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天在东岸的植物园中,猪君接到小姑的微信,爷爷突然吐血,被送进医院的救护室。我们默默走完园中路,默默在近处的餐馆吃了顿午饭。没有讨论。默默订机票、收拾行装,第二天,默默送他出门。告别时我说,父子平安。
出门之前已经接到微信,医生诊断是胃里的细血管破裂,已经手术止住。通过胃镜进行的微创手术。人老了,血管变脆。听得茫然。
在植物园中捡了片叶子,当时它的一抹微青入了眼,像秋天里的春梦残痕。拿回家无心思压书签,随手丢在了一本《陶庵回想录》上面。叶子一夜就变干了,表面起皱。不敢压平它,怕叶脉脆裂。茫然看着《回想录》,想,某个人的一生能写厚厚的一本。
猪君抵家乡,去派出所报了到。进一步的诊断传过来,爷爷常年用 anticaogulant预防血栓,药物的副作用造成出血;现在正使用 hemostatic drug止血,两者矛盾对抗,但目前必须以止血为第一要务。我感到双足冰凉,在试水一条未曾涉足、入过的河流。看见年长我们一辈的人,他们湿漉的足印。这一方面我完全缺乏常识,只感到茫然。
我一个人住在家中,住到第十二天,低调、低落。听见河岸远处的文学城里一声呼唤,《独居的日子--独立和尊严之间的考量》。作者是灰蘑菇,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发出的声音却秋空鸽哨似的清亮。我读了三遍,留了言,慢慢地我做了个决定,写一写这段日子。之前我是不想的,是从她的文中得到开朗的态度。
(待更新)
murmur,碎碎念,独居,看到了如斯在蘑菇那里的留言,独居不容易,抱抱如斯,为老人和你们全家祈祷!
取题时先想到的是murmur,从murmur转成的碎碎念。既然是murmur 这一次我就不回复留言了,保持我一个人murmur的状态,不然写不下去滴。躬请见谅。感谢你们读,请随意留言。
我有位鄰居好友是南京籍ABC,幾年前她父母也搬過來就住在她家旁邊。孫爸爸做了一輩子教授,好強、獨立,特別怕麻煩女兒,但是常莫名頭昏,不得不出門全靠女兒。好友每次帶爸爸去看醫生,我都去陪她媽媽。孫媽媽已經86高齡了,很可惜的得了dementia。我每一次陪坐的一兩個小時裡,孫媽媽都反覆告訴我她家在南京三排樓,她媽姓常,常家是南京的大家族,她父親是入贅。然後說起他們家抗戰時逃難入四川,住在重慶,多麼苦。(但是我隨便問問就對她說的多苦存疑:就算在重慶,他們還是有勤務兵,有僕人!) 孫媽媽接著說回到南京短短三年又逃難到台灣,在台灣好苦。。。(但是明明她爸爸是國軍高級將領,叔叔是台北法院首席檢察官)。
孫媽媽每次說起來都流淚。
人老了,對一生中大部分經歷都模糊不清了,甚至連女兒有時候都不認得了,但她卻仍然那樣執著地反覆沉浸在年少時的時光。是最美的一段嗎?是最苦的一段嗎?
我每次去他們家都會想到如斯姊。如果是如斯姊,大概能跟孫媽媽聊很多南京新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