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哥哥刚刚上五年级时候的事。有一次,我和老师聊天,不知怎么说到了班级宠物 (class pets),两只青蛙,一只叫 Snap,另一只叫 Crackle。老师说刚开始养是三只,去年死了一只,死的那只叫 .....。一直在旁边听着不作声的哥哥插话了, “是不是叫 Pop? ” 老师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 哈,搞了半天,老师还没来得及跟这届新生讲宠物家族史呢。哥哥悄声说,“我猜的。” 原来,他在早餐麦片 Rice Krispies 盒子上看到有三个卡通人物,分别叫 Snap,Crackle 和 Pop,就这么联系上了。这下轮到我吃惊了。这种早餐麦片我买了 (吃了)十几年了,包装看得眼熟不会买错,但却从来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卡通设计!估计再过十年也不会留心到:)
转眼到了夏天,哥哥要上一个星期的艺术夏令营。因为艺术中心紧邻火车站,我和哥哥就每天坐火车往返。忘了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眼看火车进站我们要上车了。哥哥突然说,“我们昨天坐的也是这趟车,车号是一样的。” 我转过头来看看哥哥,再看看火车,惊住了。我从来没想过火车会编号,也没留意到是在车身哪个位置,更不会记住车号直到第二天!
哥哥的观察力让我惊奇,弟弟的观察和联想能力则让我爆笑。
哥哥四年级第一次参加全国数学竞赛就表现不错,得了奖并受邀参加颁奖仪式。好像没有什么着装规定 (dress code),但我还是给哥哥置备了新行头。哥哥试衣服时,弟弟在旁边前后看了看,突然狡猾地说,“You look like a surgeon.” (你看起来像外科医生。)我忍不住笑起来,亏他想得出!听他这么一说,衬衫鸭蛋青的颜色跟常见的外科手术服还挺像。
过了两个月,我穿上新买的红呢子大衣,问弟弟意见。弟弟歪着头看看,“Did you get it at Harvard?” (你在哈佛买的吗?)我不觉气馁。买衣服的时候只觉得酒红色 (burgundy) 好看,没想到跟哈佛的深红 (crimson) 撞了色!也许因为是这句评语,我后来很少穿这件大衣。看来买衣服时,多问问弟弟的意见会少花冤枉钱:)
孩子比大人更常留心到 “无用的” 生活细节,这是事实。又因为艺术来源于现实,很多超级英雄电影里常常用这个梗。不论超人,还是钢铁侠,当他们从疾驰的车窗或高楼外飞过,埋首于生活工作俗务的成年人是看不到的,只有小孩子才得以惊鸿一瞥。不过,他们人微言轻,往往被大人叱为无稽之谈。
观察力敏锐的孩子,成年以后如果把保存的早年印象付诸笔端,就有了童年回忆录 (memoir)。出版的童年回忆录汗牛充栋,但我看过精彩的不过寥寥几本。我上高中时看了王莹的 《宝姑》,至今记得她笔下的芜湖风土人情。故乡的夏夜,在王莹的字里行间有沁人心脾的白玉兰花香,静谧而幽远。 “评剧皇后” 新凤霞写的《新凤霞回忆录》也很好看,不论叙事或议论,都简洁又深刻,直白又含蓄。正如她唱戏做人,她的语言文字是 “刀切水洗” 般利落干脆。英文的童年回忆录,我喜欢的有两本。一本是 Frank McCourt 的 Angela’s Ashes。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就一直看,停不下来,以后每次重读,仍是如此。就算已经知道故事情节,就算有的句子段落都可以背下来,还是一样好看,一样好笑。Angela’s Ashes 还给我一个醍醐灌顶般的顿悟:原来英文长句还能这么写,就这么没有插入语没有停顿地一口气说下去。Frank McCourt 后来写的 ’Tis 和 Teacher Man,我也看了。两本书回忆的都是成年生活,少了童趣,并稍嫌刻意。另外一本,是 Jeannette Walls 的 The Glass Castle,不动声色的笔调冷静,自持。(网图)
曾有不同的老师用 “intuitive” 来评价儿子的数学能力。不过,肯定是得自我先生的遗传,不是我。我现在有时候还做交数学白卷的恶梦:)
我只是觉得孩子视角和关注点跟成人不一样,他们会发现很多我们熟视无睹或习以为常的小细节,由此产生很多笑点:)
听了你说的例子,我又想起来一件事。我们有次去旧金山,开朋友的车带孩子去动物园玩。玩了出来在停车场找车时,我家弟弟比我们先找到了朋友的车。他当时也是四岁,26个字母还没认全,不会看车牌号码,也不懂车的型号种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