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门户开放,海去海归的,不在少数。第一批留学生写的旅行记,留学记,徐志摩的康桥诗,钱钟书的回忆,等等,有初来乍到的新奇,什么都想知道的渴求,洋妞真好看的吃惊….. 羞羞的,怯怯的,但却是真的萌,真的闹了个大红脸。一旦这个过程完结,便大大方方地交往起来。读郁达夫小说,胡适信件,莫不从从容容。
近四十年来的千万人出国,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读多鲁迅。在日本,他谦虚着,汲取着,分辨着。回国后,批判着,主张着,希望着。他笔下的,不过是落后矇昧,凶残,冷酷。可都还是人世间都会有的遭遇。
钱钟书《围城》里的人物,三观正常,性情平素。方鸿渐和钱理群比起来,后者好像缺了点什么。
《北京人在纽约》展现出的不同远远比李鸿章第一次到纽约还隔。
八零年,南京大学教授在出国报告中坦承:有一种碰撞不上的痛苦。
三反五反,反右,大跃进,文革,改开,疫情,内卷中长大的人,出国了,不用他人侧目,自己也会觉得表里太怪了。
牙膏用牙刷刮到一点不剩,说中文吃中餐只在中国人圈中混…..,满口满脑的“国内国内”;儿子的女友的父母是干什么的,不问清就是过不去……
在外出版轰动的说文革说长征说….的书;回国了写《退思集》《文学回忆录》。那意思妥妥地全浸在三反五反反右文革改开…..
都说中国人中国事,王安忆尽量写得老上海些,余华尽量写得像过来人似的,莫言尽量当故事说,怎么和胡兰成张爱玲沈从文俞平伯朱自清徐志摩比。
洪水猛兽的共产生活下,人变得怪头怪脑了。
想都不敢想,会鲁迅再生,林徽因重现;“去异地,找异人,过别样的日子”变成了润,走线。门户开放下,进进出出的礼帽,旗袍,见面行传统礼;改革开放里呢,去上海海关北京海关看看,一派“赢得仓皇北顾”。
被耽误的一代,被毁掉的一代,狠捞一把的一代,富二代官二代…. 全聚在一起,国内国外地窜。
鲁迅说日文的自然,哪儿再见?周恩来和外国人握手的融洽,哪儿再见?邓小平说尼克松好大个子的轻松,哪儿再见?
弯道超车,厉害了我的国,中国可以说不,骂日本成瘾…..
为什么改开四十年,一千万的永留暂留大留小留构成的出国潮,却没有清初民末出国回国人的开明气质?
去翻翻当年留日学生办的刊物,留法留英时中国学生的文章,性价比于《文学城》,在一个档次上吗?
国内叫崛起,做梦,复兴;
国外的则看个集市热闹都“国内就不会这样”;地铁信号不好,马上“没法和国内比”;支付宝使多少中国人不带钞票而傲视环宇…… “身在曹营心在汉”,像不像梦工程,复兴大业的扩建。换一个地方撸串,斗地主,碰瓷,跳广场舞。统统走在新长征的路上。
“为中国实现民主自由而战”“西化并不是现代化”“终了,还得靠中国的仁义礼智信当家”“婆家娘家跳槽之辨”…… 是在桌子的另一端喝二锅头,下象棋。
总以为,七八年后的出国,是宋代发生在中原的大迁徙。地变了,臣民不变。
话说“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其实要加定语的:这民族是正常的。国际交流,开放,总比不流不开放强。经历了,还真不敢这么说。奇怪如四九后大陆的人民,寻常的开放通商等对他们好像没啥用。
清末民初是开放,七八年后是放开。清末民初是落后的走去先进;七八年后,是“胡汉三我又来了,我土豪了了”。清末民初,开放下,文明蹭蹭地延伸到了边城;七八放开后,瞅瞅你我,一本老黄历,还是简体字的公家话版。
放开啰!内卷啰!万万没想到,清末民初的穷相蠢相,变成了今天这个二样!无论洋装穿在身的,还在那旮旯刨食的。
原来,还原到清末民初出国不出国人的态度是很根本的事;原来,四九年后的大陆二,巳使五零后至零零后
都变得挺二。徐志摩在康桥的留影姿式,钱钟书夫妇在英国留学时的合照,张爱玲在美国相夫省钱的踏实过日子…… 四十年出国潮中产生了吗?
严歌苓在回忆啥?遇罗锦在写啥?王小波写的是啥…… 都不知道怎么做回正常了。怎么办?
英国人惊诧江边看英舰炮轰清舰的老百姓发出的看节日焰火才有的欢呼声。清官的解释是,这里,“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但和眼下的网上喷子,红粉比,怎么觉得它仍可算是种正常呢!
到了“洗洗,睡了”的时候了,出国的未出国的;该安心领略铃兰听风的云城景物描述,人情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