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大葱

我爱我自己,更爱支持我的朋友哦!
正文

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27)

(2025-08-20 05:22:04) 下一个

《促织误国》

南宋权臣贾似道在葛岭相府举办奢靡的蟋蟀盛会,向姬妾们炫耀自己编撰的《促织经》,将斗蟋蟀与治国之道相提并论。
襄阳前线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蒙古大军压境,守将吕文焕请求增援。贾似道却沉迷于斗蟋蟀,将军报视若无物。
虚实交错:贾似道在歌舞升平中产生幻觉,看到皇帝冕旒化作虫戏木偶,朝臣变成蟋蟀,暗示其精神世界已扭曲畸形。
贾似道对蟋蟀的痴迷与对军情的漠视,展现南宋末年统治阶层的腐朽堕落,为王朝覆灭埋下伏笔。

[半闲堂虫戏]
葛岭的晨雾还未散尽,集芳园的金色檐角已刺破青霭。太湖石堆砌的假山间,十余名工匠正搬运着福禄寿纹影壁,汗珠滚落在大理石阶上,砸出一个个深色圆点。忽闻红梅阁传来女子娇笑,惊飞了檐角铁马下的白鹤。

叮当——铜铃在风中摇曳,声音穿过三重朱漆大门,惊醒了半闲堂内的鎏金蟋蟀罐。贾似道斜倚湘妃竹榻,指尖嗒地叩响定窑白瓷盆。十名雪肌女子提着泥金裙裾围拢,腕间虾须镯铮琮相击,像一串串被风吹动的风铃。
美人儿,且看本相的’铁冠军’!贾似道广袖一振,象牙骰子滴溜溜滚过青玉案。他眉飞色舞地高举线装书,“老夫这部《促织经》,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部系统研究蟋蟀的传世巨著!”
小翠伸出染着蔻丹的指尖,嗤地拨动蟋蟀草。她梳着临安城最时兴的一窝丝发髻,金步摇在阳光下晃出碎金般的光斑。老鹤的促织学问,连官家都赞不绝口呢。她说话时,绛纱披帛滑过贾似道膝头,像一抹飘落的晚霞。

远处忽然传来咚咚堂鼓声。枢密院急递铺的驿卒在相府门前滚鞍下马,染血的竹筒火漆上黏着半片烧焦的箭羽。閤门使司捧着军报穿过九曲回廊时,假山后头正有婢女拿金盆接芭蕉叶上的露水——那是贾太师沏茶用的天浆。
“襄阳八百里加急!”

贾似道头也不抬,手指逗弄着通体赤金的血罗刹。可是吕文焕献上了襄樊双姝?听闻汉水边的丫头肤若凝脂。他说话时,蟋蟀罐里的血罗刹突然暴起,一口咬住对手的腿,草汁溅在青玉案上,像未干的血迹。

閤门使司战战兢兢念完军报,额头抵着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他听见贾似道嗤笑:胡虏宵小,早滚回漠北了。那声音混着姬妾们的娇嗔,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幔。军报啪地掉在地上,无人去捡。蟋蟀罐里,血罗刹正被一只瘦小的褐蛐反扑,触须咔嚓断裂。
废物!贾似道掀翻罐子,碎瓷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搂过粉衣佳人,指尖划过她凝脂般的脖颈,今夜本帅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众姬妾绞着帕子跺脚,钗环乱颤如风中铃铎。

恍惚间,贾似道看见羊脂玉案上的蟋蟀罐渗出鲜血。宣和殿制的钤印突然扭曲,化作理宗皇帝的冕旒。十二道玉藻摇曳间,那张威严的脸竟变成瓦市虫戏台上的彩绘木偶,嘴角裂开诡异的笑。跪拜的官员身影坍缩成无数蟋蟀,振翅声如朝堂上的山呼万岁。

相爷?小翠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她正捧着鎏金蟋蟀笼,眼波盈盈似春水,“元宵夜宴,妾身定要杀得她们片甲不留!”
贾似道放声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铜铃。他摸到袖中的《促织经》,书页间夹着昨日吕文德送来的密信——樊城外城已破,蒙古人正在虎头山架设回回炮。但这有什么要紧?他低头嗅着小翠发间的茉莉香,心想明日该让工匠再烧制一批影青釉蟋蟀罐了。

师爷黄公绍踉跄退下时,夕阳正将半闲堂的琉璃瓦染成血色。贾似道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在瓦市斗虫的落魄书生。那日他带着黑旋风连胜七场,赢得的第一锭银子,就换了身上这件月白襕衫。

相爷又在想什么?李氏将剥好的葡萄递到他唇边。贾似道咬住葡萄,顺势含住她的指尖。葡萄很甜,带着西域进贡的玫瑰露香气。他忽然觉得,这甜味与记忆中瓦市旁老张头卖的冰糖葫芦颇为相似。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长两短。贾似道数着更点,想起昨日黄门传来的消息——官家在垂拱殿等了他两个时辰。他嗤笑一声,官家懂什么?治国如斗蟋,贵在察势、择机、量力。就像现在,“血罗刹虽败,但他袖中还藏着更凶猛的紫金锤”。

来人!贾似道击掌。八名小厮抬着沉香木箱鱼贯而入,箱中整齐排列着二十四方御窑蟋蟀罐。他随手揭开中央的鎏金罐盖,黄天霸的鸣叫声裂帛般刺破暮色。
诸君且选将,与我这’黄天霸’一决雌雄!贾似道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亮。他看见小梅的鎏金蟋蟀笼在夕阳下闪着光,忽然想起少年时在瓦市见过的西域商人——那人也戴着这样金光闪闪的耳环,卖的是能让人忘却忧愁的波斯药丸。

穿杏红比甲的佳人跺脚:若输了呢?贾似道用象牙扇掩面,色迷迷地低笑:那便独守空闺,听我的’黄天霸’彻夜欢鸣。众女笑闹成一团,珠翠碰撞声惊起了檐下的蝙蝠。
恍惚间,贾似道听见襄阳城头的号角声。但那怎么可能?他摇摇头,定是黄天霸的鸣叫太刺耳。低头看时,蟋蟀罐里的黄天霸突然僵住,竟被小梅的铁冠道人一口咬住脖颈。

好!贾似道拍案而起,案上茶盏咣当翻倒。茶水在《促织经》上洇开一片褐痕,像幅渐渐晕染的山水画。他忽然想起昨日看过的塘报——襄阳守军已在拆屋为薪,吕文焕把战马都杀了分给将士。

但这有什么要紧?贾似道搂过小梅的纤腰,在她耳边低语:今夜本相要听全本《促织经》。小梅咯咯笑着躲闪,发间金钗划出一道流光,像坠落的流星。
更漏滴到戌时,相府点起三百盏羊角灯。灯光映在太湖石上,将那些孔洞照得如同骷髅的眼窝。贾似道醉醺醺地数着更点,忽然想起自己已有半月未上朝。不过没关系,他摸着袖中的象牙骰子想,明日让门生代拟个手本便是。
夜风吹动檐角铁马,叮当声里混着西湖画舫的笙箫。贾似道觉得这声音像极了瓦市里的叫卖声,他仿佛又变回那个捧着蟋蟀罐的穷书生,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

相爷?小红桃轻轻推他。贾似道猛然惊醒,发现月已中天。他低头看案上的《促织经》,茶水晕染处恰好是虫道即人道那章。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但很快被更漏声淹没。
贾似道打了个哈欠,心想明日该让闽广再送些新蟋蟀来了。据说岭南的乌头将军凶悍异常,或许能斗得过小梅的铁冠道人。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渐渐沉入梦乡。梦里,无数蟋蟀正在啃噬大宋的疆域图。
心理扭曲:贾似道将襄阳战报与蟋蟀厮杀相联系的精神状态,为后续他谎报鄂州大捷埋下伏笔。(未完待续)

[ 打印 ]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