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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国运震荡,兵戈扰攘。黄浦江两岸各个阶层的人们,在歧路纷杂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
浦东农民罗龙兴为了能改变罗家祖辈辛苦种田的命运,省吃俭用供儿子罗孝成学习手艺,希望依此寻找能跨过黄浦江,在浦西发达地区安身立命的机会。
罗孝成筚路蓝缕勤恳努力,又有幸巧得机缘襄助,终于在浦西老城区立足。
罗孝成的妻子柳玉屏胆识兼备,别辟蹊径,鼓励儿子罗文康超越父亲,在十里洋场的中心地带创业。
罗文康在帝制衰亡,民国甫立的特定年代,运用学兼中西的特长,与上海滩的各种人物和势力交集互动,历经沉浮,不懈地追求罗家三代人的梦想。与此同时,罗家周围的众多族亲朋侪,也在朝迁市变的艰难时世中,或呼风唤雨,或随波逐流,以学问,技艺,政见,财力,及各种能够得到的资源,为个人,为家庭,为社会天下,奋力求取发展前程。
第1章 江潭清梦(节选)
黄浦江滔滔江水,日夜不息,汇聚西南,蜿蜒向北,几百年来似有意,若无情,把沿岸的希望和梦想,连同泥沙污浊,不疾不徐地送入浩瀚大海。
江南十月,秋意森然,浦江东岸的望江村,满天阴霾,细雨正在蒙蒙。
落寞的霜叶掉在地上,被雨一淋,湿湿重重的,阵阵江风吹卷不起,在街边屋角欲动还罢地黏聚着。
望江村离黄浦江只有二里地,是九林塘在汇向黄浦江的途中经过的最后一个村庄。
村南头罗家老屋门口,几株不知纪年的银杏树,树干已经如屋子的外墙,斑驳干枯,却依然枝叶满树,落叶把老屋的前半个屋顶和门前的泥地,铺陈得一片灿烂金黄,像一张绣毯,让人不舍得踩上去。
门前沿槛的大青石上,疏密有致地散落着黄亮新鲜的银杏叶。两条陈旧的裂缝已经把青石分割成一大两小的三截,却依旧整齐地铺在一起。
大门半开着,门里一条板凳上,坐着一身褐色土布短打的屋主罗龙兴。
去四十还有好几年呢,罗龙兴已经像个半老头子了,弓着腰,驼着背,一条疏松的辫子没精打采地盘在脖子上。
他从小就长得老气,十几岁时就得了个“老龙兴”的绰号。当年是乡里小子们恶意的笑话,如今却越发的人如其号了。
老龙兴一手捧着烟斗,另一手抚摸着那捧拉拉杂杂地堆在颌下,掺着些许白丝的胡子,眯缝着眼睛,默默地看着一地青砖。
“呆什么呀?又有什么心事了?”正在窗前给儿子孝成梳理辫子的龙兴嫂问。
老龙兴心不在焉地朝母子两个瞟了两眼,眼睛又慢慢转到屋顶横梁上,看着挂在上面的菜篮子,喃喃地自言自语:“松江,嗯,松江,我一定要去看看。”
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冲着老龙兴大声吆喝:“起来起来,阿弟啊,不要像个懒猫啦!”
老龙兴还没搭腔,龙兴嫂对来人笑道:“孝贵他爸你急吼吼的干什么来?我男人正在想计划呢,你别吓着他。”
孝贵他爸抬起手,把一串螃蟹递给龙兴嫂说:“九雌十雄,尝尝鲜,阿妹你拿去弄干净吧。”
“阿哥,谢谢你,不好意思,吃你的好物事不止一次了。”老龙兴坐起来对孝贵他爸说。
“阿弟不要客气,自家人。”孝贵爸说着在旁边板凳上坐下,抬头朝房梁上看看,又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老屋。
龙兴嫂拉着孝成,一手提着螃蟹,走出门去,边走边向身后吆喝:“孝贵爸你多坐一会啊。”
孝贵他爸走出门时,龙兴嫂还在门外屋檐下慢吞吞地洗螃蟹,孝成拖着编了一半的辫子,在一边看他妈干活。
老龙兴跟着送出来,对孝贵他爸不断地点头,一边嘴里说:“我有数的,阿哥,我有数的,你不用急,早晚的事。”
铺满银杏黄叶的绣毯上,留下了一条被踩烂的痕迹。
等孝贵他爸走远了,龙兴嫂才带着孝成回屋,让他坐下,继续给他编辫子。
老龙兴坐在板凳上长吁短叹。
“好啦别想不开心的事了,”龙兴嫂劝慰丈夫,“你刚才讲要去松江,想吃塌饼和烧卖?九林塘多近啊,想吃想玩,干吗不去九林塘?”
九林塘是浦江东岸的一条支流小河,在黄浦江形成之前已经存在,塘的东头依水灌溉形成一片农田。明朝建文年间,范家浜开浚,汇成黄浦江,这里开始渐渐繁荣成镇。这地方的官名本该叫九林镇,可是当地人多不分河名与镇名,一概叫九林塘。
九林塘在很多无缘搬到浦西去的浦东人眼里,是个繁华热闹的好地方。节日里不想多花钱出远门过江,可以带小孩子到九林塘镇上闲逛,买些糕饼甜食。但凡家里有亲戚在九林塘有房子或生意,邻里之间也算是个有面子的讲头。
“九林塘跟松江怎么能比?”老龙兴不屑于老婆的见识,“松江是有城墙的地方,是大地方。”
“松江还有城墙?可不可以爬上去玩?”孝成好奇地问。
“大地方都有城墙,上海也有,北京也有,九林塘这种小地方,哼,长毛造反也不会费心来占领。”老龙兴摇着头说。
“阿爸你是不是还在想计划呀?”孝成瞪大眼睛问。
“是啊,乖儿子。这天气不能下地干活,我随便乱想想。”老龙兴说着,往烟斗里塞了些烟土,却懒得点燃。
雨声淅淅沥沥,老龙兴听着听着,轻轻又叹了口气,然后仰面在板凳上躺下来,闭上眼睛,任由辫子从脖子上跌落下来,懒洋洋地拖在地上。
母子两个不再作声,由着老龙兴冥思苦想。
一会儿,老龙兴睁开两眼,侧过头望着屋子另一头的母子俩。
老婆衣着干净,发髻梳得交关整洁,她其实比自己还大几岁,但看上去却更年轻精神点。自从挑方巾那天的惊艳时刻起,十几年来老龙兴一直暗暗觉得老婆嫁给自己是嫁亏了。
再看看儿子孝成,老龙兴心里更难受了。孝成虽然只有十三岁,已经长得人高马大,赶上自己了,而且他腰板挺直,不似自己的驼背。
好儿子啊,老龙兴想,可不能让你还像罗家祖辈那样靠着这几亩地吃劳累饭了。
“哎,别这么苦恼啦,”龙兴嫂劝丈夫,“旧年收成还不算太差,儿子也渐渐长大,可以帮手了,今年呢,庙里的和尚都说年景会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真想要搬到浦西去啊?我们浦东的种田人,有几个能够哦!”
孝成跟他妈耳语:“别说话,阿爸还在想计划呢。”
儿子的耳语,老龙兴听的字字真切,他坐起身对龙兴嫂说:“我的大娘子啊,你听听,儿子这么懂事。”
“儿子懂事,你懂事吗?”龙兴嫂冷笑着顶了回去,“田里干活已经累了,回家就歇歇么,整天想计划想计划,不伤脑筋吗?”
“我们不使劲想点计划出来,过两年我们就老了,你舍得儿子跟我们同样一辈子种田吗?”老龙兴说着,心情激昂而沉重。
“你呀,别整天不满足,日子现在挺好过的了,江北的灾年,也没影响到我们。”龙兴嫂说。
“唉,我姆妈给我梳辫子的辰光我都记得,我爸当年也想着让我走出种田的行当,我妈还试着过江去卖素菜鸡蛋,可就是没法搬过江去。一眨眼,阿爸就没了,再一眨眼,姆妈也走了,我还是像我爸一样在浦东种田,看天吃饭。”老龙兴喷吐完了,又躺下。
“种田有什么不好?”龙兴嫂不以为然,“望江村家家都靠种田活,世世代代都是种田人,不也是人丁兴旺?”
“世世代代种田人,就不能变一变?姓关的我看如今没人还在耍大刀吧?就说这辫子,两百多年就变了不少,满人入关时留的叫金钱鼠尾,跟现在的辫子完全不一样了。”老龙兴说话时脸上带着冷笑。
“啥叫金钱鼠尾?”龙兴嫂和孝成几乎同时开问。
“啊呀我现在脑子里满满的像浆糊,没时间跟你们讲这些。”老龙兴很不耐烦。
“不就是眼红浦西吗?别老眼红人家浦西。你没听说过,只有浦东人才是正宗的上海人吗?浦西人,那都是些学洋人又学不像的半吊子上海人。”龙兴嫂不依不饶。
“你管他正宗还是半吊子,连算不算上海人我都无所谓,做人一辈子,只要有出息,哪里人都一样。”老龙兴依旧躺在条凳上,闭着眼睛说。
孝成又插进来问:“阿爸,松江和外滩,哪个更好玩?”
“外滩当然是最热闹的好地方,”老龙兴说,“我上次去看时你还小,那时长毛正在作乱,江南到处打仗,可外滩的热闹生意竟然也没有歇下。但那是外国人的地方,我们乡下人要去也难。可是松江呢,虽然在浦西,但松江离开外滩很远,应该也像这里一样是乡下,他们怎么会都穿长衫呢?”
“阿爸什么叫长衫?”孝成好奇地追问。
“那是城里有身份有学问的人穿的衣服,是从长袍马褂改良来的,都说大清朝要亡了,穿长袍马褂就是旗人的走狗,以后有钱人都要穿长衫了。”老龙兴搜肠刮肚地寻找他所知道的时髦消息,末了还加一句:“可我这身短衫,连长袍马褂都还不如呢。”
“你哪里去听来的松江人穿长衫?”龙兴嫂问。
“前几天我跟一个卖陶器的聊天,他告诉我在松江镇上,如今穿短衫的人少了,很多人都穿长衫了。”
“穿长衫就算有钱了?”孝成又问。
“儿子啊,穿短衫才能干活,脏了也容易洗。穿长袍也罢,长衫也罢,就是不用下地干活了,那是身份的标志啊。”
龙兴嫂给孝成梳完了辫子,见老龙兴还躺在长凳上,就说:“孝贵他爸送来的螃蟹不能等了,我去准备午饭了啊。今天蒸螃蟹,还有昨天隔壁老张去豆腐坊带来的臭豆腐,我来煎一煎,让你喝点黄酒,怎么样?保你吃得不肯放手。好了你继续想你的计划吧。”
老龙兴一翻身坐起来:“我想了几个月了,现在想好了!”
“想好了?真的想好了?说来听听?”龙兴嫂似乎有些不信。
“我这辈子就不信罗家过不了黄浦江!”老龙兴充满信心。
作者简介 :畏齐,六零后。生于黄浦江边的上海里弄,承受家族传统熏陶,自幼喜爱读闲书,落随笔,涉略杂诗野史,收集掌故旧闻。青年时代曾经有把所学所闻汇整成册的愿望,但终因追随留洋热潮而搁置。漂洋过海游学经年,得到过博士学位,发表过学术论文,出版过专业书籍。随着青春消逝,时世变迁,近年隐于都市之侧,乡野之交,悬壶济世,聊以谋生。年及耳顺重拾旧好,但有闲暇,每以笔耕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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