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学校的春假是三月的第二个星期, 即3月7日至15日。
小女儿3月7日坐飞机回来时, 美国疫情还刚刚开始, 只有零零星星的报道西雅图老人院的病例和纽约偶尔的阳性, 我们密苏里当天晚上报道了由欧洲留学回来的学生得病的第一例。除此之外, 美国人民浑然无知, 疫情也完全在“可控可防”之中。
不料情形突然飞转直下。 春假才过了三天, 星期二即3月11日, 我们收到女儿学校发来的电子邮件, 说鉴于当时病毒发展趋势,学校决定春假延长到3月17日, 并且建议学生若非万不得已不再返校, 3月18日开始网课。当然, 校方也考虑到有些学生无处可去,所以非常人道地仍然开放所有的宿舍和食堂, 想要回去的学生还是可以回去。
与此同时, 大女儿所在的波士顿的大多数学校包括哈佛和MIT也作了相似的决定遣散学生回家。不得不说, 大学的敏感度还是要比一般公司工厂的敏感度高一点哦。
小女儿入学的是外州的公立大学, 学生水平参差不齐, 为了照顾所有的学生, 课程不算太难。小女儿虽然不爱用功, 但人不笨, 对州立大学即使是荣誉班的课程也是得心应手, 有大把的时间在手上。 所以入学不久, 就找了一份兼职, 每星期20小时左右去单门独户,四人为单位的home 去照顾老弱病残。
她原本的计划是春假快结束的星期五即3月13日一早飞回去上当天的晚班。考虑到现在疫情的急速变化, 我劝她不再回去, 毕竟家还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她说她的班已经轮好, 况且春假期间本来人手不够, 她不回去就没人照顾这些弱智弱视IQ最高也只有70 的惹人怜爱的(adorable)人们 (她的原话). 既然女儿这么有责任心这么有爱心, 况且她是已满18岁的成人,我们做父母的, 只能给建议不能替他们作决定, 就随她去了。
才又过了一个周末, 星期一 即3月16日,我供职的大学发给所有职工一封电子邮件, 宣布下星期起,学校给所有员工额外的两个星期假期, 希望大家呆在家里以防病情扩散。情形似乎一下子严重起来, 给人一种末世的悲怆。晚上又接到小女儿的电话, 说她学校下个星期 大多宿舍饭厅要关闭, 所以她已买好了星期六 即3月21号的飞机票准备回家。这时候美国已经决定关闭与欧洲通航, 大量的海外美国人涌入美国各大机场,机场拥挤, 但人们似乎还是没当回事,很少有人戴口罩防护。 机场成了最危险的病原传播之地。我当机立断决定要她放弃飞机回家的计划而改为开车接她回家.
星期六一早, 我和老公起了个大早, 刚过六点就已经开在了去接女儿的路上。因为怕旅馆不干净, 我们决定一天开个来回, 不在外边过夜。这一趟行程来回一共1100迈 (1700公里), 如果马不停蹄地开, 也要整整17个小时。我们从来没有一口气开这么长时间车的经历。以前出去旅游, 怀着旅游是为了放松而不是赶时间的理念, 每天开车时间最多只安排8至9个小时。为此, 还没少挨过朋友们好意的嘲笑, 笑我们不能一鼓作气,仅仅十二小时的路程竟被我们开了两天!
六点钟的中西部, 天还没亮, 连晨曦也没有一缕, 老公在市内开车速度比限速还要慢几迈。我心里着急, 在旁边不断地催促他开快点。 他不耐烦我的唠叨,说安全第一, 还是一如既往慢条细理地开车。 半小时后开到高速路上, 朝阳上升, 可见度大增, 他开始飙车, 时速超过80迈, 我又在一旁提醒他开慢点。 这就是所谓的夫妻不能同车吧?
早上起来为了赶车, 我竟忘了小解。 在路上三小时后, 觉得憋的紧, 毫无疑问, 自然的召唤不能忽视! 正好车子也需要加油, 所以下了高速公路, 进了一个加油站。 因为网传病毒会通过加油机的把手传染, 所以老公加油时有预先准备好的方案:先把信用卡取车, 戴上一次性手套, 加油, 扔掉手套, 回车里, 用消毒液洗手。在他谨慎地一步一步按protocol行事时, 我准备进小卖店去解决人生第一问题。 就在开车门的几秒钟当儿, 我看见有7-8个人同时进入小卖部, 心想着这么狭小的地方有这么多人,大家怎么保持社交距离啊?停下观望, 一分钟内又有更多的人进入。随作罢, 让老公继续开车, 硬是开到了一个偏避的加油站才上了厕所。
一路顺利, 我们在下午三点开到女儿的宿舍。她已经把她的东西全部装箱打包, 我们到了后马上用两辆推车把她的东西搬到车里, 后箱里装满后又在后座的空位上堆满,她只有一个窄窄的空间, 还得把枕头抱着方能安下她所有的家当。
在女儿宿舍只逗留了30分钟, 我们便开在了回家的路上。因为急着上路, 在设定GPS时我忘了检查回家路线. 结果是聪明的GPS把我们带到了一条比主路仅省1分钟的小路上。 当我们意识到时并想转为大路时, 已为时太晚, 再改为大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 我们 就决定听从GPS指挥, 一路向南。 在广袤的平原上我们穿过还没起绿的农田,稀稀落落的农庄, 倒也不失 新奇和雄壮。开了快200迈后, 车子指示灯表示只剩有70迈的路程, 我们开始寻找加油站,可在一望无际的农田和平地处, 哪有加油站和麦当劳的影子呢?心中不免有点着急, 要是找不到加油站,估计也不会有警察在这么晚的小路上巡视,今晚岂不是冻死在路边成路边野骨了?就在我们懊恼不已时, 路边的农舍多起来, 逐渐像个小村庄。我们的希望高涨起来, 既然有这么多人在这地居住, 肯定会有加油站!再开了2迈左右, 果然在街角的转弯处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加油站。 回头细想, 也算我们幸运, 起路时的大半缸油能让我们开了这门多里程, 不然真是进退不能了呢。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1点。 这一路都是老公一人开车, 在路上共花了19小时。 无论老公是个控制魔人还是体恤我们母女辛苦, 这一路开来, 都极大地挑战着他体力的极限。 我和女儿正商量着怎么送他一个破开车时间纪录的勋章呢。
终于把女儿从800里外的大学里接了回来, 感觉就像把她从水深火热的灾区抢救了出来.
我们就是怕旅馆不干净 有得病的人住过,没去住旅馆. 就连一路上吃的喝的, 也都是自己带的。 事实上路上的麦当劳只外卖在窗口交货。 一路上也只在 rest area休憩。 17小时开车很辛苦, But you can do 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