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深 深无怒

如若不爱,请慈悲走开。
正文

与耳有约

(2008-11-29 16:25:30) 下一个



当我在卡城中央图书馆五楼外国语言图书处发现萧耳的这本《继续向左》时,那个激动啊!脸红没红不知道,心脏肯定是跳了。(假设以前跳得不是很好,比方说一直窦性心动过缓的话。)

 

倒不是迷信纸质媒体。鉴于目前文化事业空前繁荣的事实,我断定出书的搞不好比看书的还多。所以本人一向对于现在的出版,发表,作家或编辑的敬意怎么仰也到不了仰脖的份。不能怪我,出书实在太杂了,有人拿身体,有人借名声,有人拼金钱,剩下的那些人,才是用才情。别急,我会及时和适时的加上这句:剩下的,是大多数。

我的激动来自于,萧耳,终究是亲切。取下她的书,那感觉,就好比灵魂相遇过的人,突然之间,肉体也相遇了。并且,还能被我握在手里,躺在床上,偎在灯下,细细的翻读上一晚。最好窗外再下点雪,不要太大,封门就可以。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实际的情况是,在这个炸冷不冷的炸落不落的冬日暖阳照拂下的懒懒周末,天还未黑,我就从头读到了尾。

 

我惊讶的第二层意思来自于,尽管神交已久,却从不知道这本《继续向左》。她的小说,我只知道一个《红拂夜奔》,而且至今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取了一个根王小波作品相同的名字。你看,有人就是这么低调。写了小说要么不说,要么就不轻不重的说一个跟别人重名的。

 

我跟萧耳的确有个约会。不过,一个女人跟一个女人的约会到底没有什么太大的悬念,所以先扯一点别的,我尽量扯的有意思一点。

刚才提到身体写作,就先说说这个。我本身是女人,性取向正常,所以对单纯以女人身体为写作目的的著作,一律都不太感兴趣。宝贝界啊,中国卡夫卡啊,解开胸衣写作的新人类啊,统统没关注过。倒是出于对中国女留学生这个题材的特殊关怀,看过九丹的《乌鸦》。我记得她说了三句让我瞠目结舌的话,第一句,有人说,爱,是做的事,为什么总是要说?而我这种人,就是喜欢也做也说。第二句,对眼睛,是我看故我在,对耳朵,是我听故我在,对嘴巴,是我吃故我在,对性器官,应也同理可证。第三句,她定义身体写作,她说那不是指跟男人睡觉之后把跟男人睡觉的事情写出来,而是写出来之后,又通过跟另外一些叫做编辑的男人睡觉的方式把它发表出来。

虽然九丹热爱写也热爱做,她说的更多的却是关于男人的一些很刻薄的话,印象深的也有三句。第一句,当一个男人需要你时,爱就是温存就是责任,不需要时,爱就是已经洗过澡的一盆水,该把它倒了。第二句,你们男人没有情人也会找妓女,但当一个女人天天跟你在一起时,你们就要说,做爱伤身体了。第三句,有些事情对有些男人,不存在不会发生。而是它在什么时候将发生,或者有没有条件发生。在男人身上,往往有多少情感,也就有多少残忍。最后这句,我虽然抵制了很久,本着尊重事实的严谨科学的态度,还是勉为其难的赞同了。

  

换个健康的话题扯。说说自然界到人类再到社会的平衡规律。比如,经济一衰退,文化就繁荣。具体到我个人的观察或体验,看到了两个表现:一是纵老和小天又重新掀开了博客的春天,那喜人的一篇一篇频繁更新俨然就是一根一根雨后的春笋,引起我们小白兔们一片又一片的暴啃。另一个现象是,有三个作家朋友要出书。当然这没什么值得大惊的,让人不免小怪的是三位互不相干的朋友同时表明了一个相同的意思---让我写序。这事有点玄,我是说,常出书的人找一个不出书的人作序。有名的人找一个无名的,甚至可以说,名声不太好的人写序。算了,不虚伪了,不习惯。总之就是不行。(这事的最后结果是我写了一个。)

 

萧耳的这部小说是李洱先生作的序,序里面有一句说,“她说取萧耳这个笔名,是因为喜欢李洱的小说。啊啊啊。我想,哪一天我见到了双耳垂肩正骑牛出关的老子,如果我说我取名李洱就是因为他,他会怎么样呢?”

我就因为这个啊啊啊也喜欢上了李洱。有时候我对一个作者的喜欢就是这么没道理。我看重的从来不是读了多少书或都是读了谁的,我在乎的是,哪怕读了作者一个字,他的那个字所带给你的感触。简单说,不在多在悟。这个看法未免很自我,不多说。

 

为了不至跑题跑太远,再说一遍,我和萧耳的确有个约会。令人不安的是,如果我嗅觉没问题,这个约会还隐隐散发着小资的味道。(当然我目前生活在一个危机最为四伏的资本主义社会,也就破罐破摔了。)西湖边啊咖啡馆啊下午的小雨和慢慢谈起来的人生啊,她是这么来勾引我的。更要命的是,虽然对于网友我有我的原则,但对萧耳,我是心甘情愿的上钩。

  

博上的她是活在阅读和撰写里的那一种女人。我以前用萧耳博文的题目评价过她的写过,说她的文字像极了某些时间里的歌声,而那些布满在她笔尖下的寂,爱,忧伤,作为阅读者的你我,则只能接近,不能抵达。

生活中的她有一个潜台词,那就是不断说着感谢感谢感谢,重复说老天待她不薄。感谢生活给她的一切。她让我实在觉得,如果我曾经对生活表示过不满,我现在必须羞愧,后悔,并无地自容。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距离,跟文字和文字的距离一样,你还没看到这个人的脸,你就开始觉得亲。

我们的约会定在了很冬的冬天。地点是杭州,或者上海,又或沪杭高速上。

 

 

最后,因为图书馆的书是按照作者名字拼音排序的,所以我同时还借了挨着萧耳的另外一本,萧蔓的,书名不太光彩,叫《勾引》。

这本是我用那天读书时光的后半场完成的,我理想的大雪封门的读书境况还是没发生,提到的那几样里,只是勉强用了用灯光。以下是引用:

 

“小时候,我以为可以永远不必去上学的办法,就是去上班。结果真正上了班,我才知道,除非再去上学,否则很难脱离上班的日子。这就好像勾引和被勾引,他们都不能解决什么生活中的困境,只不过,是为了摆脱一种旧的困境,为自己再加上一种新的困境。”
“身为一个演员,勾引绝对是宿命的困境。没了勾引,他对着观众,观众对着他,双方都非常孤独。”

 “勾引,根本不见得一定要和性感有关。最常见的,是老板和下属之间。一个要愿意拿出自己的能力与生命,一个要肯付出金钱与器重,这种随时寻求平衡的交换,就是一种维持社会繁荣的互相勾引。”

 “有人总在寻找陌生,对不可知充满激情;有人总在寻找熟悉,只对和自己相类似的感兴趣。欲望,本身有迹可循,只是一般人都喜欢停留在无知和无辜的状态。”

 “1981年夏天,巴黎的地下铁出现巨幅海报,一个年轻美貌的模特穿着比基尼,插着腰,说,九月二号,我会脱掉上面。

到了九月二号,她真的脱掉了上面。尖挺完美的乳房,依然插着腰,说,九月四号,我会脱掉下面。

这时候,巴黎的男人都被她弄疯了。包括女人也都在等待着九月四号。甚至有人为了她,都不肯出城度假。

结果,到了九月4号,巴黎地下铁人头攒动。最后,海报出现了。她的确是全裸,却是背部对着大家。表明她勾引的真正意图:我们是广告专家!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成功也是最浪费的一次勾引。佩服它居然能在巴黎满街随手可得的色情海报,四处可见的春宫商店之中,仍然让人对一个女性裸体这么充满兴趣。悬疑,实在能引起很棒的勾引效果。”

 

 

为什么我不引也不说《继续向左》呢,因为我就是要造一个悬疑的效果。或者说,我拿着萧耳的文字,来勾引她的读者。

在这个过程中,我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媒婆。

 


 以下为萧耳看完此文之后的反应文章:

 码字生涯
   ---萧耳

                        
今天因为雨深的一篇博,我在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想到与几个人之间梦幻般的交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雨深在卡城的图书馆居然找到了我的书《继续向左》,呵呵,那是好几年前写的书,是我写的第一个长篇。这个长篇当时有15万字,出版前先给了《作家》杂志的主编宗仁发,他后来写信告诉我,想删到10万,左删右删觉得没法处理,隔了快半年,只得退给我。后来来不及发杂志就给花城出版社出版了。半夏是我们这套小说丛书的另一位作者,如今,我们成了朋友,我不久前刚收到她的礼物。这个长篇的一部分,曾被我改成第一人称,换了种叙事方式变成一个中篇小说,发在某年的《大家》上,小说名为《找感觉》。后来这个长篇小说,还有幸在南京的《现代快报》上连载了。

    我写小说是从《大家》开始的。很多年前我从邮局订阅当时很先锋的《大家》文学杂志,读了大量作品,我不曾想某一天我会坐在书房里,写我此生的第一个中篇小说,后来居然被当时《大家》的主编李巍从一堆即将扔掉的来稿中捡了出来,并且马上说要发表,我的写作生涯就是这么顺利。马非成了我未谋面过的哥们,现在还会给我发短信,偶尔会打电话。副主编韩旭也对我很好,有一次,当时在《当代》杂志作编辑的哥们吴玄告诉我韩旭向他说起我时,我内心充满了感谢。正是李巍和韩旭,让我偶尔的玩票行为当了真。后来,我在《大家》发过很多东西,直到有一天,自己想告别《大家》一阵子,看看别处如何看我。半夏希望我去云南玩,真的到昆明,真是太亲切了。

    雨深在博上说到我和李洱的故事。李洱是我非常信赖的朋友。许多年前我不认识他,但认识他的文字。他的几个重要的作品都发在《大家》上,长篇《遗忘》,中篇《午后的诗学》,他是一种知识分子写作,正合我的胃口,一直到某年他来杭州,我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那年的作家节,本来不想去凑热闹的,可一听说李洱要来,我便以采访者的身份赶了去。在杭州的花圃第一次见他,他穿着红色的毛衣和牛仔裤,被一群学生新闻社的孩子围着问这问那,非常可爱的样子,我在一旁忍俊不禁。人与人的距离就是这么简单,我从未觉得李洱陌生。晚上在曙光路的茶馆,一堆作家们聚会,他就坐在我边上,我们两个不停地说着话。我原来的书名叫《像个小资》,《继续向左》是李洱帮我出的书名。

    那时他还在河南老家和北京之间奔波,有两个手机号码。他走之后,有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站在南山路锦香莱的大露台上给他打电话,要他帮我的书写序。记得自己站在阳光下大撒其娇,谁让他比我大三岁呢。我说萧耳的笔名,萧是因为我喜欢萧红,耳是因为喜欢李洱的文章,事实大半的确如此,记得某天在打算写第一篇小说前,想得给自己取个笔名,桌上正好是那一期的《大家》,目录里赫然有李洱的名字,那时我已经看过不少他的东西了,忽然灵光一闪,就耳吧。李洱啊啊啊了一阵,只好接下了写序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后来看到他的序,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他在序中提到很早以前就看过我的小说,真是令我意外。

    其实无端的亲切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经历过相似的大学生活,经历过那个特殊的年代。

    因为雨深的博,忽然就很想念李洱哥们了,他最近也有喜事,他的书在德国大卖,连总理默克尔都在读他的《石榴树上结樱桃》。想来我和他,又有两年没见了吧。李洱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帅气的又有知识分子气的男人,他有个北大才女的教艺术的美貌优雅的妻子,吓得我等不敢存非分之想。我们难得聚一起时,聊的都是细碎的家事,甚至公婆及丈母娘七姑八婆之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和我一样,喜欢看艺术电影。他很穷时,花2000块钱买票去看罗大佑演唱会,坐在内场的最前面几排,我们两个一说罗大佑,也会瞎激动。

    那本书现在看来是太幼稚了。后来因为生孩子养孩子等等事,有几年不曾写过一个字小说。忽然今年又有了动力,重又产生想写小说的冲动。李洱会给我的书继续写序。我还在写,就和他约定好了。我对自己说,连序都预定好了,还能半途而废吗?

    想想那本书,几年后居然会落在远在卡城的雨手中,我和雨的神交,也是这么梦幻般地。

    最近我懂得打理自己的情绪了。在那些不顺心的,焦虑不安的,一再被误读的时候,经常会想人生中的梦幻时刻,也会想到我母亲坎坷的一生,她吃过的苦,内心的痛不知比我多多少,但现在她解下烧饭时用的围裙,坐在客厅里专注地弹钢琴。上天将一个个贵重礼物落在我身旁。在极度消沉四面楚歌饱受非议心身受损甚至横下一条心要独行天下之后的两三年,上天开始给我糖吃,于是,我诚惶诚恐地感谢复感谢。也许,我骨子里是一个执着的人,从不懂得放弃?

    关于写字,那些影响过我的人在我心中穿成了一条线,每次想到我的文字生涯,都觉得我是多么幸运。大学时起先不爱读书只知玩,不是好学生,天天跟才女同屋混着,居然近朱者赤,随便写点什么小感受,受她鼓舞,她说好,便信以为真地涂鸦起来。以为自己一无是处前途暗淡时,又被当年心目中的一大才子施以青睐,当我自己都不知自己的未来时,他看到了我今天的样子。后来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书房,得到了第一台手提电脑,忽然想,要不写点什么吧,不然辜负了这大好书房,于是写了,第一篇就中了当时文学界名声极大的《大家》。渐渐地,新闻职业和文学生涯成了冲突,写自己的字,又如何在媒体圈混,成了心中之痛。因它风光,也因它成祸。文字甚至与孩子也成了冲突,因为你给写字的时间多了,给孩子的时间就少了。于是低谷中,几年,几乎荒废。印象中最后写的中篇小说,是前两年在《钟山》上发的《奶妈》。再后来,好像不再写小说了。

    好在我一直没断过写一点随笔类文字。以前喜欢看《百花洲》上广东的女作家兼学者艾云的女性主义专栏,每期都盯着看,每篇文字在一万字左右,喜欢她的深刻,感性和犀利。于是像艾云那样写作,成了我的一部分理想。直到有一天,忽然我也在《百花洲》文学双月刊上有了一个与女性主义有关的专栏,也是每期近一万字,真的有梦想成真的感觉。艾云不认识我,我却是因为她而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专注于女性角度的书写。也许有一天,当我遇到她,我会告诉她,你影响了我。

    所以此生估计写字是不会改变的了。我相信个体成长的可能性,我在文字中成长。比起我的很多朋友,我起步晚,天分一般,但既然写字已经成为我热爱的表达方式,甚于其他一切艺术,那么就不要对自己计较够不够有才,够不够有天分了。每个人的路都很不一样,我知道自己和从前的自己比,写字使我变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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