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的家要开过金门大桥,在一个叫蒂伯龙(Tiburon)的小镇,风景优美。
房子是建在山坡顶上,在一条小路的尽头。房子的四周树木掩映,居高临下极目的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再远处是水雾缭绕的金门大桥以及影影绰绰的城市高楼大厦。
我呼吸着清新的带着花香和阳光的空气,忍不住的由衷赞叹。
“。。。真美啊!”
晏之的家,车刚开过来的时候,初看还以为只是一幢一层的平房,其实是依山而下足有三层。最上面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书房还有一间客房。下去负一层是两个带大大衣帽间的套房,再下去负二层是一个联通室内外的游泳池,还有健身房和影音室。
“你看侧面,那边停着很多小船的地方叫索萨里托,一个西班牙风情、特文艺的小镇,当初张曼玉和黎明拍《甜蜜蜜》的时候就在那里取过很多景。改天我们可以去那边的海边吃早餐!”
晏之边领着我参观,边介绍说。
房间的室内装修一看就是出自晏之的手笔,大量的油画配着很多中式风格的摆设,家具又是实用的西式家具,搭配着并不显得混乱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晏之也收藏了很多瓷器和乐器,瓷器我不懂,只是认识诸如古琴、琵琶等等中式乐器。
最显眼的是两幅陈逸飞的油画,一副画面是水乡,一副画面是弹琵琶的少女。
“。。。你这家,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却装修豪华,内有乾坤!”
我感叹道。
虽然对新世界满是新奇,但我还是被时差带着吃了点东西就昏昏欲睡。
“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到晚餐时间,我会叫醒你!”
晏之把我安排在客房,客房外有一片小竹林,风吹过窸窸窣窣的很快就把我带入梦乡。
傍晚,晏之的男朋友也一起过来吃饭,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中等个头微微发福,红扑扑的圆脸有着一双小眯眼睛,穿着一件西方不多见的深色毛涤夹克。
“这是老王,这是我表弟。”
晏之互相介绍着。
老王很客气,一副油滑世故的模样,操着一口京腔打着招呼,不过眼光是审视着的上下打量。
“欢迎欢迎,为表弟初次到美国干杯!”
晏之做的菜是我们家乡的苏帮菜,浓油擦酱的非常精致也非常好吃。
久别重逢,晏之聊起了她这几年在美国的生活,她刚到美国开过画廊,后来遇到了贵人办了现在的中美文化交流中心,一个非盈利机构,专门策划一些中美间文化交流活动。
“其实也没什么多大的事,就是平时不定时地搞个沙龙,国庆、春节组织几个中老年妇女办个什么旗袍秀。再有就是给国内艺术家们在美国策个展,那些艺术家,收藏家到美国了帮忙安排个行程,吃个饭开个车,拉着去优胜美地逛一圈,或者陪着去拉斯维加斯纸醉金迷一下下。。。”
“这段时间疫情,也没人过来,闲着无聊就在家打理打理院子,网上有拍卖也举个牌竞个价重在参与。。。”
晏之对她的工作生活的介绍轻描淡写,一如她自己般云淡风清。
“疫情过了,接下来可就要忙喽!我这段时间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
“这两天本就在接待某位领导的家属,要不是你表弟过来了我特意告了假,我可真的脱不了身还得陪着!”
“哎,表弟不是清华美院毕业的吗,晏之接下来忙起来我可担心她那小身子骨,正好可以帮忙搭把手!”
老王很体贴,一看就是场面上的人,不忘着恰到好处的给大家添茶倒酒,突然的插上一句,让大家都有点猝不及防。
晏之和我都没接话,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忘了介绍了,老王是领馆的文化参赞,他们家老爷子曾经是文化部的老部长,文艺界的大拿!”
晏之品过味来,补充介绍道。
“。。。失敬,失敬!”
我配合的再一次起身敬了酒,看得出老王面色活络了。
话题开始围绕起了老王,老王颇为自得的喝得脸色通红,手也勾住了晏之,望向晏之的眼睛似像能滴出水来的含情脉脉。
晚上起了雾,老王留宿了下来。我回到客房却久久无法入睡,半夜又起了风下起了雨,我推开了对着走廊的窗户。
远处雨雾中熏染了一片片、一点点城市夜景的光斑,扑簌迷离间让我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游离。初次登临崭新又陌生的世界,我有一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般的莫名惆怅。。。
才离了故土,新世界的大门突然敞开,我觉得有许多需要思考,也许是时差的关系,也许是一路的舟车劳顿还没恢复,千头万绪的让我觉得脑袋麻麻。
“唉。。。”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复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