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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63)

(2025-09-01 02:12:01) 下一个
第63章《汉水浮桥》

咸淳九年的冬天,汉水之上寒意刺骨,却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沸腾。
日头悬在苍穹正中,灼热的光线洒下,照在翻涌的江水上,竟映出一片刺目的白芒。风自北来,凌厉如刀,撕扯着江面,卷起千堆碎浪,轰然撞向横亘江中的浮桥水寨。铁索沉江,霜碴凝结其上,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襄阳守军八十艘艨艟战船破浪而出,船身劈开怒涛,浪花飞溅如雪。旌旗在风中猎猎狂舞,墨色战旗仿佛要将这苍茫天地也染上肃杀之气。

点将台上,襄阳守将吕文焕身披紫袍,手按长剑,目光如隼,扫视着江面阵列。他身侧,牛富、范天顺、吕师圣、唐永坚等将领垂手肃立,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水军统制童明大步上前,抱拳行礼,声如洪钟:“禀节帅,浮桥水师阵列齐整,请钧座过目!”

吕文焕微微眯起双眼,颔首道:“童统制带兵有方,今日便让某看看手段。”
牛富捋着胡须,语气中略带赞许:“未满一月,倒有几分架势。”
童明甲叶一震,沉声应道:“末将不过萧规曹随——”话音未落,他陡然厉喝一声:“演阵!”

战鼓骤起,咚咚如雷,桨橹哗啦破浪,江风呼啸割耳。
襄阳水师战舰分作两翼排开,“铁壁舰”沉稳如山,“飞虎舰”迅疾如电,“浪里钻”灵巧穿梭,“劈浪舟”锐利逼人,“没底船”诡秘难测。桨手们赤膊上阵,古铜色的脊背在日光下沁出油汗,齐声吼着号子:“嘿——哟!”声震四野。
浊浪轰隆拍天,梆子连敲三响,千弩齐发!

弦声霹雳炸耳,箭雨遮天蔽日,呼啸着射向浮靶。片刻之间,木靶上已是箭簇密布,如刺猬一般。老将王老三吐出衔在口中的芦根,放声狂笑:“直娘贼!今儿倒有三分像样!”
箭簇夺夺钉入木靶之声未绝,童明已甩去皮靴,赤脚踏上江边鹅卵石,朗声挑战:“老王头!敢跟儿郎们比试凫水?”
不等应答,二十名精壮军汉刺啦一声撕裂衣衫,露出结实的背肌,在夕阳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众人一声呼啸,扑通跃入江中,水花四溅。

王老三如江豚般灵巧,一个猛子扎进江心,花白的头颅在浊浪中时隐时现。军汉们各显神通,或踩水而行,单手持皮甲而不湿,或潜游如鱼,倏忽不见踪影。
忽有一黑脸军士玩起“潜龙式”,咕咚没入水中,江面只留一串气泡咕嘟冒起。众人正屏息间,却见王老三自船底钻出,手中竟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鱼尾甩动,水珠四溅。

两岸观战的百姓顿时爆发出炸雷般的喝彩:“好!!!”
童明立于船头,奋力擂鼓,鼓声咚咚,与浪涛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汉水之上谱出一曲豪迈的战歌。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江面,演武虽毕,但那豪气却在每个人胸中久久回荡。

《铁荆棘锁江》

七日后,鹿门山下。
汉水在破晓时分显得格外阴郁,江面上弥漫着腥风与腐臭混杂的气息,仿佛连晨雾都沾染了死亡的颜色。潮水冲刷着岸边的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一具被泡胀的尸臂缓缓松开,掌中紧攥的铜铃终于坠入江水。
法铃入水的刹那,血浪翻涌间竟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恍若映出了元军统帅阿术狞笑时露出的金牙。铃舌最后摆动,发出微弱而清晰的“叮”声,惊起一尾银鱼。鱼尾扫过铜铃,倏地钻入一具浮尸空洞的左眼眶,仿佛为这死寂的江面添了一丝诡谲的生机。

晨雾渐渐散尽,露出江面狰狞的全貌。浮油斑斓如锦,折射着扭曲的光泽。百余根断裂的木桩刺破水面,如同巨兽的獠牙,上面挂满了残破的“岳”字战旗和支离破碎的肢体。一艘将沉的艨艟被三根尖桩贯穿,船尾仍在汩汩冒着血泡,仿佛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

蒙古军大元帅阿术率众将踏血而来,铁蹄咔嚓咔嚓踏碎岸边的断箭残甲,每一步都带着征服者的嚣狂。诸将登临望楼,铁甲在朝阳下泛起血色寒光,如同披着一层猩红战衣。
阿术以马鞭指江,声如寒铁:“传吾令——此水赐名‘铁荆棘’,永锢南朝水师亡魂!”
“谨遵钧命!”众将齐声应和,声震九霄,惊起江畔几只黑鸦。

蒙古军万户李恒出列抱拳,甲叶铿锵:“禀元帅,末将请以波斯镔铁铸链为桥,锁断宋人漕运咽喉——补给线!”
刘整抚掌赞叹:“李万户此策大妙!”
阿术眯起吊梢眼,指间捻着几根花白胡须,忽而嗤笑出声:“南朝水师素称蛟龙,区区铁链——”他忽然收声,鹰目如电扫过众将:“当真锁得住?”
李恒以指弹链,铮然作响:“大帅明鉴,此链乃波斯铁链大食秘法所铸,经九煅九淬,纵干将莫邪亦不能断!”
刘整进言:“李万户昔为宋将,熟知水道,正堪此任。”

阿术拍栏断喝:“李恒听真!予尔万夫、水师两千,限旬日内建成鹿门至风林浮桥!”
“末将必不辱命!”李恒声裂晨空,眼中燃着野火般的野心。
画面凝滞。一具泡胀的宋军虞候首级卡在桩顶,白发缠绕铜铃,随波轻叩木桩,发出嗒、嗒声响,恍若夜巡更漏,为这血腥的江面奏响最后一曲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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