剧烈摇晃，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颤抖。

元军阵中，李庭立于指挥船船头，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他望着宋军的防御，高声下令：“放火箭！送那些宋贼上天去！”元军战船随即万箭齐发，火箭“嗤嗤”燃烧着射出，如毒蛇吐信，带着熊熊烈火扑向宋军战船。

张顺见状，怒喝一声：“霹雳炮！速备开火！”宋军战船上的火器随即发难，火铳“砰砰”炸裂如雷，霹雳炮带着呼啸声冲向元军船队。“轰隆——”一声巨响，火雨漫天炸开，天地为之变色。瞬间，三艘元军战船被熊熊火焰吞没，烈火“噼啪”燃烧着船帆，黑烟滚滚直涌天际，将夜空染成一片猩红，宛如血流满江。

船板“咔嚓”裂开的声响中，夹杂着元军士兵的惊叫哀嚎，大火“呼呼”咆哮着席卷一切。李庭从烈火中走出，手持长刀，刀面反射着火光，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怒视前方宋军战船，高声喝道：“众将！全军围住！活捉贼寇！一刀一刀砍死他们！”“杀！杀！杀！”的怒吼声响彻云霄，战鼓“咚咚”如雷震动，刀剑“锵锵”出鞘，寒光四射，元军战船如饿狼般扑向宋军。

汉江水面的另一处，张顺的战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凌乱。夜风呼啸，水面微微起伏，甲板上突然奔来一个身影——张大满臂血迹，身上还冒着“滋滋”作响的烟雾，他气喘吁吁地喊道：“张顺哥！敌人众多，咱们快快撤退！”

站在船尾的张顺面色如铁，双手紧握刀柄，冷冷回应：“我等若退，昔日之努力岂非白费？襄阳城的百姓还在等我们救援，岂能退缩？火药尚余几多？”此时，船底传来“汩汩”的低沉进水声，燃烧的火焰发出“嘶嘶”声响，热浪“呼呼”扑面而来，船身已在刚才的激战中受损。

张大擦去脸上的血汗，咬牙道：“火药尚存五桶，霹雳炮三发余下。”

张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目光凶狠如狼：“省着点用，佯败引敌入圈——待其贴近，便以爆炸粉碎他们！”士兵们立刻行动，“咕噜”滚动的火药桶被推至船边，引线被点燃，“嗤嗤”作响，火星“噼啪”飞溅。

元军战船“嘎吱”作响着不断逼近，一名百夫长望着宋军战船上毫无动静，疑窦丛生：“宋兵怎无反应？莫非吓破胆了？”寂静的江面之上，只有水浪“哗哗”拍打船身的声响，火绳燃烧的“嘶——”声隐约可闻，江水“咕咚”作响，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十几艘元军战船如巨蟒缠绕，将张顺的战船团团围住，桅杆投下的阴影笼罩在宋军士兵身上，令人心惊胆战。风声“呜咽”，元军旗帜猎猎飘扬，浪涛拍打船体的“啪啪”声中，局势已然万分危急。

李庭眯着眼，冷笑不已，用金刀拍击船栏：“活捉宋贼，严刑拷问！传令——投降者，不死封官三级，赏黄金千两！”令旗“哗啦”挥舞，元兵“嗷嗷”欢呼怒吼，士气大振。

那名百夫长手持破锣，大声吼叫：“宋军听着！你们已成瓮中之鳖，速报姓名！投降者封爵，赏金千两！”“活捉南贼！”的喊声如雷在江面回荡，箭矢“哆哆”钉入船板，木屑飞溅。

张顺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却愈发坚决。他扫视身旁的弟兄们，只见每个人都面带疲惫，却眼神坚毅。他低声喝道：“众兄弟，稳住！听我令旨——”众义军粗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刀柄“咯咯”作响的声音，那是他们紧握武器的力量。

张顺步出船舱，衣角在江风中“猎猎”作响。江风扬起他的青布头巾，火把映照下，他的双眼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忽然，他洪亮的声音响彻江面：“我名房州张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别说什么英雄好汉，我只不过是守护家乡的民兵头子！”“哗”地一声，浪头拍打船身，仿佛在为他的豪言壮语助威。

李庭面色大变，火把“噼啪”作响，映出他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唇颤抖着，艰难挤出：“这……这……民兵竟有此等本事？你……你真只是民兵？”火把光影摇曳，照亮张顺古铜色的脸庞，那些深浅不一的皱纹，是岁月与战火留下的印记。

江涛隆隆作响，张顺仰天大笑，笑声震裂江面：“哈哈哈！你们看不起我张爷爷？！”他“呸”地吐了一口口水，厉声喝道，“你这汉奸，忘了‘夷狄入中原，即中原人’的道理乎？我等汉家儿郎，生死共赴，宁死站着，绝不跪着活！”他猛地拍击船边，怒视李庭，“你这走狗，废话少说，浪费我的口水！”

李庭脸皮抽搐，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苦笑一声，放低声音诱降：“张兄弟何必如此？你若投降，我必封官拜将，光宗耀祖，家家富贵，多好啊。”火绳“滋滋”燃烧，映出他眼中的贪婪与狡诈。

张顺佯作犹豫，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弟兄们，随即振臂高呼：“兄弟们！听我号令！”众民兵齐声应答，“唉！”声震云霄，气势如虹。

惊涛“轰”地拍岸，张顺鼓足劲头，声如雷霆：“北虏想用官位买我等？我等拿什么还礼！”

“用霹雳炮，迎头一击！”众民兵齐声怒吼，声音中满是决绝。

火药的引线发出“嘶嘶”的细微声响，张顺猛然抬起手臂，紧握两把突火枪，怒目如炬，喝道：“看炮！”“啪嗒啪嗒”，衣袍在风中激烈摆动，话刚落下，两枚手雷已如离弦之箭般飞向元军指挥船，带着浓浓的硝烟气息。

两枚手雷尾部冒着滚滚黑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疾驰而去，直指敌方指挥船的关键位置。李庭刚放松一口气，突然见黑影腾空，心中大惊，惊慌失措地试图躲避——“轰隆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中，元兵哀嚎着纷纷跳水逃命，指挥船剧烈摇晃，发出“吱嘎”的惨叫，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此时，两艘跟随张顺的民兵战船齐齐投掷手雷，元军战船接连发生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如炼狱。两个亲兵扶起满脸黑烟的李庭，他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快放箭！开炮！快！”江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呼啸而过，零星的火器爆炸声此起彼伏，似垂死巨兽的喘息，战船在浪中“嘎吱——嘎吱”摇晃，犹如随时会散架的骨架。

襄阳城的夫人城垣上，北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吕师圣忽地攀上雉堞，青巾被朔风刮得翻飞，他手指江面，失声叫道：“父帅快看！元贼万山堡水寨火起！定是义军壮士与鞑子拼了命了！”远处爆炸声隆隆传来，火把油脂“噼啪”爆响，映照出他激动的面容。

远景之中，江火如龙，浪涛拍岸声中，江心数艘火龙舟破浪而来。当先船头立着条铁塔般的汉子，正是张贵，他声若洪钟，穿透夜色：“吕将军！某乃房州忠义军统制张贵，奉鄂州李制置将令，特来助守襄阳！”铜锣铿锵，战鼓咚咚，为他的话语增添了几分豪迈。

城垣之上，吕文焕闻言浑身剧震，铠甲碰撞着城墙砖石，发出“铮铮”声响。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竟一时哽咽：“张……张统制！弟兄们这番跋涉……”他猛地抹了把眼角，突然提高声调，“快备舟楫！本帅要亲迎义士！”

城头将士沸腾，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守军们闻言俱是精神大振。许亮按着佩刀疾步上前：“末将这就去吩咐火头军！烫酒蒸饼，为义士接风！”说罢转身喝令，传令兵的奔跑脚步声渐渐远去。

吕文焕挥了挥令旗，猛地扯下身上的猩红战袍，露出内里斑驳的铁甲，那上面布满了刀枪痕迹，是岁月与战功的见证。“诸将听令！”他将剑鞘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点齐五百精兵，随某往浮桥迎——”话音顿住，他望向江心熊熊燃烧的火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传令水门全开，某要亲迎义军入城！”远处战船的号角呜咽作响，与城头的金柝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激昂的战歌。

万山堡水域的激战仍在继续。张顺的臂膀肌肉紧绷，青筋暴起，他猛地将一面鲜红的战旗高高举起，“哗啦”一声，战旗裂破夜空，旗角上的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晃眼的光芒。他高声吼道：“开炮——！！”

话音未落，炮口“轰”地一声巨响，火焰喷出数丈之长，火光映红了整片江面。炮弹落入元军战船之中，炸开一个巨大的深坑，水花四溅，伴随着断肢残体、碎甲碎片在空中飞舞，砸在船板上“噼里啪啦”作响。

一名民兵的半张脸被浓浓的火药烟熏黑，眼白在烟灰中显得格外醒目。他在剧烈的火光中扑倒，刚想爬起，却突然“咔”的一声，一支断箭狠狠扎进他的膝盖，鲜血瞬间涌出。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哑着嗓子哭喊：“大哥！炮弹已尽，已用完矣！！”

还未等他说完，一支冷箭“嗖”地一声擦着他的耳旁飞过，精准地钉在了船桅上，箭尾“嗡嗡”振动，滴下几滴温热的血——那是刚才被射中的战友的血。

张顺“刺啦”一声撕开破旧的战袍，露出胸口那道还在渗血的刀伤，伤口翻卷着，触目惊心。他咬紧牙关，眼中布满血丝，拔刀的声音“铮——”然作响，比战场上的任何声响都更为震耳：“弟兄们！炮弹已尽，便用刀剑！奋勇冲锋，拼死一搏！今日非死即生，莫让敌人得逞！”

“杀啊——！！”宋军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音中带着必死的决心。两艘宋军战船猛然撞上元军战船，木板“咔嚓”一声裂开，木刺乱飞，不少士兵被木刺刺入面庞，鲜血直流，却依旧悍不畏死。有人刚跃上敌船，就被元军的狼牙棒“噗”的一声击碎脑袋，脑浆和碎骨喷涌而出，洒满后续冲锋的弟兄们，但没有人退缩，依旧前赴后继地冲向敌人。

一支长矛刺穿元兵的喉咙，喉骨发出“咯啦”碎裂的清脆声；随即一把大刀“唰”地将另一名元兵的半个脑袋削下，眼珠子还粘在刀刃上，晃动着，令人毛骨悚然。江面上漂浮满了破碎的尸体，血水中“咕嘟”冒出碎牙和断指，残肢的腥臭难闻，却丝毫没有动摇宋军士兵的斗志。

突然，一声巨响！一艘元军战船的龙骨被撞断，桅杆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轰”地一声重重倒下，燃起三丈高的火焰。火油“呼”地一下被点燃，火光将昏暗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元军的惨叫声被熊熊火焰吞噬殆尽。

俯望江面，众多民兵手持长矛、大刀、狼牙棒，似野兽般冲向敌船，江面被染成一片血红。杀气腾腾，惊天动地，他们用血肉之躯，在这汉江之上，谱写着一曲汉家儿郎的忠义之歌。

此夜，汉江之上，血与火交织，生与死较量，但英雄气概，永不磨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