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148)
(2025-12-07 02:5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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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襄阳危局
一、城头惊雷
初夏的襄阳,本该是暖风拂柳的时节,今日却透着一股蚀骨的寒意。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幕下,瓮城城头的守军正按部就班换岗,铁甲与铁甲相撞,“铿铿”之声清脆利落,衬得整座城池愈发肃穆。吕文焕立在城头最高处,望着城下蜿蜒的护城河与远处连绵的营垒,鬓角的白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眼底藏着连日戍守的疲惫,却仍有几分守土卫国的坚毅。
忽然,一阵尖锐的啸声从天边传来,“呜——”的声响由远及近,似幽冥厉鬼的哭嚎,穿透了城头的宁静,听得人心头发紧,汗毛倒竖。吕文焕心头猛地一沉,猛然抬头,狂风骤起,将他鬓边白发狠狠卷起,眼前的视野里,一道黑影正划破澄澈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迅疾逼近城墙。那黑影越来越近,竟是一块足有半人高的巨石,周身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宛如死神挥下的镰刀,直扑城墙接缝处。
“轰——!!!”
巨石轰然撞在城墙上,沉闷的爆裂声震耳欲聋,砖石碎裂的“簌簌”声此起彼伏,浓烟如怒涛般翻涌而起,尘土漫天迷漫,瞬间遮蔽了半边天空。城头上的守军猝不及防,不少人被剧烈的气浪掀翻在地,铁盔从头上滚落,“咣当”一声砸在青砖上,滚得老远,甲胄兵器散落一地,原本整齐的防线瞬间乱作一团。
吕文焕被气浪推着踉跄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城垛上,才勉强站稳。他满脸都是尘土,原本红润的面色变得灰败不堪,嘴角隐隐泛着血丝。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划过眼角的尘埃,却怎么也抹不去眼底的震惊与凝重。低头望去,城墙上的裂缝正顺着砖石纹路蜿蜒蔓延,像一条条狰狞的毒蛇,碎石还在“噼啪”作响,不断从裂缝中掉落,砸在脚下的青砖上,溅起细小的尘土。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吕文焕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锣面,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此……此何以可能?!”
话音未落,蒙古军阵中便传来震天的战鼓声,“咚咚”声响如惊雷滚地,紧接着,号角“呜——”的长鸣穿透烟尘,夹杂着千军万马的喊杀声,宛如潮水般涌来,声势骇人,震得人心头发颤。一滴冷汗顺着吕文焕的下巴缓缓滑落,“啪”地落在城墙裂缝边缘,溅起细微的尘土,那水珠转瞬即逝,却似在无声诉说着襄阳城此刻已迫在眉睫的危机。
二、樊城血痕
残阳如血,将樊城迎旭门的箭楼飞檐染得通红,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却透着几分萧瑟。远处的蒙古军阵黑压压一片,连营十里不绝,战鼓声“咚咚”作响,如闷雷碾过江面,震得脚下的城楼都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着战争将至的压抑气息。
牛富站在箭楼之上,望着蒙古军阵的方向,眉头紧锁,眼底满是焦灼。忽然,远处传来战船铁链“哗啦”的碰撞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巨石破空的尖啸,他心头一紧,刚要出声示警,便被随之而来的震动掀得后退数步。铁靴踩在青砖上,“咔嚓”一声脆响,脚下的青砖应声碎裂,瓦砾四溅,他五指死死扣住身旁的墙砖,指甲深深嵌进砖缝里,鲜血顺着指尖渗出,在青灰色的砖面上拖出五道刺目的血痕,触目惊心。
身旁的王福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手中的令旗不知何时滑落,“啪嗒”一声砸在箭垛上,布料与砖石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箭楼上格外清晰。几只栖息在箭楼屋檐下的昏鸦被声响惊起,“嘎嘎”叫着掠过城楼,羽翼拍打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更添几分凄凉。城下的江水“汩汩”拍打着堤岸,夹杂着城楼下伤兵压抑的呻吟声,声声入耳,让人心中沉甸甸的。
“嗖嗖——”
天边再次浮现黑影,破空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化作夺命的尖啸,紧接着,便是巨石撕裂空气的“轰隆隆”爆鸣。城墙剧烈震动起来,砖石崩裂的声响如霹雳炸响,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将原本通红的残阳都遮蔽大半。摇晃的视野里,砖石碎片四处飞溅,一块碎砖“咚”地砸在牛富脚边,在青砖上滚了两圈,最终停在一滩血泊中,激起细小的血花涟漪,那猩红的颜色,在残阳余晖下愈发刺眼。
三、瓮城残垣
襄阳瓮城的青砖城墙在蒙古军的巨石攻势下,终究没能撑住,轰然倒塌,“轰隆”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碎裂的砖石像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进护城河里,溅起几丈高的浪花,“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浪花浇在败退的宋军铁甲上,顺着冰冷的甲片缝隙“滴答滴答”流进战靴里,寒意顺着脚底蔓延至全身,却远不及心中的绝望刺骨。
蒙古军的牛角号“呜——”地划破天空,尖锐的声响中,夹杂着马蹄踏地的“隆隆”闷响,越来越近,显然蒙古铁骑已趁势逼近。吕师圣在乱军中穿梭,身上的甲胄沾满了尘土与血迹,眉间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流血,“嗒”地一滴血落在身前的青砖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忽然,一块带血的城砖从上方坠落,“咚”地砸在他脚前,在地上的血泊里滚了两圈,水波荡开,映出他铁青的脸庞。吕师圣瞳孔微缩,低头望着那块带血的城砖,又抬头看向坍塌的城墙与不断逼近的蒙古军,眼底满是悲愤与不甘,却又透着几分无力。远处传来垂死战马的哀鸣,凄厉的声响在战场上回荡,更添几分惨烈,襄阳城的防线,已然摇摇欲坠。
四、相府寒声
暮色渐沉,夕阳的余晖愈发浓烈,像泼洒的鲜血,透过贾相府邸门前的树叶,在朱漆大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原本威严的大门更显阴森。屋檐下悬挂的铜铃被微风拂动,“叮咚”响了几声,清脆的声响却惊飞了门前槐树上的几只乌鸦,“嘎嘎”的叫声渐渐远去,留下一片沉寂。
春牛一瘸一拐地走到府门前,破旧的布鞋踩在光滑的青砖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他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双手干裂粗糙,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望着眼前气派的相府,眼中满是局促,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对着门前的卫兵恭敬作揖,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军爷好,请问这儿是不是贾相爷的……府邸?”
那卫兵贼眉鼠眼,上下打量了春牛一番,见他衣衫褴褛,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突然将手中的长矛一横,铁甲碰撞发出“铿”的一声脆响,长矛的尖端直指春牛,厉声呵斥:“臭要饭的!相府重地也是你能随便打听的?赶紧滚远点!”
春牛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腰间别着的柴刀没来得及扶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磕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火星。他慌忙弯腰捡起柴刀,紧紧攥在手里,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陪着小心说道:“军爷息怒,容我说句话!我妹妹小梅在府里当丫鬟,我是来寻她的。”
卫兵眯起眼睛,凑近春牛,满嘴的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熏得春牛下意识偏过头。卫兵上下打量着他,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暧昧:“哟,你说的是西跨院那个水灵的丫头?算你家祖坟冒青烟啦!你妹妹现在可不是普通丫鬟,乃是太师枕边的红人!”
暮鼓声从远处传来,“咚——咚——”的声响沉稳厚重,府门前的红灯笼被下人点亮,红色的光晕在石狮子旁轻轻摇晃,照得春牛黝黑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正愣在原地,消化着卫兵的话,忽然瞥见府内有人送客,那女子穿着绣金蝴蝶的罗裙,身姿窈窕,发髻上插着精致的步摇,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小梅。
小梅正笑着与客人道别,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动作“叮铃”作响,忽然听到熟悉的乡音传来:“妹子!”她浑身一僵,手中的扇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扇面散开,上面绣着的花鸟图案沾了尘土,失了原本的雅致。
柱子后面,胡姨娘正躲在暗处,斜着眼睛打量着门口的动静,耳朵上的明月珰随着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眼底满是探究与嫉妒。春牛攥着破旧的衣角,眼眶瞬间发红,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妹子,你一去这么多年,爹娘天天在家盼着你,吃不下睡不着。今天看你穿得这么光鲜,哥心里高兴……”
话还没说完,府内便传来悠扬的丝竹声,琵琶与古筝的旋律婉转悠扬,却让春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话语也顿在嘴边。小梅急忙上前几步,伸手狠狠掐了掐春牛的手臂,袖子上的金镯子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语气急促又带着慌乱:“别大声!这相府深宅大院,不比咱们乡下,祸从口出,小心惹祸上身!”
春牛却没领会她的意思,嗓门反而更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执拗:“你既然是太师枕边的红人,我这亲哥哥来看你,又有什么不妥?爹娘还等着我给他们带消息呢!”
躲在柱子后的胡姨娘假装整理鬓边的金凤钗,听到这话,耳朵微微一动,珊瑚耳坠在暮色中轻轻摇晃,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小梅急得直跺脚,绣花鞋踩在青石上,“嗒”地一声轻响,她慌忙抬手示意春牛噤声,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注意,才凑到春牛耳边,压低声音急切地说:“等二更梆子响过,我在府后角门等你,有话到时候再说……”
话未说完,远处便传来巡夜家丁的灯笼杆杵地的声音,“笃笃笃”的声响越来越近,伴着家丁的吆喝声,小梅脸色骤变,惊慌地回头张望,发簪上的流苏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在暮色中留下模糊的残影,心头的慌乱愈发浓烈。
五、夜宴暗流
月色如水,高高悬在夜空,银白色的光辉像细腻的绸缎,轻轻洒落在贾似道的府衙之上,青瓦飞檐在月光下勾勒出威严的轮廓,院子里的老松树枝丫肆意伸展,影子投在地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墨汁在宣纸上缓缓流动。风吹过松枝,松针“沙沙”作响,打破了夜的寂静,偶尔有夜露从松针上滴落,“嗒”地一声落在石阶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视线缓缓移动,西湖的水面在月光下微微荡漾,月亮的倒影在水中浮浮沉沉,像碎银子般闪烁着微光。荷塘深处,突然传来“阁——阁——”的蛙鸣声,声音清脆,像打更的鼓点,一层层扩散开来,没多久,整个池塘的青蛙都跟着叫了起来,声浪一波接一波,撞在雕花的栏杆与屋檐上,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叮铃”轻响,空灵的回响在夜色中蔓延。
一只青背青蛙蹲在浮萍上,鼓着雪白的肚皮,喉咙微微鼓动,“呱——”的一声鸣叫,像金属敲击般划破夜色,引得周围的青蛙愈发活跃。子时的更漏声从远处传来,“咚——咚——”两声,沉稳而悠长,蛙鸣声骤然停歇,整个府邸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残荷被风吹得“咔”地一声折断,落水的声响惊得水中的锦鲤猛地甩尾,“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溅起的水花搅碎了水中的月光,银辉四散,又渐渐聚拢。远处枢密院的灯火忽明忽暗,映在湖心,那光影忽红忽亮,似血又似星星,透着几分诡异。
六、书房怒火
半闲堂内,烛火摇曳,微光在屋内轻轻晃动,映照在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上,墨字在烛光下愈发清晰,却透着几分沉重。贾似道刚玩完蟋蟀,指尖还残留着蟋蟀笼的木质清香,心中的兴致尚未散去,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书,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原本愉悦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随手翻开一本奏折,上面字字句句皆是各地告急的文书,襄阳樊城的战事、地方的灾情,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他心头烦躁,火气瞬间腾腾升起,面色变得铁青。他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哗啦”一声,奏折散落一地,纸张翻飞,他怒声喝道:“日日告急,处处出事!这帮无用的官吏,只知领我朝廷的俸禄,却半点实事也办不成!若再如此,我便把你们的乌纱帽统统摘了,将你们一个个关进大牢,看你们还敢不敢敷衍塞责!”
奏折飞出去,恰好砸在刚进门的胡艳丽身上,她惊呼一声,“哎哟”着跌坐在地,裙摆散开,发髻也微微歪斜,抬头看向贾似道,眼中满是委屈,娇嗔着喊道:“老爷,妾身好心来给你送茶,你不疼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拿奏折打我?”
贾似道靠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双目微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阴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早已说过,我处理事务时,不许任何人打扰。你明知我不喜旁人扰我,还敢贸然闯入书房,这顿教训,算是轻的,莫非是找打?”
胡艳丽跪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她膝行着爬到贾似道脚边,哽咽着抓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老爷,妾身对您一片真心,时时刻刻都想着您,怎比得上府里那个贱人?您将她视若珍宝,对她百般宠爱,可她却不知好歹,暗中偷人,给老爷您……戴绿帽子啊!”
贾似道猛地睁开双眼,眼神如刀般锐利,死死盯着胡艳丽,冷声问道:“你说谁?”
胡艳丽见他动怒,心中暗喜,却愈发装得委屈,凑到贾似道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挑拨:“那人长得貌若花儿,心肠却毒如蛇蝎,吃着老爷给的荣华富贵,还想着外面的野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就是……”
话说到一半,胡艳丽故意顿了顿,见贾似道眼底的怒火越来越盛,才咬牙说道:“她就是小梅!”
贾似道怒火中烧,猛地揪住胡艳丽的衣领,布料撕裂的破碎声响起,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满是暴戾:“贱人敢造谣污蔑,若此事有假,我定活剐了你!”
胡艳丽疼得泪如泉涌,却仍强撑着辩解:“爷,妾身所言句句属实,怎敢欺骗您?您若是不信,大可暗中查证,便知妾身说的是不是真的!”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檐上,府衙内一片寂静,只听见更漏“滴答”作响,那声响单调而沉闷,仿佛在无声嘲笑这深宅大院里的荒唐与龌龊,夜色愈发深沉,暗流在寂静中悄然涌动。
七、闺阁决绝
贾府“养乐园”内宅的小梅房中,处处透着宋时风雅,壁上挂着一幅山水花鸟图卷,墨色清润淡雅,笔触细腻,似将郊外的林泉幽致尽数引入轩窗之内,让人见之忘忧。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檀木雕床,锦帷低垂,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床头悬挂着一幅小梅的自画像,烛影摇红,映得画中人眉眼温婉,笑意浅浅,与屋内的静谧氛围相得益彰。
青瓷香炉置于桌案之上,炉中燃着沉檀,袅袅青烟缓缓升起,氤氲缭绕,暗香浮动,漫散在整个房间里,让人身心舒缓。书案上整齐摆放着数卷典籍,兼毫毛笔搁在砚台旁,砚台内还残留着些许墨汁,显然是时常使用,透着几分书卷气。
小梅快步走进屋内,反手关上房门,指尖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急切与凝重。她走到桌案前,打开放在上面的包袱,里面的珠玉首饰瞬间显露出来,金钿映着烛火,流光溢彩,玉簪温润生辉,钗环首饰件件精致华贵,皆是贾似道平日里所赐,每一件都承载着他的恩宠,却也像枷锁般束缚着她。
垂首敛眉,小梅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将它们一件件纳入包袱内。每放一件,她眉间的愁绪便深锁一分,眼底的挣扎愈发明显,似有千钧心事坠在心头,让她呼吸都变得沉重。沉默片刻,她忽然取出一块蓝色粗布,将包裹首饰的包袱仔细裹好,十指轻拢慢捻,动作轻柔却坚定,仿佛在守护毕生所托之物。
月色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在她身上,在她紧抿的唇边镀上一层淡淡的霜色,烛光映照下,她的眸光渐渐变得清澈而决绝,先前的怯懦与犹豫消散不见,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勇气。她蓦然停手,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清辉满襟,映得她眉间尚存三分对未知的胆怯,却更有七分追求自由的果敢。
屋内烛火渐渐熄灭,只剩下月色如旧,静静洒在房间里,默默窥探着这场无声的叛离。夜风拂过窗棂,“飒飒”作响,珠玉碰撞的“叮泠”声、布帛摩挲的“窸窣”声渐渐消散在夜色中,小梅站在窗前,望着天边明月,心中已然做好了抉择,只待夜色更深,便踏上追寻自由的路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