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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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瑞士行(24)－无聊的名城

(2024-04-17 08:01:35) 下一个

在我们的眼中，瑞士越有名的城市越无聊，比如凭借“达沃斯论坛”名扬全球的达沃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的苏黎世、众多国际组织所在地的日内瓦，以及因奥委会总部所在地和《洛桑条约》而名声大噪的洛桑(Lausanne)。这个条约正式确认了奥斯曼帝国解体和土耳其共和国的成立，同时确立了土耳其与希腊与保加利亚的边界。土耳其是我最喜欢的国家，此次瑞士之行，我当然会到访“成就”它的洛桑。

洛桑

离开瑞士最美的山城采尔马特，我们在阿尔卑斯山谷中穿行不久，便跟罗纳河“并肩前行”。虽然这里掺杂了岩石粉末的罗纳河水无法跟法国Tiffany蓝的罗纳河水相媲美，但此地的罗纳河边都是葡萄园和苹果园，还有梨园和杏园，而这些苹果、梨和杏都跟葡萄的栽种手法一样，特别密集，孤陋寡闻的我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在罗纳河和果园的“护送”下，我一路把车开到了圣莫里斯(St-Maurice)。

也许圣莫里斯这个名字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陌生，但地处罗纳河谷上游干道入口处的它却极具战略上的重要性。它离大名鼎鼎的大圣伯纳德山口(Grand St.Bernard Pass)只有50公里左右，当年伟大的拿破仑正是从这个山口攻入意大利的。虽然我不知道拿破仑进入山口时有没有经过圣莫里斯，可我却知道，这里在罗马帝国时期是帝国的前哨基地，此地还出现了一位名为莫里斯的圣人，而这位圣人居然是来自古埃及底比斯军团的一个黑人。为什么他会被封为圣人呢？

去圣莫里斯沿途

去圣莫里斯的罗纳河

圣莫里斯

出生于古埃及底比斯城的莫里斯长大后加入了罗马军团，他在晋升为底比斯军团军团长后带领整个军团的6600人于公元286年秘密皈依了基督教。此时，离君士坦丁大帝承认基督教合法地位还有不到30年，罗马帝国还在信奉多神教。在军团战士皈依基督教不久，罗马帝国的西部皇帝马克西米安便让莫里斯带领军团去高卢地区平定叛乱，并让他们血洗大圣伯纳德山口附近的基督徒。出发前，皇帝下令让底比斯军团的人为罗马帝国诸神献祭，遭到了军团将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们也坚持不杀一个基督徒。面对这些抗命不遵的基督徒，怒不可遏的马克西米安把他们全部处决，而处决的地点就在今天的圣莫里斯。

军团被灭后，瑞士瓦莱州的第一任主教于公元360年左右在圣莫里斯给军团殉道的将士们建造了一座大教堂，从此这里变成了朝圣地。公元515年勃艮第王国的国王在此地建立了修道院，并赐予了修道院丰富的土地，圣莫里斯成了勃艮第王国的心灵中心。之后，此地被法兰克人、伦巴第人、撒拉森等人接连占领，到15世纪时，伯尔尼伯爵在圣莫里斯狭窄的罗纳河谷山坡上建造了一座城堡。今天，这个修道院和城堡变成了圣莫里斯的名片。据说修道院直至现在都是欧洲藏有大量基督教奇珍异宝的地方之一，可是它关闭。城堡外部随便参观，里面有一个小型博物馆。虽然这个小小的城堡“貌不惊人”，但站在城堡高处，却可以俯瞰汹涌奔腾的罗纳河。

圣莫里斯修道

圣莫里斯城堡

如果圣莫里斯没有罗纳河，如果圣莫里斯没有底比斯军团的身影，我是不会把这个乏味的小镇列在行程里的。因为在法国见过美丽非凡的罗纳河，因为去过埃及的底比斯，即今天的卢克索，更因为罗纳河和底比斯背后承载的厚重历史，因而我才把圣莫里斯作为了到此一游之地。离开这里，我继续沿着罗纳河开往日内瓦湖畔的西庸城堡(Château de Chillon)，沿途罗纳河谷呈现出的富饶乡村景象让我们迷醉。河谷低处是青菜田和玉米地，山坡上则是大片大片的葡萄园，跟法国罗纳河谷的景象如出一辙。瑞士的夏季风景如画，而画中的西庸城堡则“风度翩翩”。

西庸城堡之所以会“风度翩翩”，全拜英国19世纪浪漫主义诗人拜伦所赐。当他参观西庸城堡的地牢时，看着坚固如初的石柱上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铁环和铁链，想起16世纪日内瓦修道院院长曾身系铁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囚禁长达六年之久，他不禁诗性大发，随手写出了短小精悍的十四行诗。回到客栈中后，他又数易其稿，完成了大名鼎鼎的叙事长诗《西庸的囚徒》。在长达392行的诗篇里，拜伦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栩栩如生描述了西庸地牢的幽深恐怖和囚犯被监禁时的感觉。就是因为这首长诗，西庸城堡才成了瑞士最具世界知名度的古堡，让包括我们在内的无数游人不远千里奔赴它而来。

西庸城堡

西庸在法文中是“石头”的意思，它修建在日内瓦湖上贴着湖面的一块巨大岩石上面，这让外形不俗的西庸城堡好似漂浮在水上，而它的另一侧则是阿尔卑斯山。特殊的地理位置让西庸城堡所在地在罗马帝国时代就是罗马与其它北方属地之间的水陆要冲，是从意大利经阿尔卑斯山脉到欧洲腹地的要道。12世纪，欧洲历史上存续时间最长王室的萨伏伊伯爵在这里建造了西庸城堡。从这时起，一直到16世纪，日内瓦湖上船只的通路以及通往大圣伯纳德山口的重要陆路都被这个伯爵家族控制。这里既是伯爵的居所，也是让他钱包臌胀的收费站，今天依然是瑞士的钱袋子之一，每年有超过30万的游客前来参观，一个人门票13.5瑞士法郎，不到16美元。

欧洲的城堡我们看得多了去了，因为拜伦的诗我们才慕名而来，可我刚开到这里就找不到停车位。没办法，我开到了山坡上，然后走了下来。还别说，“漂”在湖上的西庸城堡在蔚蓝的天空下、在翠绿的青山旁、在湛蓝的湖水里真的可以在瑞士的城堡中独步天下。三座半圆型的玲珑塔楼在蓝天和碧水的协奏曲中“唱”着浪漫之歌，似乎跟拜伦笔下地牢的阴森一点儿都站不上边。但石制城墙上的箭垛、雉堞、枪眼和炮口却在告诉我们，这里不是一处谈情说爱之地。

西庸城堡

穿过城堡天然的护城河，便进入了城堡。城堡有四个院落，一号院周围原是军事驻地和大门；二号院周围是堡主的住处，内有库房和地牢；三号院建有堡主大厅、伯爵卧室、小教堂、司法大厅和文书厅；四号院也叫护墙院。可这些院落的里里外外几乎没什么可看的，只有中世纪的重装骑兵盔甲和14世纪的壁画还值得我们驻足一下。不过，我们的重点是地牢。这个地牢面积非常大，一面墙是岩壁，另一面墙由石头砌成，内有一个拱顶和若干石柱，还有几个透着光线的小开口，却看不到日内瓦湖。日内瓦修道院院长出狱后在《日内瓦年纪》中写道：“他们把我扔进一个地牢，地面低于西庸城堡的湖平面”。我不知道长期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会不会精神分裂，但我知道拜伦在诗中曾这样描述：“我与锁链为友，天长日久，我们浑然一体，令我重获自由时叹息不已。不管身上是否还有桎梏和镣铐，我已学会爱上了绝望。”

西庸城堡地牢

今天，失去囚禁功能的城堡已不会让人绝望。当我们站在城堡高处，融合了美景、诗意和酒香于一身的日内瓦湖，连同被辽阔水域滋养的葡萄园都尽收眼底。从这个城堡开始，沿日内瓦湖北岸绵延约30公里，直至洛桑东郊，包括村舍和湖水之间的山腰斜坡，被称作拉沃葡萄园梯田(Lavaux)，该梯田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虽然有人说这一带在罗马时代就已经开始种植葡萄，但现在的葡萄梯田建于11世纪，所产的葡萄是生产高品质葡萄酒的原料。那密密层层的800公顷葡萄园，比法国勃艮第地区的葡萄园还壮观，还令人震撼。

我们在这宜人的景色中开过“水仙之城”和“爵士之城”的蒙特勒(Montreux)以及“雀巢公司总部”和素有“医疗硅谷”之称的沃韦(Vevey)，直达我们在洛桑山坡上的酒店。酒店在旧城中心，没有停车位，于是我把车开到酒店一公里外，然后跟先生用我们的“11路”，开始逛这个名城。

拉沃葡萄园梯田

洛桑坐落在日内瓦湖畔的三座山丘之上，被绿茵茵的葡萄园环抱，直面西阿尔卑斯山。阳光和雨水一年里均匀地洒落在这片土地上，使其有着鲜明的流转四季。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让洛桑在公元前6千年就成为了人类居住地，中世纪时因位于从英国坎特伯雷(Canterbury)到罗马的朝圣之路上而变得非常富裕。可是今天的它，却是我们去过的瑞士城市中最脏的，有很多穆斯林和黑人，这情形在瑞士的其它城市都没有，很影响我们的观感。

酒店在鲁米讷宫(Palais de Rumine)旁，当年的《洛桑条约》就是在这里签署的。该宫殿建于19世纪末，是佛罗伦萨文艺复兴风格，外观很漂亮，门前是带喷泉的宽阔广场，后方则需要爬很多楼梯才能到达的洛桑圣母大教堂。这座最初建于1170年的哥特式教堂被誉为瑞士最美丽的教堂，它也是瑞士规模最大的教堂，当仁不让成为洛桑的象征。虽然它在宗教改革时被转交给了新教教派，但外部依然华丽，内部石柱拱顶上还能看到13世纪的彩绘图案，而天主教教堂经典的玫瑰窗也被保留了下来，窗上的彩绘以不同季节和月份所形成的宇宙意象为主题，这让它看起来像一个天主教堂。该教堂还保留了一个中世纪的风俗，即每天晚上都有一袭黑衣的守夜人登上钟楼顶部，用抑扬顿挫的声音为市民报时，这让洛桑大教堂成为世界上唯一保留守夜报时的教堂。

鲁米讷宫

洛桑圣母大教堂

洛桑城堡

我们在中世纪的小巷中走向洛桑城堡。这个建于14世纪末，如今被用作州政府所在地的城堡有红色的屋顶和小巧的塔楼，但没有文学作品和日内瓦湖加持的它无法跟西庸城堡相媲美，“门前冷落鞍马稀”也很自然。如果说洛桑的老城还没有让我们失望透顶的话，那当我们从城堡沿坡走向奥林匹克博物馆，再沿着日内瓦湖畔走到轮渡码头后，我们就开始讨厌洛桑了。

奥林匹克博物馆是世界上最大的奥林匹克竞赛信息中心，最初的想法来源于1915年的国际奥委会主席顾拜旦男爵皮埃尔·德·弗雷迪。他被称为“现代奥林匹克之父”，是他把洛桑选为了奥委会总部所在地，使之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奥运之都。博物馆建在山坡上，可以眺望日内瓦湖，坡前是一个美丽的花园，花园里有各种奥林匹克比赛项目的雕塑，博物馆内展示了从古代希腊到现在的奥林匹克运动的历史。我们很喜欢这里绿意盎然的清幽氛围，站在高台上望着日内瓦湖的湖光山色，觉得洛桑没有那么乏味。

奥林匹克博物馆

我们从博物馆沿着开满鲜花的迷人湖岸走向轮渡码头去看日落，这里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绿肺”公园，公园里面大部分都是穆斯林和黑人，而且地上有很多垃圾，我们恍惚间觉得这里根本不是瑞士。最要命的是，此地的女卫生间是瑞士最恶心的卫生间，这让我对洛桑的印象差到了极点，日内瓦湖畔的美丽落日也立刻在我心中消失殆尽。公平地说，如果不是这个公园和卫生间，洛桑至少不会比达沃斯和巴塞尔无聊，毕竟建在山坡上的它有11公里长的湖岸、360公顷的绿地和公共花园，还有33公顷的葡萄园，这些会让它有移步易景的风景。可是，瑞士的移民政策毁了这个可以让人心旷神怡的洛桑。

洛桑日内瓦湖

我带着惋惜之情离开洛桑，穿过郁郁葱葱的侏罗山，开回马恩河畔的租车公司。一战时，马恩河上曾发生过两场战役，因而我对最终注入塞纳河的马恩河抱有很强的好奇心，在岸边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到租车公司。可到了以后，发现公司大门紧闭，这一天是8月15号。我们蒙了，还不了车，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而小镇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人，英语不利索的她说这一天是法国的公共假日，我回酒店上网查才知道这一天是圣母升天节。可我提车时特意告诉车行我要这一天还车，而不是合同上的8月16号，因为我们要赶往机场边的酒店。

还不了车的我灵机一动，把车开去了塞纳河边的法国国家图书馆，在图书馆边吃了一顿韩国烤肉，两个人才35欧元，有鸡鸭猪牛和生菜及米饭，还有例汤和小菜。这样的价格在瑞士连一个菜都买不到，我们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对巴黎印象越来越好。吃饱喝足的我们开始沿着塞纳河看现代化的巴黎，走过巴黎植物园和阿拉伯文化中心，又走到了巴黎圣母院。至此，5次巴黎之行，我把我最爱的巴黎塞纳河畔看了个底儿朝天。

马恩河

法国国家图书馆

巴黎餐饮

巴黎植物园

塞纳河

第二天，我让先生带行李坐酒店的免费班车去机场，自己则在朝阳的护送下去还车，然后准备坐公交车再换火车去机场。可没想到，上公交车买票时司机说不要钱。更没想到的是，公交车的终点站居然是巴黎迪斯尼乐园。这时刚早上9点，但公园已是人山人海。我随着人流走入，发现巴黎迪斯尼乐园入口的建筑漂亮得无与伦比。粉色的公主楼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游人的眼球，满园的粉色系花朵灼灼其华地盛开，喷泉在迪斯尼经典音乐的伴奏下变着花样舞蹈，而小桥流水则和游人一起，静静观赏着周遭优雅的一切。我太感谢圣母升天节了，也庆幸我们的航班是下午的，因而我才能享受这份巨大的惊喜。我在迪士尼闲逛了一个小时，才花19欧元登上了去巴黎机场的火车。

巴黎迪斯尼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