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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写着梅子的故事的时候,心里就发虚,想着梅子那么信任我,我却把她的故事搬到了网上,不认识她的人当然不知道,认识她的人还是应当能知道我在说谁呢。当然如果真像梅子自己说的那样,这些事儿只跟我一个人说了,也还好。因为她家人似乎都不上网,有不会的,有没兴趣的,也有没时间的。就梅子自己到现在也根本没有电脑。
跟梅子关系说是发小,其实真的很亲,过去的发小跟现在的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这种关系和感觉一定要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一定是要有发小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的。发小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要有关系,要有着深厚的友谊,有着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有着一直没断的联系,还要有着现在依旧像过去一样的互相之间的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人和人要想建立一种信任的关系不容易,但要破坏掉这种信任却只需要一句话,或一件事儿,或一个小小的举动。这个咱们在生活中是常常能遇见的和体会到的,所以能长久地互相信任真的不容易,甚至根本做不到。而我跟梅子却不一样,尽管这些年没有联系,尽管在重新联系上之后的交流中,我常常发现梅子有些观念是有问题的,但我依然不会像对待其他朋友那样对待她,我总是很同情她,理解她。
过去,我一直觉得梅子没有什么心眼,她的心里总是那么阳光,不管是对家里人还是外人,她总是那么虔诚,那么谦让,那么无私。多少年过去了,当我跟梅子有近十年没有联系而又联系上了的时候,慢慢地我发现,梅子的心里跟普通人一样,也有她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她自己的辛酸与委屈,而这些在我看来跟梅子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脾气,还有自说自话的那些习惯有着直接的关系。
梅子从小在家是老大。在人们的眼里,家里的老大似乎都不错,其实不一定,就像家里最小的一定有点娇气,有点霸道是一样的,家里的老大总是喜欢说了算,小时候可以,因为下边有小的,长大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还要做老大,这个就比较困难了,加上如果你的地位,你在小的们心里的地位的变化,你那种习惯就不一定行得通了。
梅子就是没有懂得这个道理。
梅子的爸爸过去是在大学交换台工作,会装会修电话,在国内家用电话刚刚兴起的那段时间,梅子的爸爸赚了一大笔的钱,过去梅子跟我说爸爸给这个几万,那个几十万的时候,我还想,这梅子爸爸自己不留点养老的钱,都给了儿女以后自己怎么办呢,因为是没想到他赚的钱比我想象的要多好多好多倍。
在我印象里,梅子的父母是相当会过日子的,节俭只是会过日子的一种表现,就是现在,梅子的爸爸在三种癌症在身的情况下,依旧会坐着公共汽车去很远的批发市场买菜呢,我听着特别佩服,不知道老人是怎么坚持的,哪儿来的力气。当然赚钱,还有会用钱,这些也都是会过日子的手段吧。过去不讲究投资,现在人们都把买房子作为投资了,这在国内还真是一个好办法。梅子的爸也是这样的,虽然起步晚了一些。只不过他买的房子,一个又一个的房子,除了儿子的名字就是孙子的名字,唯独没有两个女儿的。
梅子虽然嘴上说从来不惦记,她总说妹妹为此很不高兴甚至很生气,她总说:“你说的对,如果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能把我养大,我应当感谢他们,想到这些我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这种阿Q精神,实在是令人钦佩。梅子没说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梅子刚刚跟我说她怀疑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我回想着小时候她妈妈一趟趟带着她来我家找我爸爸给她看病的情景,似乎对梅子比对她妹妹还要好呢,再说,在梅子婚事上,梅子妈也是操心最多的,也许我没有更多地接触她妹妹的原因吧。
梅子的父母重男轻女真的是活生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个重男轻女法的。太神奇了。
梅子的爸爸十年前患了癌症,接下来的这些年除了做手术,他从来没有去医院看过病,因为家里人瞒着他,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自己难受,总说自己要不行了,可是一让他去看病,他就不去,死活都不去,躺在床上不起来,谁也不搭理,就是不去。他们家孩子也都行,不去就不去,一说要不行了,几个孩子就都回来看看,张罗一番,等等就又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了,尤其是儿子,平日很少露面,这时候也就是说要他爸去医院,他有车可以拉他去,看着他爸不去,人家回头就走,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了,随后梅子爸还埋怨大家,说,钢子那么忙,告诉他干什么,以后这样没用的事儿别做。
梅子说,每次她爸一说自己要不行了,梅子就慌神了,真怕他爸真的不行了。好多次梅子自己跑医院去跟医生说她爸爸的情况,问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医生的回答都是,这病这么多年了,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还要什么好办法?梅子听了总是很生气,说医生不负责任。其实我也觉得,如果梅子的爸早听医院医生的话,手术之后放化疗地治疗,也许真的早就不行了。对待癌症,到底怎么做斗争,这个真的值得探讨。
今年梅子爸80岁了,跟癌症抗争的这十年,梅子提心吊胆了十年,但梅子爸从来没有说过如果他不在了,家里事儿怎么办。什么事儿呀,其实就是钱和房子,梅子虽然嘴上说着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其实心里也还是惦记着,倒不是为了钱,也是想看看这个家今后会怎么样。
我劝梅子:“家里的钱不会再多了,你也有点,娟子也有点,多数都是儿孙的,这也是你早就知道的了,还有什么惦记,再说你也不是活不下去了,少想那些没有用的事儿吧。”梅子说:“话是这么说,也只能这么想了,所以我就跟你说说而已。”我知道,梅子这样的话也实在是没处去说。其实,父母的钱都是父母的,他们愿意给谁,那是他们的事儿,儿女自己就应当想开了,可到了时候就都觉得自己应当享有一份,这可能就是人性中最相同的那一点吧,用钱来衡量感情,衡量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在父母心中的份量... ...
梅子的老公果子,还是在外边作业,这样赚钱能多一些,一帮男人在外边建变电所,别的不说,这抽烟喝酒是跑不掉的,这几年果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手术做了好几次了,每次年底回来体检的时候都会又添点毛病,梅子着急也没有用,每天梅子晚上给果子打电话,果子都在迷迷糊糊中跟她说话,梅子常说,每到这时候,梅子就又生气,又心疼。唉,这夫妻两地分居,一分就是一年年的,就为了多赚钱,真是不容易啊。
梅子自己在家,一来没事儿,再也是不想总跟父母呆在一起,所以退休后在超市找了份工作,每个月能多赚两千块钱,果子不在家,她一个人也没意思,所以就跟超市外来妹子们住在宿舍里的时候多,我常常给梅子打电话的时候,她说电话不方便,我都是立马撂了电话了,有时候梅子会要求我哪天再给她打,这样的时候就是梅子有话要跟我非说不可的时候。
那天,应梅子的要求我打电话给她。梅子说:“好久没跟你聊天了,今天得好好说说,你是在做饭吗?”我通常都是在做饭的时候给梅子打电话的。我说:“是,你说吧。”梅子说:“我爸可能真的要不行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是医生说的吗?”梅子说:“不是,是他把我们三个都叫回去了,分家产。”我说:“不是早就分好了吗?都给了钢子还有大汉了。”梅子叹了口气说:“唉,你不知道... ...”(待续)
梅子(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