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

坐拥两岸,皆不相属,看潮来潮往,记花开花落,尝人情冷暖,忆往昔岁月,愿此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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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居 (十五)伦敦的摔打 之(一)

(2021-11-04 16:55:18) 下一个

(十五)伦敦的摔打之(一)

来接我的是杜大夫。Cardiff的京太摔了后休了一天,是杜大夫去Cardiff顶的班,我们见过面。他是博士,原来是我们中医学院研究生部的导师,虽然没有教过我,也是面善的。所以见到是他,我是很欢喜的,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一路要怎样面对老板,这下好了。

随他一起来的是接替我的女大夫,姓阎,五十多,东北人。一米五五左右的身高,圆滚圆滚的。我不太喜欢她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加之她不断追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很惹人烦,只能硬着头皮应付着她,加紧和她交接完,催着杜大夫回家取我的行李。

但出了Shopping Centre 的地下停车场,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回家的路。他们出来的急,连张地图都没带。

杜大夫奇怪,他说李总告诉他不用带地图,我是知道怎么走的,李总他带我走过好多次。

我如鲠在喉,不知他这话有几分真假,几分试探。如实相告,哪能啊,这是我第二次到这个停车场,李总就是送我来的那天早上把车停在这里,就带我上去店里了,晚上还是我自己从门口打车回去的,后来天天上班,先前是11路,后来是公交,没再坐过任何私家车。

幸亏我总随身带着家里的地址,一路问人,七弯八绕,就像我那天走丢了一样,十分钟不到的车程,我们花了四十几分钟,最后终于是找到家了。只是这一路我不再害怕,一车的人,要丢也不是丢我一个。

从车上卸下阎大夫的行李,邢先生下来帮着一起搬上楼,再运下我的行李,装上车 ,都气喘吁吁的。邢先生说吃了晚饭再走吧,我们谢绝了。付大夫急着要赶回去,明天一大早他还要开车去Swansea, 公司要在那开新店。正好我也不想面对阎大夫。

借邢先生的地图查看了一番,知道了出城的路,杜大夫就带着我出发了,经过鱼条店我们买了两份鱼条。

刚上高速,杜大夫的手机就响了。老板来的,问他是否顺利,杜大夫说已经在回去的高速上了,老板说了句辛苦就挂了。

杜大夫笑我挺能置家当的,才来几天啊,电视都买了。我说那是虎妞淘汰下来的。 他问我多少钱。我看着他,说,五十。

他骂我一句,“你傻啊,” 语气不太好,有些生气,“二手市场上多的是,二十磅打破天了,她买的时候就是旧的。”

我苦笑,“人在屋檐下啊。”

他说“你就不理她,看她能怎么的。”

我一笑,“她会怎样,您不会不知道吧。”他也笑了。

不久,又有电话进来,女声,听杜大夫说话的口气,像是她爱人来的电话。我正好饿了,在一旁大哚鱼条。

挂完电话,杜大夫笑着问我,“好吃吗?”

“不好吃。” 我老实回答。

他乐了,“不好吃还吃得那么香?!”

“饿了。” 我再老实回答。他摇头。

吃了一小半我就不行了,把剩余的重新包好。要是晚上饿了,还可以再塞一些。

手机又响了,还是女声,不知他老婆又有什么事。然后我发现杜大夫说话的语气不 对,对方好像是在责问他怎么才走了那么一点距离。他看了我一眼,说邓大夫只知道从Shopping Centre 走回家的路,根本就不知道车道,花了一个小时我们才找到她住处。对方这才声音缓和下 来,哦了一声,让他尽快些就挂了电话。

“老板娘?” 我试着问。他点点头,有些无奈,“都是催命的啊!”

说着伸了一下腰。看他一米八的大个子,窝在老板这辆小破桑塔纳里了一天,也是够受的。

晚上十点,我们总算到达目的地。我以为我会回Norbury我上次的住处。不曾想歇脚地在Tooting。房子据说是老板他们在伦敦买的第一套房,后来他们发家了,另买了一套房后,这里就租给了公司的员工住。

杜大夫急着赶回家,他帮我取下行李,帮我敲了门,拜托出来的一行人帮我把行李搬进我的房间,急匆匆掉车回家去了。

出来的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女孩子。老头姓黄,他们称他黄教授,好像是很有名的老大夫。女孩是九月份才来的留学生,正在读语言学校。他们的房间在楼上。

进屋后女孩指着一楼的客厅说我就住那里。我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房间,女孩子说灯泡坏了,让我将就一下。

开了走廊的灯,我的房间也就有一些光亮了。他俩帮我把行李搬进屋,我谢谢后让他们上楼去休息。然后一点一点清理。

房间很大,是把原本的两个房间打通了合在了一起。里面的空间已堆满了杂物,外边就放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房间里很冷,我把床移到暖气包附近。这时黄教授在门口喊我,我过去,他递给我一盏台灯,让我先用着。我连忙说谢谢,接上电源放在桌子上。

开了灯,房间里充满了晕黄的灯光,也不觉得那样冷了。

太累了吧,晚上睡得很沉。但毕竟是新地方,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看了一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六点多一点,听见黄教授下楼的声音,出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他简单地吃了几片面包,就上班去了。

等到八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知道今天是没班上了,反倒轻松了下来,慢慢地熬了一点粥,热了昨天没吃完的鱼条,来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收拾完,正准备出去转一转,再买一点日用品,就听见有人开大门进来。出来一看,竟是老板。打了招呼,他边笑着说让我好好休息几天,边往楼上去。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老板的背影追问他要我休息几天,他就打哈哈,说“不慌不慌。” 我说不是慌,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回国看看父母(我明白他的下马威不会一两天就完事)。

他愣一下,转而说他得和老板娘商量以后再告诉我。这时女孩从房间里出 来,让我上楼和他们一起看看房子里还有哪些地方要修。

我看见楼上还有一间房空着, 但什么也没说。

不一会老板的手机响了,言语之间听出是老板娘打来的问他在哪,他说了后匆匆挂了电话,开车走了。

女孩说她可以带我出去在周围转转,熟悉熟悉环境,等她收拾完毕,我们出门。

走在路上,她说也可以坐车,她是有月票的,但不远,走过去的话我就可以省一点钱。我当然是愿意走路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她就笑,说我挺实在的。我说除非迫不得已,我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一路上说说笑笑。

小镇上的商店沿着主街两边排开,而主要能吸引我的目光的也只能是超市了。买了两袋食物和灯泡,最后还是下了狠心买了晾衣架,女孩买了十磅一大包的炸鸡块和一些水果,两个人都是双手满满的,实在是不想这样再走二十来分钟,我说坐车吧。

回到家,天色已黑。我们在厨房里清理食物。女孩把鸡块分成几份,一一包好,说又可以管几天了。突然听见壁橱里有息息簌簌的声响,而女孩的一句老鼠就把我伸出去的手吓得缩了回来,随即使劲地用刀敲砧板,才吓走了它们,看得女孩哈哈大笑。

她说她爸和老板是朋友,她过来留学就住老板这,费用是她爸和李总之间的事,她不管。她的房间我见过,是主卧。本来一切还可以的,但为着老鼠的事,她已向她爸发了通牒,要么想办法让老鼠滚蛋,要么她搬家。几个回合下来,她爸已给她国际快递了几个电子干扰器,说是就这几天到。

一共来了三个,她在她房里放了两个,第三个就放在了厨房里,我跟着沾了光,不再受鼠害。

在家歇了两天,老板娘来电话,让我第二天去伦敦外的 Watford 店顶杜大夫的班,圣诞节后在Croydon店里跟着她做前台,其实是受她培训。

去 Watford 店,在路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火车,是May带我去的。

May是老板娘的亲侄女,她哥哥的闺女。十一二岁就来英国投奔她了,现在十七八了,听说是在一个不怎么样的college里混着,休息的时候就帮着她在伦敦的几个店里做前台。

虎妞说过老板娘是看不上读书人的,说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都在给她打工?也就不奇怪她侄女这个样了。我只觉得可惜,这么有钱应该送去顶尖的大学看看啊,好像有点辜负了那么多钱的感觉。

那天下着大雨, 她本来就精瘦精瘦的,穿得还少,到了店里,她开了所有的暖气,还是觉得冷吧,又灌了一大瓶的开水在保暖袋里,片刻不离地抱在怀里。

店里不忙,就是几个预约好的老病人,天气不好,也没有新患者,这是我期盼的,不是我懒,只是想省心。May一直忙着她的手机短讯,看样子是有男朋友了。

但快下班的时候还是来了一个新病人,是个老太太,咳嗽的,我正在问老人原来的病史和用药情况,她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可问的,扎上得了,等下还要赶火车。我只好陪笑着让病人躺下了,边扎针边问。

等老太太做完针灸出来,她已经抓好了草药,告诉我等下把处方补上(她开的方子)。我看她又拿出一瓶蜜炼枇杷膏,连同我开的同仁堂的橘红止咳推给了老太太。那个蜜炼枇杷不太适合老太太的病情,老太太是有糖尿病的,虽然控制得还好。但我又不能说什么,气堵着不舒服,只能转身回治疗室清理房间,反复告诉自己反正是他们家的生意,随她掰吧。

回到伦敦,她先下的车,我看见有个印巴的男孩子等着她。听说印巴的传统是只在信仰相同的族群里通婚,她来了这么多年,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吧。

回到家全身几乎湿透,我知道感冒是逃不过了,吃了药早早睡下。半夜冻醒,一摸暖气,知道是楼上的女孩又把暖气关了,她总是喊热,一热就停了整个house的暖气。

我下床准备去厨房开暖气,却感到脚上湿漉漉的,开灯,发现地毯是湿的,找了半天,才发现是暖气管破了,水还在滴,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整个地毯全被浸透了。

开了暖气,用盆子接住往外滴的水,回到房间找出所有的厚衣服盖在床上,重新躺下。

早上被女孩的大嗓门吵醒,她嚷嚷着谁又开暖气了?热得她一身汗。我艰难地爬起来,告诉她是我,也说了我房间里暖气的事,她说既然都破了,更没必要开了。我说我太冷,如果她觉得热就请她关了她自己房里的暖气。也许是我咳得厉害,她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老板娘回电话说等两天,她让人来修。正好没有班上,我就在家咳着。现在学校放假,女孩也在家呆着,她就让暖气全天开着,希望能将地毯烤干。

几天后去Croydon上班,我仍旧咳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板娘,瘦瘦高高的,有些干瘪。穿的竟是国内八十年代流行的踩脚裤,如果不知道,你很难看出她是百万富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出去买了一袋饼干,到了一杯开水就算午餐,看得我连连称奇。

第二天她说我老咳着可不好,病人会觉得不舒服的,让我吃点药。我告诉她我在吃药,可能是房间里太潮湿的缘故吧,总好不断根。她想了一下说,楼上空着的那间房很快就有人要住进去了,她给楼上的女孩打个电话,让我跟她挤挤,暂时住进她的房间。

晚上十点多,女孩说她还没清理好,让我再等等,然后就坐在厨房里给她的朋友打电话聊天。看着她的架势,我知道是等不来什么的,冲完澡,就回房睡下了。

白天太累了,几乎没有片刻休息,总有干不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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