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南方出版社让中文出版走向世界舞台*
一曲东洞庭湖的爱情牧歌
——读长篇小说《古月情殇》
作者 王澧华
家在岳阳楼外住,笔作云梦泽中声。
与胡家建先生交友四十多年,但是,接读他这部近四十万字近500页的长篇巨著,我还是深感惊喜和意外。电视里播放着东方卫视新开辟的狂欢节目《没想到吧》,我这可真是没想到,借用我们那个年代的风靡宝典《十万个为什么》,我这算是“十万个没想到吧”?十万个太多,捡出三个来,与大家分享:
第一个没想到,是他真的写出了这么一部长篇小说,而且是用田园牧歌般的诗性语言凝结而成。
家建学长与我,关系很不一般:祖籍都是江西移民,父亲都是生长在湘西北的澧县农村,我俩则又从小生活在湘北洞庭湖畔的华容县;六十年前,“俺老头子”(指父亲)被一纸调令只身调往华容注磁口,“他老头子”则在一声移民令下举家迁徙华容悦来河;上大学之前,俺俩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相去不到三十里;大学四年,同一寝室,床头间隔一米半;毕业后,俺俩同在湘潭市工作生活五六年;一个摇篮,一个站椅,他家“丫头”(指女儿)用过,俺家“丫头”接着用。
这么密切的关系,这么长久的交往,我知道家建学长当过小学教师、中学教师,当过新闻记者,留学美国,入职政府公务员,甚至,我还知道他陆续完成了大半辈子的回忆录,在香港出版了纪实与抒情相结合的散文集《泪汇心河》,但是,我却不知道,他还真能构思、真能创作出一部长篇小说,尽管我算是一个最早的怂恿者。
写散文的人,对提炼语言自然是相当讲究的。家建追求小说语言的精致,融散文语言于小说笔墨中。读这部小说,随处可见散文式的写景与抒情,甚至议论与言志,令人赏心悦目。请看他笔下的洞庭良宵雪景: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光明亮无比,泼洒在皑皑的白雪上,天地间一派银色,冷月无声,夜静得听得见月光穿透雪层的声音。
又如描写湖区的春夜、棉地和蛙声:
月光如水,铺洒在莽莽苍苍的棉地上,密密匝匝的棉树,枝枝叶叶间泛着青灰色的光芒。湖坝里青蛙的叫声牵动了沟沟港港里同伴的歌喉,远远近近,蛙声一片,此起彼伏,给仲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喜庆的色调。
在我们的小学、中学学习过程中,每逢“言志”作文题,理科成绩好的,多是《我的理想——科学家》,文科成绩好的,当然就是“做诗人”“当作家”了。不仅能写散文,而且还能写小说,而且还是长篇小说,当然是作家了。大学课堂上,班主任潘老师给我们讲授文学理论课,分析典型环境、典型人物与典型性格,何老师给我们讲授现当代文学,欣赏鲁迅与巴金,没想到,家建学长成为我们班第一个同时出版散文与小说的双料作家。
小说优于其他文学形式的一大特点,是在刻画人物时能挥洒自如,天马行空,作家往往将人物内心中最隐秘、最细微的情绪,精雕细刻地用人物的心理活动表现出来,立体地呈现人物丰满的形象。
家建堪称描写女性心理活动的高手,他成功地捕捉女性情爱思绪的变化,通过传统的白描,揭示其心理活动,展现湖区不同地位、不同职业和不同文化程度的女性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事原则,包括她们各个不同的价值观和审美观,全方位、多视角、多层面感触女性敏感的心理脉动。如此细腻真切地展示国营农场不同性格的女性风貌,《古月情殇》是我读到的第一部。
在听到自己将出任妇女主任的传言后,曹小芹内心深处很纠结,既诚惶诚恐,又日夜企盼,一方面,担心自己文化水品低,官场经验不足,不能胜任这一职务,另一方面,她心底里的那股渴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当官野心又不时在萌动:
曹小芹最近也听到不少议论,说是分场准备让她去担任妇女主任,近几天她脑子里一直琢磨这件事,在去与留的问题上反复权衡,担任分场要职,她还是有点心虚,担心自己的能力有限怕难以胜任工作,但心里还是渴望担任那个职务的,她环顾了一下热气腾腾上窑工地,心想如果当上了党委,八中这些教师就会在她的管辖之下,人们会对她敬畏三分,至少没人敢当面叫她曹边边了,但她一想到要与这火热的生活和相处无拘的同事分开,她又有点失落和不舍,和八中的年轻教师在一起打打闹闹,无拘无束,想说就说,想骂就骂,互不设防,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欢乐和趣味,更值得怀念的是在这儿她成功地收获了爱情。曹小芹沉默了,脸上挂着一丝忧郁。
又譬如写梅金钗遭到胡俊杰的冷落后,在棉田中情景交融的心理描写:棉田里很静,叶片在秋风中絮语……两只五彩缤纷像披着彩霞涂着油彩的相思鸟轻轻地落在一颗大的棉树上,它们从头顶到背部都抹着橄榄色,红的嘴、黄的胸,两只圆圆的小眼睛中眼珠像黑宝石一样镶嵌在其中。听大人说相思鸟是爱情鸟,它们对爱情忠贞,一辈子不弃不离,从一而终。梅金钗被这对美丽的鸟迷住了,禁不住停下来细心观赏它们。相思鸟在呢喃低语,互相整理着对方的羽毛,最后,这两只鸟的嘴碰到了一起,许久也没分开。“多幸福的小鸟!”梅金钗惊呆了,她的脸不禁发起烧来。相思鸟飞走了,在空中画出一道彩虹。梅金钗感到一阵失落,激荡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独自在棉地里一边摘棉花,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按常理,如果胡俊杰在乎自己,他不会拒绝同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回想起近来他们两人之间常有的龃龉,梅金钗越来越感到胡俊杰这人孤僻、固执、冷傲、不解风情。她还想到自己去胡俊杰家已经两次了,还留宿见了他的父母,这在农村就是正式确定男女关系的标志性步骤,可胡俊杰没一次提过去见自己的父母,也从未听到他哄自己,说喜欢自己的情话,至于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就更谈不了。
突然,两只灰色的野兔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向梅金钗这边张望,还不时追逐打闹向梅金钗秀恩爱似的。一只大一点的野兔用两只前爪抹了抹胡须,一个鹞子翻身跑开了,另一只也追了过去。梅金钗见它们无忧无虑跑开了,心中便又生感概。动物有情,何况人乎, 她想到自己在胡俊杰那儿遭到的种种冷遇,不禁黯然神伤起来,如花的年华,美好的青春就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却无人赏识,就这样一天天凋谢、枯萎,日月就这样虚掷了。自己境况还不如飞禽走兽啊!这时,她叹了口气,倒羡慕起那两只相思鸟和这对野兔来了。
…… 如此笔调,将一个怀春少女的幽怨刻画得入木三分。
第二个没想到,是他竟能写出这么富有“乡土情味”的洞庭风色。
小说中的“洞庭湖农场”,当然是个化名,环洞庭湖有好几个国营农场。但只有这个东洞庭湖畔的国营农场,是湘北人民从“湖水”里“人造”出来的。这是农场,不是渔场,是一个植棉种粮的农业生产队。家建的“老头子”与“恩娘”,俺家的“老头子”与母亲家的几十位亲戚朋友,与从四个县调来的10万担堤大军,在1950年代后期,用老祖宗千百年前发明而且千百年来没变的筑堤技术与筑堤工具,双手挖,双肩挑,双腿运,不分男女,不分强弱,苦干傻干几十万个工作日,用血肉之躯“人造”出一个向“老天爷要钱要粮”的“钱粮湖”来。家建那本《泪汇心河》的散文集,其中有些章节,记录的就是父辈们的那段艰苦岁月,新创作的这部《古月情殇》,则在一定程度上再现的是作家自己的青春年华。
上大学时,家建同学已经二十好几岁,可以推知,父母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强制移民”与“艰难治湖”艰难经历,在他的童年留下过苦涩的记忆;七十年代,他高中毕业回家务农,从记工员、广播员到小学教师、中学教师,一个个花季,一个个雨季,整整一个风华正茂而又情窦初开的芳华岁月在那里度过。风里来,雨里去,教室里,油灯下,芦苇荡中,机耕道上,他耳闻目睹的是农场的张家长李家短,亲身遭遇的是亲者痛仇者快,因此,在这部小说中,他写农场职工的批斗大会,写农村教师的打情骂俏,写情侣的卿卿我我,写干群的偷腥交易,写师生的野营拉练,写知青的雪夜逃亡,是那么的得心应手,是那么的历历如绘,是那么的如歌如泣。我就是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见证人,我敢说,当时的那个农场,那个时代,那群人物,真真切切就是这样的。
“妈的,吃社会主义,不干社会主义,反啦!”孙际安一脚踢开了侯家的大门,那门被踢成两块,摇晃了几下倒在门口。
这样的声口,这样的场景,我完全想得到那熟悉的画面,甚至听得出那浓重的家乡口音。
宴会开始前,婚宴总管兼主持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接着就是喇叭声响,锣鼓齐鸣,仪式过后,一位说书的老者,腰系三门鼓,又说又唱又敲,唱起了澧州渔鼓《薛仁贵征西》。三个水桶般大的土坛子搬出来了,上面用红布包着的盖子盖着,跑堂生将每桌的酒壶从坛子里舀出酒灌满后送到席上,总管端起一碗酒带头仰脖灌下后,宴席就开始了。酒备的足,菜也丰盛,当地名菜杂烩、肉丸、红烧整鱼、清蒸整鸡、洞庭烤鸭等十大碗菜一一送到了桌上。宴席上筷子搅拌食物的喳喳声,客人之间的笑谈声和推杯让盏的劝酒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幅江南水乡农村欢乐的婚宴图。
这样的婚礼,这样的习俗,那粗犷而又悠扬的的渔鼓调,甚至那推杯换盏的酒味与汗味,我都是再熟悉不过也再亲切不过了。至于高考场上的带枪民兵,《心中有话向党说》的高考作文题目,更是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的经历,总也抹不去的记忆。
家建的童年、少年和部分青年时光是在东洞庭湖度过的,他对那块土地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眷恋和充满深情。他在小说中描写的田野河流、湖光山色与飞禽走兽,饱含浓浓的地方色彩,像“芦苇”“毛蜡烛”“盘根草”“草鞋板”等植物和生物,都有鲜明的湖区特征,这些典型环境的描写,让小说更接地气,更加真实,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如将民谣和湘西北方言引入小说,让小说贴近生活,更富有乡土气息,让人有亲临之境的意境。请看廖婆婆教娃们唱的《驱烟歌》 :
烟儿烟儿莫烟我,
我给你杀个老鸡母。
你吃肉儿,
我啃骨头儿,
你吃饭儿,
我舔碗儿。
还有那首《知鸟歌》 :
知鸟喊,
早谷儿黄,
幺姑儿挑水泼道场。
路又远,
水又深,
打齐幺姑儿脚后跟。
湘北大地,是两千年前三闾大夫屈原的行吟盘桓之地,廖婆婆松弛的喉腔与儿娃子们清脆的嗓音,到底还有没有几分楚骚韵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写我的家乡,写我的乡亲,写那幸亏不再的政治风云,写那几将逝去的民风民俗,家建老哥是第一人,《古月情殇》是第一本。哪怕到了地球的另一半,身居美国三十年,写起“那过去的事”,还是这么缱绻缠绵,这么刻骨铭心,还是这么得心应手,这么笔卷风云,没想到啊!
第三个没想到,是这部小说的“几分虚”与“几分实”。一个记者出身的图书馆员,从纪实散文转向长篇小说,个中的虚实“比例”与“成色”,出手就如此不同凡响。
中国古代的小说,大体是街谈巷议,或道听途说,往往都是有据可查:姓甚名谁,何方人氏,祖辈官职,一一列举,意在证实那都是真人真事。哪怕是比较离谱的捕风捉影,也都有“无风不起浪”的渊源,细究下去,往往能捕捉到江海彼岸那最初的蝉翼之轻扇。一部笔记小说《世说新语》,400多位有名有姓的风流名士,1100多条于史有证的逸闻轶事,哪一个都不是凭空杜撰的;即使是志怪小说,那部《搜神记》,记载牛郎织女的“天仙配”,那也是一定要从“汉董永,千乘人”说起;唐人传奇的《柳毅传》,照样从“唐仪凤中,有儒生柳毅者”起笔,这个故事在家建与我的家乡君山,把那个子虚乌有的“柳毅传书”的神话,坐实为一口青苔蔓延的“柳毅井”。“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开篇,“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结尾的《桃花源记》,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留下中国文人“何处是桃源”的千秋迷思。元代杰出文学家王实甫,将元稹的情史自传《莺莺传》,改编为千古绝唱的《西厢记》,那才叫一个天才的神来之笔。
话似乎越说越远,其实都是因为“昔日记者,今日作家”的这个没想到而生发。记者写新闻,是要忠实于真实的。家建学长在中国当新闻记者,在美国当学科馆员,人在美国,笔触却指向自己的早年生活,写完抒情纪实的诗文集,再写必须虚构的长篇小说(Novel),他是怎样处理在“Fiction”与“Non-fiction”两种不同体裁之间圆润转换的呢?是的,“非虚构文学”数十年前起源于美国新闻界,号称“新新闻主义”,在中国,我们起初叫做“报告文学”,后来改称“纪实文学”。对了,家建在湖南广播电视当记者时,既发新闻稿,也写报告文学;报告文学,既要真人真事,又要有细节、有文采,有审美、有可读性。尽管如此,这部三四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古月情殇》,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虚构”与“非虚构”,近百名大大小小的书中人,有众多教师,有各色职工,有好坏支书,有激情罪犯,有女电工临危救人,有电影院踩踏悲剧,这里,既需要生活积累,更需要艺术创造,“生活真实”必须转化为“艺术真实”。这部小说是怎么做到的,哪些地方是虚构,不仅虚构,而且加工编造?这考验的不仅是才情,更是艺术加工、艺术创作的辛劳与心血。
一部《三国演义》,人称“七实三虚”,那这部《古月情殇》呢?“几分实”?“几分虚”?写实不太难,虚构才见真本事。一卷《古月情殇》在手,津津有味读着呢,谁知道,这一章看似结束,翻开下一页,主人公却从曹小芹跳到了李映真,好容易把阅读情绪从“野蛮女友”“曹党委”调整到风情万种的李队长,但故事情节却戛然而止,下一章,上场的男女主角,又忽然换成了朴实善良的胡良山与痴心钟情的林小芳;同为朴实善良,那拖拉机手胡良山,心心念念的“处子情结”,又大不同于苦尽甘来这才坐怀不乱的朱道万老师;同为知书识礼,守身如玉,而抽调代课的左彩梅,则明显有别于清高脱俗近于迂执的胡俊杰。主题的揭示推进,情节的似断似续,人物的性格发展,社会的风云变迁,如何张弛有度,舒缓得法,五十四章的起承转合,如此熟稔于心,如此驾轻就熟,显示出我这位老同乡、老同学编织故事的匠心独运和非凡的艺术造诣。这真让我没想到啊。
远逝的岁月,遥深的乡愁,如歌的行板,醇香扑面,不觉沉醉,一若外的春雨潇潇。
华容学子、文学博士王澧华
2019年3月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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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南方出版社简介:
“圆作者一个梦想,助作者美国出书”是美国南方出版社(Dixie W Publishing Corporation,网站http://www.dwpcbooks.com)的出版宗旨。美国南方出版社2006年在美国Alabama州注册成立,多年来为诸多作者出版图书书,销售不断攀升,是美国出版界的后起之秀,现正逐渐为各界熟悉。
美国南方出版社所出版的图书通过自己的网上书店,美国最大连锁书店巴諾書店(Barnes& Noble),以及亚马逊(Amazon)等网上和实体书店在全球范围内发行。美国国会及各大地方图书馆均有收藏,美国南方出版社成功地把很多作者推向了更大更纷繁的世界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