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华馨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云团,浑身酸软,就是使不上劲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拼命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海水在不远处拍打着礁石,阳光照得她有些晃眼。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脑子里晕晕沉沉,昨晚不是和Jenny还有辛少参加一个在海边的烧烤聚会吗?他们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将她留在这里?她从不滥饮,难道昨晚喝醉了?居然还睡着了?
华馨勉强站起来,扶着身边的石头。糟了,今天上午九点半还要和Jeff开会的!她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惊慌,清醒了一大半,赶紧四处张望,看有什么人能载她回中城上班。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华馨眼前正是中城那几幢标志性高楼,怎么会搬到海边了?难道是做梦?
“你总算醒了。快点快点,趁热喝口咖啡,我们和Jeff的例会十分钟后开始。”耳边居然是Doug的声音。他递过来一杯咖啡,装在一个奇怪的容器里。
“Doug,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华馨也不顾她一直努力要回避Doug,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问。
“唉,你又不记得了。两个月以前,洛城发生百年不遇的大地震,整个城市被震离美国大陆,成了太平洋中的一个岛屿。按照现在这个漂移的方向,我们很可能会跟夏威夷群岛会合。”
华馨好像在听天方夜谭。她不能置信地问,“我为什么完全不知道?”
“你在地震中受伤,得了间歇性失忆症。”Doug看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不可能!”华馨觉得自己简直置身于某个韩剧或美剧,甚至拙劣的国产连续剧。她脑子里迅速转过一个念头,质疑Doug,“如果我都得失忆症了,干嘛还要上班,还要和Jeff开会?”
“那也没办法,客户还在催我们。再说,你得要养活自己,你的医药费也没付清,不干活攒点银子怎么行呢?”Doug摇头叹气。
华馨听完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回到沙滩上,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她看见Jenny远远地走过来,仿佛看到失散已久的亲人,连跑带跳地奔向她,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可是Jenny仿佛根本没看见她,表情麻木地将她推开,自顾自地沿着海边往前走,口里喃喃自语,“这地震震得什么都没了。爸爸,我应该听你的话和查理结婚,至少你可以看到我出嫁。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
华馨心头的震惊无以言喻。她看着远去的Jenny,难过得犹如刀绞,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忽然,她想起骆诚。咦,我的骆诚呢?
“骆诚还在蓝城。你不记得吗?地震的时候,他不在洛城。”Jeff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的表情和平常一样严肃。
“啊?那就是说,他避开了这场灾难,他是安全的!”华馨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又想,那我和他还能见面吗?就算能见面,那我的失忆症?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正在这时,华馨醒了过来。这一次,她是真的醒了过来,在自己的床上。
眼前是卧室白色的天花板,黑暗之中,窗外透过的光在上面映出暗黄淡青的斑驳色块。枕边有一片湿润,原来梦中的哭泣是真的。
华馨仍然沉浸在哭泣的情绪里,因为梦中的情境有如亲历,令人后怕。她心里有一股冲动,很想给骆诚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可是看看表,凌晨两点。蓝城也不过早上五点,他应该还在睡觉吧。
华馨闷闷地放下手机。她再也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豆奶,就着吞下一片止痛药。然后,她走到洗手间,准备敷一张面膜,打发失眠的时间。
她正要打开储物柜,却无意中发现地上积了一滩水。她先是有些错愕,然后变成惊惧,因为想到不久前洛城发生的凶杀悬案,一个华裔女尸从一栋大楼的水塔中被发现,已经死亡一个多月,毫无线索。
华馨逃也似的跑回卧室,努力镇定了心神,自己好歹也是个职业律师啊。她鼓起勇气重又回到浴室,细细检查,原来只是洗脸水槽下的水管漏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