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在北部昆斯兰州的麦凯地区工作过一段时间。寄住在一个华人经营的小旅馆里。老板来自香港,看上去65岁上下,中等身材,上身穿T恤外罩深灰色薄羊绒衫,下身深蓝牛仔裤,肤黑面长,头发略白,却精神瞿铄。整天忙忙碌碌,对住客友好。他还有年迈的母亲同住,也帮他照料生意。
我是住客里面唯一讲中文的。时间久了,王老板(略去真姓名)和我熟稔了,彼此就以老王和大旅相称。香港人原本以“桑”称呼男人,比如王桑,就是王先生。不过老王说他要学说普通话,就让我按大陆习惯叫他老王。
老王移民澳洲之前,在香港当过三十几年的中学老师。桃李满香港。那天有空,他就送杯咖啡给我,不知怎么聊到中国人为何使用“老+x”这个称呼的话题。他就开始讲解来龙去脉,过了把老师瘾。
他说,“老”字本义指“年纪大”、“岁数老”。从魏晋时代开始,中国人就已经把“老”字加在各类称呼之上了。比如《晋书·郭奕传》有“大丈夫岂当以老姊求名?”;白居易《题旧写真图》里有“形影默相顾,如弟对老兄。”等。但今天大陆人使用“老”字的时候早已超越了这个本意了。比如,“老妈”、“老妹”表意亲切;“老同学”、“老毛病”表意久远和熟悉;“老掉牙”、“老不正经”表贬义。。。。。。
他又说,好笑的是香港人和内地人都以“老公”称呼丈夫。实际上过去老北京人称呼太监,才用“老公”两字,呵呵。普通话里老字使用千变万化,别说老外学中文会两眼发直,就是他这个香港“土老冒儿”也常常一头雾水。
我表扬他说:“你懂得使用‘土老冒儿’来调侃自己,说明你普通话已经学得很棒,而且很有幽默感。”
有一天下班回住处,我看到一位打扮斯文、长相颇年轻的女人跟老王一起坐在总台对面的咖啡桌边说话。见到我,老王就介绍这是他女儿,刚从香港来探望老爸。我礼貌招呼后,就回房了。
我的住房与总台仅仅一门之隔。外面讲话可以听见的。虽然他们用广东话交谈,我却能听得懂。
只听到女儿说:“阿爸,你又要跟我借这么多钱。我知道你又是买东西送给那个女人,阿嫲已经同我讲过了。。。。。。”阿嫲就是广东话“祖母”之意。
我一听到这里,觉得隔墙偷听非大丈夫所为。于是就去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澡。哗哗的水声估计外面也听得见,让他们放心好好说一会儿话吧。
可一边洗澡,我就回想起老王女儿说的那个女人。记得有一回经过总台,见过一位亚洲面孔的女子,依稀记得她约莫30岁样子,打扮得体,身段婀娜多姿,薄薄的淡黄色连衣裙包裹着没有赘肉的腰身。她姣笑着拉住老王的手,在他脸上kiss了一下之后,就走到外面,把停在门外老王的那辆奔驶车开走了。
以后那辆奔驰车再没回来过。老王每次出去办事,就改成开一辆二手的丰田camry。
第二天我下班回去,刚进房间放下提包。老王就敲门,说请我喝啤酒聊天。
我去隔壁面店买了hotbox noodle回来,就着老王的啤酒,听他吐苦水。老王对我并不隐瞒,认为我是最佳吐苦水对象,说:“那天我女儿说的话可能你也略听一二,”他喝口自己手里的啤酒,“我没老婆,好几年前离了婚。现在这个女人是有妇之夫,本地认识的。我们认识两年多了,她给了我女人方面的满足。不单只是性,还有女人的温柔,你懂的。其实我女儿不说我也知道,那女人只是图我的钱。我给她买金表、买昂贵首饰的其他很多东西,连我的奔驰车都给了她了。现在我几乎一无所有,女儿也不再愿意借钱给我。估计那女人看我再没钱给她,很快也会离开我。”
“唉,”他叹口气,“我一直明知是陷阱也不愿跳出来。我,心里太寂寞了!”他一口喝干了剩下的啤酒。我,没说话,只是听着。。。。。。
我离开麦凯以后,听那边的同事说老王已经把店卖给别人。至于他的去向,没人知道。
我对老王的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说的那句话:“我心里太寂寞了!”
老王虽然年龄比我大,我原本还是有几句话要同他说。可惜已经说不成了。
写这一篇之前,我的主要想法是把自己想要告诉老王而未能告诉的几句话表达出来。因为是短篇小说,所以也不能加入太多的评论。
其实对老王来说,无论公不公平,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么大年纪了,自己对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有全责。
而我要表达的是:人在作出这样的选择之前,内在方面,或者说精神修养方面,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呢?假如那样的一个状态导致这样的选择,那么人是不是可以选择不让自己处于那个状态呢?然后人怎样才能使得自己不让自己处于那个状态,并且有这个精神力量或者说真实的充实来为自己的生活(尤其是成熟时期的生活)作出更好的选择和安排呢?
这香港人够虚伪,明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肉体欲望,而进行的纯粹性交易,还美其名曰是因为寂寞。难道寂寞是跟有夫之妇上床的理由?60多岁的男人,还要问女儿借钱给自己买春?这是什么样的父亲?又为女儿树立了什么样的榜样?可耻、可悲。
后来去澳洲的大城市,有了性福,但并没有真正体会到幸福。主要是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方式,每天乘车上下班要花去我2个小时。现在又杀回来了,宁愿没有性福,也要享受小地方安宁压力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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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惜老王的经济后状况是后继无力也,
有人考据过,说是早到唐代就有这个说法。
再看看明代成书的,警世通言里面的“玉堂春落难逢夫”一段,皮氏就叫丈夫做“老公”。
至于清代的确有人称太监为老公,不过语言的发展的,现代称呼丈夫为老公,并无不妥。
这位仁兄显然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