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俗语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经过这深海捕鱼的经历,华馨和Bret再见面就会主动打招呼,攀谈几句,聊聊他们的暑期活动和工作项目。同在一个业务组,他们还经常在部门会议上见面。一来二去,两人变得熟络。
暑期实习过后,大家回到各自的法学院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有一天,华馨接到Bret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接受蓝城律所的工作邀请。他听起来很快乐,语调轻快地说,“我已经接受了,明年就去那里工作。你还在犹豫什么?”在南方生活过几年以后,Bret很喜欢蓝城的环境。
坦白说,华馨当时确实还在犹豫。雄心勃勃的她又面试了其他几个律所,因为想去更大的城市发展。Bret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还在那些工作邀请和蓝城的律所之间举棋不定。于是,她索性敞开心怀和Bret谈了谈每个选择的利弊。
Bret也帮她做了一番客观分析,最后说,“你这么聪明,这么优秀,在哪里都会做得很出色。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祝福你。当然咯,希望我们能在蓝城再见!”
华馨最终选择了回到蓝城。
经过一个暑期漫长的律考学习,她好不容易考完试,放弃了延期休假,等不及要开始正式工作。上班第一天,在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里,华馨看到Bret冲她微笑。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天开始律师生涯。
一个多星期的新鲜适应期过去之后,他们的工作进入正轨,每天忙忙碌碌,有时候一起吃个午饭,在过道里打个招呼,偶尔讨论个把案例,同时交换一点所里的新闻八卦,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有时候晚上或者周末加班,他们也一起共进晚餐,不过大多都是速战速决,或者互相代买,为了省些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这种同事之间的革命感情也一点一点加深。
华馨的秘书是个天生的媒婆,不改八卦的本性,知道华馨单身没有男朋友,便和她开玩笑,叫她考虑Bret。他们所里单身的律师不多,因为大部分来自本地或附近几个州,南方人有早婚的传统。华馨丝毫没把秘书的玩笑放在心上,她的时间被老板派的活儿排满,要操心的事儿很多,根本没想过再锦上添花,搞出什么办公室罗曼史。感情和工作要分开是她一贯的原则,虽然,她还是为Bret破了例,但那是后话。
过了大半年时间,华馨和Bret的业务部门组织集体休假,利用一个周末的时间将所有律师拉到蓝城东边的一个海滨小城进行业务培训,也让大家放松放松,互相增进感情。
这个海滨小城离蓝城大约有四个小时车程。华馨,Bret和另外两个同事约好拼车,由Bret当司机。不料,出发的那天,那个女同事被老板抓差加班,临时取消行程,而男同事的孩子发高烧,要急送医院。没办法,华馨和Bret只好结伴上路。
为了避免路上的尴尬,华馨一上车,就故意开玩笑说,“这一趟旅行对我们的革命友谊是严峻的考验,不管谁先挑起舌战,他就算输,要请吃饭,赔不是。”
Bret眨眨眼,笑着回应,“你不要紧张,我只会专心开车,一句话也不说。”
华馨想,两人同车而行却相对无言,这岂不是很无聊?于是,她转了转眼珠,说,“不行,你如果一直沉默,我怎么知道你脑子里会不会胡思乱想,如果你谋财害命,我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Bret不禁哈哈大笑,和华馨相处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她偶尔夸张的玩笑方式。他止住笑,正色道,“我对你的财产可不敢兴趣,如果要偷,也是偷你的才能。谁会想到,你这样一个母语非英语的外国人,竟然能在美国当律师,而且写作能力这么强。”
看着华馨不解的眼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暑期实习的时候,我们每个人不是都被要求写一个法律报告吗?我偷看过你写的报告,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实说,直到现在,有的时候,我还会在文档数据库里搜索你创建的文件作为参考的模版。”
啊,原来如此,华馨被Bret诚恳钦佩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红。对于Bret这么直接的当面表扬,她心里还是颇为受用的。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没有冷场,也没有争执,四个小时的时间仿佛转瞬即过。
当天下午和第二天早上都是业务学习,由资深律师讲解一些执业技巧,讨论本领域最新的法律案例。好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是大家翘首企盼的自由活动时间。男律师们照例又去打高尔夫球,女律师们在泳池边晒太阳,顺便交换八卦。
华馨他们所在的度假酒店在一个小岛上,对岸才是那个海滨小城,历史上曾经是一个重要的港口。小岛和小城之间只能乘渡轮,大约二十分钟。华馨喜欢一个人在城市里穿行,享受闲逛的乐趣,于是她悄悄溜出酒店,自己乘船去了对岸,游览这个城市的历史遗迹。
彼时正是春末夏初,春花还未开败,夏草已经吐绿,到处郁郁葱葱,街头来往的游客也个个喜气洋洋。华馨夹着一本书,走在林荫路上,呼吸着空气中阳光和芳草的清香,偶尔拐进路边的咖啡店,买一杯咖啡,再和白发苍苍的店主闲聊几句,或者从一家一家的画廊挨个看过去,感受艺术魅力的同时也激发自己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